寻找斫琴师王晓东

严陵琴馆

寻找斫琴师王晓东

 

过承祁

 

我喜欢唱民歌，喜欢唱摇滚，喜欢唱美声，喜欢唱戏。我四十岁后，莫名其妙被古琴音乐吸引。当时我分不清琴声与筝声，我从网上乱下载一通然后在写书法的时候播放，我发现在有琴声的时候，我的字要写得发多。至此，我再也离不开琴声了。有一次，我到了浙江博物馆，才算是风到了真正的琴。看到了密码一样的琴谱。我想这东西要弄懂，恐怕不容易。当时没当一回事。之后，我仍然是在写字的时候听琴。时间一久，我发现自己很需要这方面的知识。就买了一本<琴学荟萃>的论文集来看。谁知这一开头，就再也停不下。这时，富阳成立国学研究会，聘请我去兼一个副会长。我想也好，不如多翻一些琴学方面的书，也算是研究同学吧。这样看了四个月的书，好像有些技痒。心想如果不知道怎么弹琴与斫琴，始终都觉得了少了点什么。

我结识了小芳。我的朋友约会，拉上我作陪。小芳则是女方的陪客。小芳要拜我为师，学写作。结果一段日子过去了，一篇文章也没交给我。她说，不知道写什么。我说那就看看书吧，一边看书一边领悟，写写随笔。我介绍她参加国学研究会。结果她还是没写出来。她说要学一样乐器钢琴行不行？我说不行，那东西不打从小练，练不出来。不如学古琴，古琴适合有点学养的成年人练。我们找遍了整个新安江，也没看见一张琴，更不用说找到一个会教琴的人。一次我去忘庐（因为不知道山名，就自己取了一个）散步，路过上弦乐琴行，顺便问了问古琴方面的事。没想到还真有人会弹琴。她叫段媛媛。我约小芳一起与段媛媛学琴。小芳很快从扬州网购了一张琴，是混沌式的。我立刻托她帮我也网购了一张，是仲尼式的。

时任作协秘书长的张宏听说我在学琴。说他有一次喝茶，座中有一位不仅会弹琴，还会做琴。我问是建德人吗?他说是新安江人。我问什么名字。他说不知道。只知道张艺谋的电影《英雄》里的弹琴老者饰演和他有交往。我说那是徐匡华，浙派徐门的正宗传人，不过都已经过世了。他说他们一起讨论过做琴。我问在哪儿喝的茶？他说是健康南路的茶叶店里。我问哪家店。他说店名他不知道，反正就那块地方。去问一下，能问得到。我问了健康南路的所有的店，都说没有听说过有做琴的人。

我找了八个月，没有任何音信。这八个月我学会了许多曲子，大部分是自学的。我唯一可以琢磨的就是我自己那张网购来的琴。这张琴声音很轻，钢丝弦，有些抗指。正是因为声音轻，我取了个名字叫唼云。唼，鱼鸟吃东西发出的声音，加之吃的是天上的云或是水中的云影，自然没有什么声音。但不是没有，而是一种近乎无的有。我渴望了解琴，了解斫琴的过程。最好自己能斫一张。那乐趣自然是妙不可言。我渴望见到在我看来是神人一般的斫琴师。我知道他一定在这个城里，甚至可能就在我身边。可是，我就是找不到他。我相信缘分。是缘分没到，缘分到了，他自然会出现在面前。

缘分说到就到了。那日我在办公室，来了一个人。这个人是摄影家协会的副主席，我的好友方贤坤，网名司马阿古，但大家喜欢叫他马老师。我怎么也想不出要称他马老师的理由。他自己也不知道，但都这么叫了，他了就认了。马老师看到我在看一本琴学论文集，说他的战友会做琴，我说张宏说建德有一位斫琴师，经常到茶叶市场的茶叶店里喝茶。马老师说那就是他的战友王晓东，他就住在茶叶市场附近。不过他在杭州工作。无论怎么说，我都已经知道那位在我看来传奇而神秘的斫琴师的下落了。  

过了不久马老师就打电话给我，说晓东来了。我们终于见了面。我说建德近千年都没有听说过有琴人。他说有啊，古代有个叫徐天民的。徐姓与寿昌乌石村有极大关系。我说我想弥补建德在琴文化方面的空白。包括操琴、斫琴、琴学研究、琴曲创作等。我邀请他一块干，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中午请客吃了一顿饭。

 

又过了一些日子，天罡拳协会会长王建新打来电话说王晓东来了，叫我马上过去，他有一张琴要送给我。王建新住的地方就在我我吃饭隔壁一幢楼。我连忙丢下手中的饭碗，赶了过去。王建新是诓我过去弹琴的，那张神农琴的确是晓东斫的，但不是给我的，而是给他的表妹夏冰的。王建又从夏冰那借来。夏冰是我的同学。他的父亲和我的父亲也是好朋友。不过这些和这张琴关系不大。我还是相当高兴能弹到晓东的琴。我会几支小曲子，记得住的只有两支，一支是《秋风词》，另一支是自己创作的《芹歌》。晓东琴斫得很透亮。相比之下我的唼云就显得有点闷湿了。

过了一个月我写出了论文《南宋严州古琴文化考》。为此我翻阅了大量的笔记与文集。还打电话给乌石村的书记，乌石村的确是江南徐姓最重要的发源地，但徐天民是不是个村的人，还没定论。不过，徐天民是严陵人这是可以确定的。还有一个衢州人叫毛敏仲的，他们一同是投在杨纘门下为门客。杨缵也是严陵人。严陵就是严州的别称。在杨缵的主编下，三人共努力编撰了《霞外琴谱》。此谱一直影响着中国的古琴音乐，徐天民也成为浙派徐门的第一代宗师。

也许是上天注定，就在我和晓东研究建德琴文化的时候，下派到建德的副市长祝军，因为我送他的行书手卷是抄了一段琴学文字。他就主动与我联系。原来他不仅会弹琴，还会斫琴。他的先祖辈还出了著名的琴家祝桐君。更不可思议的事，他竟然是衢州人。

这是七八年前的事了。我们是建德最早玩古琴的人。最早推广古琴的人。

当年我说是轮回。历史总是在重复，我们三个人，是带着使命来到人世的。我们注定要成为严陵琴派的一代宗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