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真好！

褚哟哟

人和人的际遇是多么的美妙。因为某些相同的时间和地点相遇，因为彼此愿望和目标接近而相知，经历短暂相遇相知后沿着各自的路径离去，期待下次的相遇。

之前的半年，我称“他们”。他们是我的学生。学生来说，真不算少，前前后后算上他们已有四届。遇上他们，似乎只是工作的需要，一如平常日子的重复；感情来说，我是老师，自然爱护他们，但这种爱，我得承认，它的确一届比一届淡薄，大有年龄愈长，精力愈不够，人愈薄情的趋势。想着熬过三年，将他们送进大学，自己也算功德圆满了吧。

但世上的事，总是人算不如天算，其中的曲折，其中的故事，太深太杂，到如今只剩刻骨铭心记忆尤深的零碎几件。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到2019年6月13日，他们已经毫无悬念的成为我这十五年教师生涯情感亏欠和牵挂的一届学生。他们貌似天生文静，冥冥中，自一股缘分将他们和我推搡在了一起。这无法不说是缘分。我爱好“自由”，他们向往随性。当爱好民主的我遇上向往自由的102班这群孩子的时候，就是一种神奇的“故事”和“矛盾”。但这“矛盾”在狭小的两年时空里被慢慢磨砺成品味的时光故事。

三年前他们报到的情景，我历历在目。怯生生的，风火火的，急吼吼的，慢吞吞，形形色色，各式各样。他们用自己方式向我示威这往后绝不会轻松的几年。我依然记得我站在底楼的平台上看着最后一个同学生走进102的教室，看着他们用好奇的眼光询问我，这目光有新鲜，有迷惑，有不甘，甚至我看到了这目光里带着隐隐的不善。因着前几段教书的经历，我太了解——我并不适合做班主任。我爱好自由，散漫式的自由。而一个合格的班主任是会摒弃这些的。——一旁的老班主任不断地向我进行经验传授，我越听越玄乎。拿着镜子在办公室练习如何“不怒自威”。但我只能做“我”，我终究学不来那严肃刻板的“扑克脸”。如何在一地鸡毛的高中伊始，愤然决然的树立属于自己的威信，是我绞尽心力所思考的—毕竟无以“威信”不成“班主任”，思考了很多，临了走上102讲台的第一天，我只说了一句我认为还算得体的话，“单调比自由散漫更重要”。他们频频的点头，却又悄悄的示意。这示意我比谁都懂，比起单调乏味的高中生活他们更爱“散漫的民主自由”。“自由”谁不爱，诗人裴多菲都说了“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我很想看看他们能耍什么花招——但，他们和我想象中完全不同——

他们绝不迟到，但也绝不早到，每天6:45，自习铃声一响，他们利落的脚步纷至沓来，一定在铃声结束后麻利的踱进自己的座位，绝不会浪费你半点口舌。偶有迟到的同学，规规矩矩的放下书包，操场慢跑四圈，不紧不慢的喊声“报告”然后再进教室，让你满嘴的嘱咐只能全体咽下肚腹。刻板的校服，他们不会愿意多穿，这多单调，但单调没啥不好——我早跟他们强调了，在高中，在学校，单调比散漫更重要。于是，他们心不甘情不愿的穿起校服，然后有一天你会忽然发现，那刻板校服之上有了刻意精心的改良—袖子或内衬涂鸦满面，表面装得波澜不惊；宽大的裤腿窄小局促，生生短了两寸，每次活动课，那截短了两寸的脚踝就裸露出来，绝对是操场的最靓丽的风景。我装作视而不见——我怎么可能视而不见！!天知道，我有多想把那两截短了的裤腿接上去，但是我忍住了。因为我想起了曾经——那个急躁而努力的自己，想要进行自以为是的改变，到头来，能改变的其实只有她自己。我按捺下心慌，细细的观察，竭尽自己所能，调查他们的想法和行为，彼时的自己是如此小心翼翼，生怕波澜不惊的他们有着自己难以预料的无法想象的“大胆”的“创新”。但他们，并不在意，指着满当当的“涂鸦作业”和“纯白A4”异口同声的宣誓——他们仅仅喜欢而已，仅仅是想单调的高中生活中给自己一点“个性的小确幸”而已！因为🈶️着这些许零落的“小确幸”—他们一直快乐无比！刻板的高中束缚着他们，但他们从不曾故意和学校的“单调”唱反调，（偶有不经意的为之）也只是自然流露属于自己的本性。而这种本性，我何其了解，何其熟悉。我本身也是一个随性的人。——于是，我开始坦然，和他们靠近，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我才确认—我和他们其实何其相像。可我和他们毕竟身份不同，但作为班主任，站在102的讲台上，我依旧郑重其事，我轻轻的告诉他们，校服可以涂鸦，最好能够再等一等，他们说等到什么时候，我说你高三毕业的时候，那时你的校服一定会有更值得纪念的东西让你涂鸦。校裤你也可以改良，如果你致力于服装设计的话，它可以改良得更精美。生活的艺术感和仪式感来自于对重复琐碎生活的创新，但这创新需要前提，需要忍耐。如果缺少了平凡生活的和阅历的——量的积累，这种创新和改良就会变味。

时至今天，他们或许已经忘记这些平凡而琐碎的小事，但我依旧这么清晰记忆着这些三三两两的琐事。我记着矛盾抵押下的自己，一方面由衷的佩服他们，那种“世界是自己的”从容的心态至少在当时，我还不具备。另一方面我也没有忘记引导，教育他们懂得在合理的分寸范围里规划自己的“自由”。彼时的他们稚嫩-既小心翼翼又漫不经心的听着，或许还不足以了解我所说的话，但我告诉他们的—确实是我那并不丰富生活的经验总结。一个“不自由”的人如何能在“单调规则”下懂得带着“镣铐跳舞”，那是一种多么珍贵的觉悟，我绝对不舍得也不忍心打击这种天性和本能，相反我要小心翼翼的呵护它，让它在慢慢的发芽并成长。

两年相处的日子。不长不短。在这不咸不淡的日子里，我们本可以相安无事度过，闯进彼此生命，充当彼此生命的过客，然后静静告别离开。有多少人不是这样活着，但我们没有！！是的，经过一年的相处，“他们”开始慢慢成长为我口中的“你们”，我也没有意识到这种改变，但这种改变已然发生，我习惯称他们为“你们”，我习惯说——

你们是善良的孩子。善良到生病可以坚持完成演出，善良到委屈自己成全别人，但是高中生活仅有善良是不够的，善良可以引导你选择的方向，但却未必能左右你学习的长度和宽度。一学期学习下来，你们感受到了高中的重压和单调，你们感到无比的疲乏，教室—食堂—家，无聊的三点一线，似乎做不到头的作业，似乎听不完的唠叨，更让你们心生迷茫。父母口中“安心的学习”说说只有五个字，做做有多难，每个经历高考的人都会懂得。你们在学习上苦于无法找到突破点，我苦于无法在教学上找到突破点。我和你们一样焦虑困顿不安，但我毕竟是老师，我懂得克制和排解，而你们则不同。你们只会用本真暴露问题。。你们太讲情谊，于是“情谊”轻而易举的和“规则”起了冲突；你们憧憬未来，于是“爱情”和“学业”干起了大架；你们寻求新鲜，于是“游戏”和“休息”势如水火。。。你们有多放纵，你们就有多迷茫—这我了解，压力的风暴已经将你们裹挟，我在风暴边缘，看着你们。谈话，依旧，再谈，依旧，还谈，依旧。。。彼时的我真正意识到，有时候“做教师—特别是班主任-无异于将自己陷入无限循环的怪圈”，谈多少次也许都没用，但这谈话弥足珍贵而不可或缺。你们需要的只是时间，但时间于你们而言，有多少宝贵，我比谁都清楚。我很着急。我只能干着急，我的着急在于除了在你身边做一个“客观的分析者”或者“宁静的聆听者”，我做不了更多的事。我甚至不知道，这个角色我到底要做多久—从高一到高二，太多的人和事都在改变。你们依旧顽皮，或许还变本加厉，但似乎又隐隐的有所不同。我总是在处理完一件糟糕棘手的事情后咬牙切齿的诅咒发誓，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为自己的“冲动”付出沉重的代价。但临了，听到别人议论你们的“短处”，我又堵不住的“口口相讥”，像极了护犊的“驴子”，原来两年时间，护短已经成为自己深刻的本能。这种本能让我相信，你们终会长大成器。和你们置气，简直无比幼稚。

高二的临近，你们已处于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大多数的你们，有方向，但还缺少行动。我只能帮你们分析和规划，和你们一起直面和承担。除此之外，我几乎无事可干。只有选择—依旧相信并且继续等待，这种等待不论时间，只问信念。等待的两年有多长，如今我已无法丈量，但这两年的时间，你们硬生生把我磨砺成最有耐心的“主任”。 我坚持下去的信念自始自终只有一个—“你们是如此良善，如此纯粹。”我坚信，你们终会迎来破茧而出那一天。只是——令我深深愧疚的是，在未看到你们全体蜕变的时候，我先离开了。我本想安静的离开。但这世上的事哪有事事都“心遂人愿”的道理呢？你们大可以向我阔口宽声的质问，但善良的你们不约而同的缄默其口。这沉默既令我伤心，也让我骄傲。我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所有人的质问，唯独面对纯粹眼眸的时候，我心生愧疚。是的，你们一定看到了——我离开的时候内心牵挂，但我走的决然而干脆。我明白——离别是终将到来的一刻，学会离别也是人生重要的一课，我只是在你们成长的道路上洒了那一星半点的添加剂。这或许残酷，但谁说，成长不该随时准备承担“残酷”和“不舍”呢？我能预见的是，一进入高三，你们都会脱胎换骨，但我已没法亲眼见证这个过程——你们会长大的，长成自己认为最好的样子。

2019.6.13，时隔一年，我又看到了你们，经过高考洗礼的你们，笑靥如花，明眸善睐。我笑着调侃你们，你们怎么都这么帅，这么靓呢？一个个蒙着荷尔蒙的阳光脸庞，一群群含苞欲放的青春花朵，亮瞎我的双眼。曾有一刻，我害怕，我们生疏异常，但一见到你们我就知道，一年未见，我们一样亲切而有话。

你们“悄眯眯”的告诉我，高考数学做得“脑壳疼”，不过“能做的我都做了”，我为你们的勇敢点赞。（人生难事何其多，哪止数学一项，做完自己能做的，就已经是成功）

你们“笑眯眯”的告诉我，韩国公民金某某已经上复旦（他是如此努力的孩子，完全意料之中的事情），童某某又胖了，但已经不足以荣登“重量级宝座”，董某某已经无可争议成为新料冠军。樊某某依旧醉心于电脑，电脑的疑难杂症可以找他，刘某某已经俨然未来的模特明星，举手投足间霸气尽显，杜某某今天还在羽毛球场奋战，看来真真是把运动当成自己的生命那样热爱了，肖某某又受到了情感的创伤，数不清这已经是高中的第N次情感受挫了，（谁说这一定是坏事呢，在我看来他值得更好的期待）；李某某的懒人症又发了，躲在家里现在还不出来。。。如此琐碎，如此细致，林林总总，你们轻柔的诉说，我安静的倾听。这一刻，我梦寐以求，我假装平静，假装寂静，我怕我颤抖的语调会泄漏那翻涌的心底。冷不防，你们一句：老师，你想跟我们说点啥？

说点啥呢？

——啥也不必说，你们一看我的眼睛，就会懂我的诉说。（我们是如此的默契。）

——我们毕业了，你难道啥也不说？

——如果一定要说，那就说——

你们真好！年轻真好。看见-朝气又活力的你们真好！遇见真好！和你们一同走过的这段小时光真好！

（谨以此文献给所有遇到过的善心的你们 ）

龚老班和三美女

三剑客

殷周陶

三暖男

顾董樊

同乐场景

走到哪都是焦点的“周师傅”

走哪哪开花的“殷”大尉

走哪哪开花的“殷”大尉（二）

高海拔美女-郑同学

时尚前沿龚刘组合

嗨趴下的顾同学

和一群青春脸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