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个党员

故里云

<h3>父亲是个党员,什么时候入的党?那一定是在我朦朦胧胧明白一些事理之前,他年纪轻轻的,凭什么会成为一个党员呢?苦大仇深的出身,那个年月的热血青年,当然,这些都是外在的标签;论务实,人民公社成立之初,就任王家咀的生产队长,一队之长,官最底层,却统管一百余人,没有扎实亲民的工作作风,最小的芝麻官也是难以胜任的。</h3><h3><br></h3><h3>在我咿咿呀呀的模糊印象里,每天晚上,我们家总是坐满了一屋子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说有笑,我在他们身边来回穿梭,他们逗我,我戏他们,那是很温暖的画面。现在想来,那是刚刚走合作化道路时期,土地集体所有,村人的热情很高,而父亲的亲和力聚积了他旺盛的人气。</h3><h3><br></h3><h3>一个叫艾胡子的老爷爷,他非常喜欢我,常常摸我的头,后来一段时间沒来了,那天,就听父亲对他的几个儿子说,让他们好好照顾老人,后来才知道,艾胡子有一条腿烂得长蛆,父亲要他的儿子们常常去清洗,上药。一个做党员的生产队长不仅管生产,也关心着社员群众的疾苦。</h3><h3><br></h3><h3>青黄不接的日子,除了愁吃,还愁柴火,那时我幺叔在煤球厂开车,爷爷每年让他弄一些煤炭回来,父亲便和爷爷商量,送一些煤球给那些特困户和五保户。</h3><h3><br></h3><h3>生产队里每月分谷子,我们家住东头,而每次从西头开始,往往分到我们家,最后的谷粒灰土很重,或者谷子不够分,父亲就让人从已扬过的秕谷里,再扬出稍饱满的谷粒,分给我家,结果碾出的都是碎米。母亲埋怨说,就你是党员,该吃这分亏,父亲总是一笑了之。</h3><h3><br></h3><h3>父亲还是多面手,泥匠、木工、厨师样样精通,无论哪家人家盖房子或红白喜事,都是父亲主持,亲力亲为,让村民花最少的钱,办最好的事。正是这样,村民才最信任他,成为党最最基层的领导干部,一心为民,大公无私;而该坚持原则的事情,父亲也把持得很好。</h3><h3><br></h3><h3>王四爹要父亲划一块地做房子,父亲说,正种庄稼的地不行,有一块早先的坟地,父亲让他做那儿,王四爹不肯,父亲做工作让他破除迷信,后来王四爹同意了,结果王四爹住在这块基地上的新屋不仅没闹鬼,而且人丁兴旺,儿孙满堂。</h3><h3><br></h3><h3>父亲是在激情燃烧的岁月里入党的,那时青春勃发,干劲十足,即使遇到三年自然灾害,各种政治运动,仍保持革命热情,一心向党,是一个好党员。</h3> <h3>古人云,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再能干的队长也有众人难调的时候,因而,难免会得罪一些人。</h3><h3><br></h3><h3>一个热天,父母和社员们在冲田里收谷子,我在田埂上玩,忽然听得父亲和一个男人吵架了,那人气势汹汹地走到我跟前,飞起一脚把我踹到下一层田里。后来爷爷退休回来时,发现我面黄饥瘦,老是喘喘地轻咳,爷爷感觉我受到了内伤,便问起父亲这事,爷爷痛骂父亲,沒有急时去找跌打损伤的老中医给我治疗。</h3><h3><br></h3><h3>有时我放学回来,总是被那几个年轻的男子拦住,他们看左右无人,便莫名其妙地宰我几力壳(手指弯成尖角钉脑壳),生疼生疼的,后来才知道,这些人怨恨父亲,把怨气撒在我的头上。</h3><h3><br></h3><h3>父亲可能发现了这些人有敌意行为,便向住队工作组干部提出卸任队长的要求,那些干部就问父亲,你是不是党员,父亲说是的,那干部说,是党员就得革命,如果你不革命,那就退党,你退党了,那你就是反革命。</h3><h3><br></h3><h3>没读多少文化的父亲,不知道这些大道理,但他知道,忠诚党的事业,这是每个党员必须做到的,于是他隐忍了内心的痛苦,放下包袱,继续当他的生产队长,而且一干就是三十多年。</h3> <h3>说实话,在农村,一个普普通通的党员,是很容易把自己混同于一个老百姓的,在面对重大利益作出抉择的时候,最能考验一个共产党员的觉悟。</h3><h3><br></h3><h3>那些年,工业大上马,城市里很多工厂到农村招工,公社有个叫阮光菊的主任,常常下乡到我们大队调研,一来二去,和我父亲建立了深厚感情。阮主任说,父亲搞了二十几年生产队长,一定得照顾他一个孩子进城当工人。刚好来了一个武汉缝纫机厂的指标,父亲说,姐爱好缝纫,就让姐去,可就在这时,生产队有急事,父亲和几个人去城里购抽水机零件,去了好几天,等他回来时,这个指标易主了。</h3><h3><br></h3><h3>武汉油脂化工厂招工,阮主任让父亲填了一张表,可正在此时,公社另一位张主任找到父亲说,有个男娃年龄很大,没说媳妇,叫父亲让了。父亲拍拍我的肩说,人家比我们困难,让给人家吧。语言很朴实,但我知道,父亲很善良,我点了点头。</h3><h3><br></h3><h3>后来,又来了一些招工指标,阮主任又让我父亲去填表,父亲说就让给那些更需要的孩子吧?终于有一次鄂州有个工厂招工,人家通过考察,一定要我父亲去,人家的条件是党员,会泥工。阮主任说,人家这个条件就是冲着你来的,这次你可谁都不能让啊。</h3><h3><br></h3><h3>一切办理妥当,招工干部说,父亲先去城里,隔年,可把我们全家都转去,一家人都可农转非,真是大好事,岂料,我们村的王传真,头年死了老婆,带着两个孩子,生活确实不容易,他托人找到我们家,让父亲把指标让给他,父亲二话没说,让了。</h3><h3><br></h3><h3>这事传遍村里,有人说父亲,这个党员做的窝囊,父亲说,这是党员应该做的事情。其实,我也知道父亲那时的心伤和无奈,谁不向往好的生活,可父亲是个中共党员,他要用党员的境界做人。</h3><h3><br></h3><h3>父亲三十年队长生涯,为集体为村民先人后己的故事无数,但我以为这件事是父亲人格升华的经典之作,那时,一个人从农民变身为工人,很多人视为那是脱离苦海而走向幸福的人生,在这种背景下,父亲一让再让,这应是够胸怀的了。</h3> <h3>分田到户以后,取缔了生产队长这个职务,改称组长,司职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其实管理村子应该说比以前轻松得多,但父亲不习惯,一时难以转得过弯来,加之年岁又大了,辞去了生产组长的职务。</h3><h3><br></h3><h3>父亲有厨师手艺,改革开放后便去工厂食堂了,每月挣工资供我幺妹上大学,虽然远离了故土,但家乡的党组织活动每一次都参加了,党的生活永远装在他心中。</h3><h3><br></h3><h3>2oo8年,先是汶川大地震,后是南方大雪灾,此时,村里书记找到我家,说共产党员要积极捐款,支援国家,如果实在拿不出钱来,就不勉强。那时,父亲已是七十多岁的高龄,生计靠儿女们赡养,可他想自己是党员,要尽党的责任和义务,我知道他的心思,主动替他交了1oo元,他很感激我,其实,最后那些年,他的党费都是我们替他交的。</h3><h3><br></h3><h3>父亲年迈时,最喜欢看新闻联播,当看到国家领导人深入基层,和老百姓打成一片时,他感到特别亲切,当看到温总理亲自到抗洪一线和官兵肩并肩战斗在一起,他伸出大拇指,激动得流泪了,他说,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党有了这样执政为民的领导人,何愁国家不兴旺发达。</h3><h3><br></h3><h3>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父亲老了的那些年,他仍牢记自己是个党员,即使僵卧孤村,也心系党和祖国,心中有梦,我想,一个普通党员,老来之时有这样的绵薄之心,足矣。</h3> <h3>父亲做了三十多年的生产队长,而拥有近六十年的中共党员的党龄,最高荣誉是荣获县级优秀共产党员称号,那个荣誉证,父亲当年亲手交给我珍藏着。去年,我写《父亲的故乡三十年》,想到把那荣誉证书放到美篇里去晒一晒,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可能是搬了几次家弄丢了,有点遗憾了!</h3><h3><br></h3><h3>父亲在世时常常告诫我们,要忠诚于党的事业,努力工作,报效祖国。我们也没辜负他的希望,我大儿子一参加工作便入了党,小儿子读大学期间就入党了。</h3><h3><br></h3><h3>今天,我们虽然弄丢了他的荣誉证书,但他那块金字招牌永远挂在我们心里,我们一定继承他的衣钵,高举时代大旗,沿着党指引的航向,奋勇前进!</h3> <h3>相关链接:<a href="https://www.meipian.cn/1k9absbx?share_from=self&amp;v=4.12.1&amp;share_user_mpuuid=77555a6f135448b888cb30838abbba7b" target="_blank" class="link"><span class="iconfont icon-iconfontlink">&nbsp;</span>父亲的故乡三十年</a></h3> <p>附:今年再次搬家,又找到了父亲那张县级优秀党员称号的荣誉证书。特附此文后,永远纪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