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浒墅系列之五】运河边的大酱缸

清塘荷韵

<p style="text-align: center;">文字:清塘荷韵</p><p style="text-align: center;">图片:小镇照片收藏者</p><p style="text-align: center;">音乐:梦里水乡</p> <h3>小时候的夏天,常常是不下雨的傍晚,有临河人家在火烧云映红天边的时候将饭桌搭在运河边树底下吃晚饭。面对落霞满天,河风习习的晚饭在今天想来应该是很有诗意的,只是那时我们太小,不知道还有“意境”一说。但往往在看到一只蒙着细沙布的大酱缸晒在旁边的空地上,便扰了我们吃饭的兴致。不为别的,只为那嗡嗡的苍蝇蚊子在缸边飞来飞去,偶尔会仿佛闻见饭菜香似的又腻在我们脚跟边。</h3> <h3>江南人家做酱时常常在梅子黄雨时的一段日子里。以黄豆为原料的酱鲜,以蚕豆为原料的酱甜,做出来的也叫“甜蜜酱”。而以这两种豆合起来为原料的话则称之为“双面酱”。那时候做酱,是要花很大功夫的,一般都是那些闲在家里的会做酱的家庭妇女和上班族女性忙里偷闲的备好料。我们小孩只会看热闹。准备原料时,有看到生劈蚕豆剥壳的,也有泡软豆子剥壳的,一般都是泡软后剥壳的,然后洗净拌以面粉入锅蒸煮。当煮成豆子糕时,满盖三屋香气四溢,但嘴馋的孩子了一丝便宜都得不到。七、八十年代物质匮乏时期,大人们辛苦做出来的酱瓶瓶罐罐的装上是要吃上一阵子的,哪容得一丝浪费这舌尖上的美食呢?</h3> <p>凉透的豆糕被分成块状放在透风的饭箩、竹匾等容器中,盖上薄纱遮挡灰尘。时间长了,孩子们似乎忘了做酱这事,偶然走过放置这些容器的过道里看见后随手一掀,还以为是啥好东西,结果一看是已长了黄毛发霉的豆糕,忙叫着大人们倒掉,难闻得要命。这时,懂行的大人才慢调斯理解释说就是要霉菌长足,发霉越兴越好,长足再拿至太阳底下暴晒,晒成黄绿色,硬如石头般最好。我们也不懂这些做酱的窍门,只知道听做酱的老人说这叫“罨酱黄”,从前不懂啥意思,现在用手机百度一查,才知是上遮东西,底下透风称为“罨”,那挂在过道透底饭箩里的豆糕风干发霉的过程其实就是“罨酱黄”。</p> <h3>当这些酱黄“罨”好晒硬就可以落缸合酱了。按多少比例煮盐水、加盐水因为我们太小已无从考究了,只看见滤去盐脚的盐水倒入洗净的大缸里,酱黄投入泡三天,吃足盐水变软后,择大晴天净手捏碎酱黄块,搅拌至糊状,就放在大太阳底下晒了。晒酱一般都在火辣辣的太阳底下,我们我们无趣时便跑去放在运河边空畅地儿的酱缸边,透过盖住缸沿的细沙帘布的网眼看黄兮兮的东西,一天比一天颜色深,时间长了有酱香飘出来。这合酱的过程就这样在时间的缓慢推进里进行着它的“化学反应”。</h3> <h3>因为是在阴晴不定的梅雨季节里,飞虫蚊蝇较多,放在运河边的大酱缸都蒙着细沙布或网上细丝绿纱。等太阳一出,也有撩开纱布或细纱的。让酱得得到充分的暴晒,再在黄昏时盖上。碰上雨天,早有准备好的在铁匠铺里打的特质缸盖盖好。叮叮咚咚的雨落在盖上像是夏日里动听的旋律。</h3> <h3>其实做酱很辛苦。日头辣要暴晒,下半夜露水起要上酱“吃”露水。“日晒夜露方成酱”之民间一说不无道理的反映了做酱繁琐的过程。早晨时分,趁着时早赶紧起身再搅拌一遍,那些做惯酱的老人常说暴晒过的热酱不能搅,搅了易发霉变质,只能在晨时日头未出之际,一夜凉透的酱方可搅拌,其目的就是要日晒均匀,若搅拌时觉着稠亦可适当在此时加些盐水。</h3> <h3>三伏之后,合酱完成。深褐色的酱,筷子一搅,甜香四溢,浓郁扑鼻。那时候对嗡嗡乱飞的苍蝇蚊子是避而不见了,扑面而来的酱香几乎把我们的嗅觉充斥在一片咸香甜蜜的气味中了。合完的酱在大人们的笑声里被抬进了院子里,大家互相帮忙在说笑声声里瓶瓶罐罐装了好多。帮忙的人家也分得了一清瓷碗的酱。往往是这碗酱回到家里也要分装在小酱菜瓶里,然后剩一些酱和着豆腐干、肥瘦小肉丁、花生、小虾等满满当当炒上一大碗,那香味流动在老屋窄窄的厨房过道里,闻得见一阵幸福和开胃的味道。</h3> <h3>运河依然在身边流淌,那天边的晚霞也依然会在傍晚时分映红我们的脸庞,只是运河边的老屋已被沙粒掩埋在岁月的深处了。我为记忆中的大酱缸,为记忆中那股亲切、熟悉的气息的远去而深深地怅惘着。这曾经平凡而渺小的一切是时光再也追不回的幸福啊!</h3> <p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37, 35, 8);">谢谢欣赏</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