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说（一）

仁者中和

◎ 坐究

譬如变旧了的旗帜，

在大风里单调地飘来抖去； 

譬如敲锣打鼓呐喊的口号，聒噪了一年又一年；

譬如刷在墙上的标语，

涂了又涂，今年又重新刷了一遍…… 

以至于觉得似是而非，

以至于似睡半醒地深陷进一条未知的暗道，越走越陌生， 越走越不明去向。

能窥见的已经是可有可无的几声鸦叫缠绕着光秃秃的枝条不放，久久不愿意离去还有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

不过是为了一点儿解饿充饥的红果子，树丛间隐藏着更多的利爪和贪婪的目光。

虽然说，

无所谓谁是谁非， 

也无所谓含糊不清的解释或沉默不语。

可风中敛翅的枯叶蝶，

貌似打盹，其实早已死去。 

由此可知，下一年必天干地燥，

不需要费尽心思地去推断，

祸害庄稼的蝗灾肯定会很凶地如期而至， 从南到北，从东到西， 从春到夏，从秋到冬， 顺着斜坡的颓势，必将溜下一片肃条。

要么是咬着牙打翻漆黑的瓦罐，倒出储藏好久了的酒香和醉意；要么是泡煮一缕缕茶香，与退隐的心思连接成禅意的句子； 要么是耻食周粟，也去遥远的首阳山，采野而生；要么是逃到蝴蝶的梦中去熟睡一生……

否则——

往后的日子就没有个定数，

就使出浑身的解数，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就会吞吃苦瓜似的难受， 

就会在一眼望不到边的荒山野岭中，

朝疲暮惫。

◎ 漂泊无定

如果流水，

不被截断，

逆水而上的才子，

就有可能与顺风而下的佳人意外地相逢，就会同舟共济，就会手牵手一起走过冬天的寒冷；被水浸泡的诗意，

就不会被轻易地流走。

如果行云，

不被狂风反复地从蓝天上磨掉擦掉，

那些满腹经纶者，沿着河坡上行或是下行，就会有了方向，就不会醉卧杨柳岸的晓风中而不顾死活；日渐枯竭的灵感，将从水中涌出，将会寻到一丝暖意和美好的饥渴。

迷失的再次地被坠进雾中，

失意的再次被丢于残月里借酒浇愁。

其实天空很远，

其实明天也很远。

不要以为下了水，就可以顺着水横着走；不要以为被拉下了水，就可以竖着走。

在红湖存活着，

除了抽支烟，喝口酒，叹口气，

已处于恍恍惚惚之中，

浮萍似地漂泊无定~~~

◎ 大的鸟

好久没有去南湖塘了。 

不知道那只大的鸟是否离去， 

是否仍立在孤桩上以动人的姿势撩拨着我们的凡心，使我们感动，使我们舍弃一私之利，使我们愿意把身心内外的这些荒芜，剔除干净。

水面已经结冰， 

一群麻雀在苇根下忙忙砾砾，追逐着遗落的甜食，争前恐后。 

我终于看见了那只大的鸟没有退去，

仍然在天空久久地盘旋。 

只是南湖塘过于易碎了，

没有一块干净利落的水域可以安放孤傲的灵魂。

就在黄昏时分， 

就在乱草的上头，

大的鸟正欲借着可能刮来的大风， 

扶摇而去…… 

◎ 倦怠

云朵是你的，飘走了； 

石头是你的，滚下了山坡 ； 

风声是你的，不仅失了控，还带走了桃花的乱红；

那窈窕淑女是你的，

却比风走得更快，离得更远。

五指并拢也捂不住的好运气，

早已经逃逸得无影无踪 。

——还剩下什么？ 

无非是一把细瘦的菊香，悬挂在门楣；无非是落寞的叹息，烂稻草似的堆放在谷场上；无非是留下一句：“累极了！”的无可奈何。

走在道上的，遇见了漆黑的圈套；

走在雨中的，遇见了漆黑的魅影；

走在风中的，遇见了漆黑的嘴脸。

遇见枯瘦的言语及变冷的谈话更是司空见惯。 

外露的才气是否有点过了， 

缠绕在红墙上的藤蔓似的，很快便呈现枯萎的模样。 

以至于麻雀啄不到一星半点的甜味，开始对你指手画脚；以至于臭鳖虫，捞不到半场春秋大梦，开始对你说三道四。

不能言说的似乎是无所不在， 

无语地心痛着。 

越来越没有了耐心， 

你挥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 

卧躺其中， 连同朦胧的幻觉， 

一起睡去 …… 

 ◎ 雨

我立在东水边， 

一排排光秃秃的杨树立在西水边。 

西北风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猛， 

接踵而至的是刮来的乌云压顶

接踵而至的是一场倾盆大雨。 

一大滴接一大滴地飘下飕飕的冷漠，

一声跟一声地砸下毫不留情的碎意。 

弄坏了平静的水面， 

也弄坏了心情。 

是沉默着石头的沉默？ 

还是去QQ空间，翻箱倒柜地找出一段值得一提的旧时光？还是像一个诗人似的，在水岸边找一找往年遗漏的一条条活蹦乱跳的意象？ 

为了甜食美味，

红嘴鸟已经放弃了飞翔，

罢了！我也就不随她们的叫声去远；

遇见了自下而上的爬行，已经是习惯了卑躬屈膝，我也就不再陷入对着那座山峰的仰望，也就不再无休无止地将分行的文字倒挂在云朵之上。

心情被此刻的雨水，压抑得低了又低， 也就不去苇草间聆听虚无缥缈的枯色之空了。

除了你，

除了去年的今日， 

除了我们之间或缺或圆的情事，连同睡梦里的那些缠缠绵绵， 连同一起快乐地曳尾于涂中……

其他的都不愿提起。 

包括今日的似有情， 

却无情的雨。

2015.12.

2019.6.略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