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 雨

龙 啸

　　用骄阳似烈火，大地如热鏊来形容我们这里的天气，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了，连续近两个多月无有效降雨，干渴的土地也张开了紧闭的嘴，向天渴求些雨水，地里的庄稼更不用说了，从早到晚度日如年般无精打彩的顽强的活着，即使被白居易盛赞过的那“一岁一枯荣”的野草，好像也失去了那坚韧不拔的毅力与勇敢的斗志，在炎炎烈日下渐渐的枯萎了。天地间如蒸笼一般，连流动的空气也如阵阵热浪一样，吝啬的风不给人们带来丝毫凉爽，倒凭添了些烦燥。就连我那平日里有点动静就狂吠不止的看家犬，现在也静静地找到了石碾下面，伸着舌头，喘着粗气，即便你用棍子捅它，它也只是挪挪地方，连有气无力的叫唤几声也不干了，那茂盛的树叶也莫名的飘落，在炽热的大地上蜷缩着躺在沟里或草丛中，人们着急的期盼着来一场淋漓尽致的雨，来灌溉一下田野中奄奄一息的庄稼，来滋润一下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的心田。

　　常言说“大旱不过五月十三”，这是我们这个地方的农时谚语，因为，据说农历的五月十三是关二爷磨大刀的日子，上天要赐些雨水让他磨刀用，可现在五月十三都被从日历上翻过了好几页了，天依然那么热，地照旧那么旱。有人说现在是国泰民安的太平盛世，不是三国那动荡岁月，群雄纷争的年代，关二爷不用磨大刀杀敌寇了；也有人笑侃，关二爷被玉皇大帝请到天庭吃烧烤去了，把磨刀的事忘了；还有人说：也许谁家有人对神不敬，得罪了龙王或雨神了，上天来惩罚那些作恶的人，让善良百姓也跟着遭罪，众说纷云，莫衷一是，反正，每天依然晴空万里，连点降雨的迹象也没有，人们只有瞪圆了眼看着天，等着雨，盼着雨，心里思着想着念着雨，甚至连做梦都梦老天下雨，可人们美好的期盼与愿望并没有实现，于是人们长叹“真是旱刮南风不下雨，涝刮西风不晴天”。（注因为我们这一地区刮南风是下雨的征兆，刮西风是晴天的征兆）。

　　面对久旱无雨的状况，看着干裂的土地无法播种，看着成苗的庄稼在死亡线上挣扎，看着不分白昼黑夜那抗旱抢种的忙碌身影，几个好事的老年人再也在家里坐不住了，他们又想到了已经被人们遗忘了多少年的祈天求雨的事来，于是他们找到被三里五村称为半仙的季大爷共同商议，推举他来组织仪式，因为，我们附近几个村庄不论婚丧嫁娶全找季大爷选良辰吉日，在村民中有些威望。

祈天求雨并不件容易的事，常言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三里不同俗，五里改规矩，因此祈天求雨的形式因地制宜，方法也千变万化，千奇百怪；我们这里男人们大多采用淘井这种形式祈天求雨，求雨首先需要买猪头，公鸡，鲤鱼，还有一些水果等供品，买一些鞭炮，高香等祭天用品，还要买些烈酒等，因为，淘井求雨在农村是件非常严肃庄重的事，非常有仪式感和神圣感，淘井前，主持仪式的人在井旁摆上供品，烧上高烟，组织人们行跪拜的大礼，告诫人们心要虔诚，思想要纯正，要洗了手脸才能到现场，在现场不允许嘻嘻哈哈的相互调侃，不允许信口开河，胡说八道，更不允许做有辱神灵的事。季大爷被大伙推荐为本次求雨的组织领导者，他找到小诸葛想从村里争取点钱，好筹备东西淘淘井，因为小诸葛是村会什，掌握村里财权，小诸葛何其精明，心想：我曾告诉俺当村长的侄子强子让他假装不知道此事，怕受牵连，影响政绩，然后，村里再出资淘井，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村里知道吗？于是，他说了一大堆动用村里钱的难处，建议季大爷向村民集资募捐，关乎千家万户的事，每家每户都要尽心尽力，方显对神的虔诚之心；季大爷在无可奈何之下，感觉也只有如此，何况小诸葛说的有一点道理呢；季大爷让小诸葛用村里大广播向村民招呼一下，小诸葛告诉季大爷万万使一不得，他告诉季大爷“你这是带有封建迷信色彩的活动，怎么能用村里广播去宣传呢，还是写个告示贴在街面上好。”其实，他想的躲开清身，不让自已参与进去，万一自已用广播喊了，自已不也成了组织参与者了，万一上级领导追究责任不把自已陷进去了吗？何苦了为了大家害了自家，不值得。季大爷回家与几位老人商量，反正也用不多少钱，决定几个人凑合一下完事，别再去劳烦每家每户了。那盼雨盼红了眼的村民听说季大爷组织人们淘井求雨，便你五块他十块也想表达心意，有些小孩也拿出零化钱来，老年人也挤出点养老钱来表达，都被季大爷劝阻了。淘井时下井的人很关键，要身强力壮，胆大心细，品德正派的年轻小伙子才行，因为，下去淘淘井有一定的危险，井壁是砖砌的，容易滩塌，井底淤泥阴凉，人长时间在井下淤泥中容易患关节病，因此，每次淘井物色下井清淤泥的人都是难事。正在人们犯愁之时，刚从煤矿上回家歇假的二牛找到季大爷，主动请缨，要求下去淘井，几个老人思来想去也只有二牛合适，于是决定让二牛下井去淘井。

　　季大爷翻了几天黄历书，选定了吉日良辰，于是决定实施淘井，祈天求雨。季大爷招呼乡亲们在晨曦中的井旁摆上供品，烧起高香，组织乡亲们叩头行礼，然后，燃燃放鞭炮宣布开始淘井。淘井时绝不允许人们胡说八道，一些不吉祥的话是绝对不能说的。据说，前村从前淘井求雨时，有一个外来走亲戚的妇女抱着孩子看热闹景，一放鞭炮，孩子被吓得大哭，于是，这妇女吓唬孩子说道：“别哭了，再哭把你投井里去。”结果，淘井时井塌了，淘井人被埋在了井底下，造成了井塌人亡的恶果，于是，人们纷纷抱怨这妇女出言触怒了神灵，再淘井时许多人不敢下井了。可是，二牛不信这个邪，他猛喝两杯烈酒，然后，顺着绳子下到被清干水的井底，井底淤泥很多，空间又狭窄，人站在没大腿跟的淤泥里，用舀子或锨将淤泥一锨一锨或一舀一舀装入水桶中，由井上面的人用绳子一桶一桶提到井沿上来。淘井人有时站在井底冰冷的泥水中，一站就是几个小时，家人也跟着揪心几个小时，因为，井壁滩塌的事发生过，绳子断了水桶坠落的事也发生过，有的淘井人淘完井腿走不动，大病一场的事也发生过，只有，当淘井人平平安安从阴暗潮湿的井底上来了，人们才算放心。二牛性格豪爽，为人耿直，平时比较开朗，又在矿上干掘进工作，对安全状况是非常重视的，他下井前对井壁仔细的进行了观察，对绳子也试了几次，再加上井上有他最信赖的季大爷把持着，他是对淘井安全是放心❤的。历经近三个小时的劳作，总算把井底清理干净，静待井底清清的水从泉眼中渗出。二牛在人们眼中好像功臣一样，被几位老人陪着去小饭店喝酒去了，喝酒时季大爷不解地问二牛“人家都不愿下井淘泥，你为什么还主动要求呢？”二牛笑哈哈的告诉老人们自己在矿上也见过出矿难的情景，明白痛失亲人的痛苦，自己在矿矿上进行过多次安全培训，专业性，观察力，应变力比在家的平常百姓强些，自己去淘井比别人去冒险强些，这时，老人们才恍然大悟，原来二牛想的更高更长更远，更有道德水平，老人们被二牛的奉献精神折服了，纷纷向他敬酒。井淘完了，人们期待着天气变化，因为，人们常说河有河神，井有井神，每个井底的泉眼与东海相通，淘井就相当于给龙王爷打扫庭院，龙王会降雨赐福的。

几位老夫子陪着二牛在小饭店推杯换盏的同时，时不时望望天空，直到夕阳西下的时候，天空中才飘来几朵白云，那云朵惟恐人们抓住让它下雨的似的，跑得比高铁还快，转眼便无影无踪了。季大爷倒是稳坐钓鱼船，好像见过大世面的人，他边品酒边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几片云彩可能就是龙王派来打前站的，常言道心诚则灵，只要我们心诚，肯定会灵验的。”人们听了季大爷的话，心里安慰了许多，都静下心来，等着雨的到来。

劳累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带着求雨后期盼含笑入睡走进甜蜜的梦乡，我对求雨这事是持怀疑态度的，可是望着一张张虔诚的面容，也无话可说，心想人们也只有把这仪式当作精神寄托吧。夜很漫长，自己看了会书也渐渐入睡了，不料深夜里传来那久违的看家狗黄黄的狂叫，把我惊醒，天呀！做梦吗？好像远处传来了隆隆的雷声，雨点劈哩啪啦的如豆粒般砸在大地上，拴在树上的小狗无处可躲，只有狂叫，刚把小狗安顿好，雨便哗哗的瓢泼般下了起来，龙王真的显灵啦？我不敢多想。第二天早早起来，田野里到处是播种庄稼的身影，人们喜笑颜开地劳作着，连树上鸟的叫声也显得特别清脆，田野中那被旱的奄奄一息的禾苗也猛然增加了勃勃生机，舒展开了那萎缩的枝叶，顽皮的小孩在路上的水汪汪里高兴的跑来跑去，用脚溅起高高的水花，人们把笑意写在脸上，把幸福握在手中。自己的心情也特别好，回家打开电视，去看早间新闻，猛然听到主持人用甜美的声音播放到“昨天夜里，我市具备了人工降雨条件，政府有关部门连夜奋战实施了人工降雨作业，分管农业的市领导和气象专家亲临一线，他们想农民之所想，急农民之所急，抓住机遇，科学分设多处降雨点，有效实施了人工降雨，缓解了旱情，对秋季作物播种创造了时机。”我把这一新闻告诉了主持求雨的季大爷，谁知他却笑哈哈的说“早不具备，晚不具备，我们诚心诚意的求雨了，就具备降雨条件了，还是我们的虔诚的心起了作用。”我想：也许吧，常言道民心不可违，得民心者得天下。可是老百姓要想过上幸福快乐美好的生活，靠天靠仙是靠不住的，只有党和政府的好政策，才能造福人民，只有党和政府才是老百姓真正的知心人，贴心人呀；现在全国人民正在励精图治的走在伟大的民族复兴的道路上，我们深信人民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祖国一定会越来越强大，因为这是亿万人民的人心所向，这是中华儿女的的美好向往和不懈追求。

　　注：在6月28号，市气象部门果然如文章中所写，在条件允许情况下，实施了人工降雨作业，虽然雨不大，但对缓解旱情也会起一定的作用。

感：久违的雨啊/迟到的爱/多少人望眼欲穿把你期待/期待着你把沃土滋润/期待着你把禾苗灌溉/期待着你化为涓涓细流/流进人们的心海/去传播真情，去滋养大爱/去让那即将枯萎的心/激情四射，汹涌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