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父亲的父亲节

小麦

昨天，有人问我，父亲节是什么时候？当时我哽咽，泪流满面。不知道怎样从容淡定的回答。六月的第二个星期天。

父亲生于1938年腊月初九。父亲的外婆家有良田有瓦屋，外公的豪赌一夜之间倾家荡产，什么也没有了，只有把我奶奶卖到胡氏家族做了童养媳。奶奶在怀姑妈的时候，遇到了孙中山的头次革命失败，（奶奶当时大着肚子给红军做草鞋，还一家一家的收集）。革命失败奶奶要拉去砍头，胡氏家族当时有一位会宁伯，是当地响当当的土匪，把我奶奶救了出来，随后奶奶生了我父亲，大姑和小姑妈。

奶奶虽然生于农村，可思想不落武，坚持父亲读书上学，一直到父亲念完荆州师专。父亲写了一手好字，当时可以留在荆州从政。可奶奶死活不愿意儿子离那么远（当时交通不便利）。父亲只好回镇教书。

父亲当过教学主任，任过校长。有一天镇上发来文书，把父亲任命为镇长，妈妈和奶奶在家里请了一天的流水席，等父亲去报道的时候，又让他回来了，以前当官政治背景很重要，胡氏家族有过土匪，父亲与仕途失之交臂了。

1988年教育战线要勤工检学，父亲也在其中，在家里妈妈和奶奶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我们有五个兄弟姐妹要照顾。父亲和妈妈商量了一夜，带着一家老小离开了那伤心之地。

在父亲的心中，子女个个都要读书识字，不分男女。从来没有过重男轻女，对我们爱护有佳，从来不要我们干农活。我最小抓抓背，一毛钱，买包游泳的烟，跑腿费二毛，喜欢吃猪耳朵，蛋心元都会买给我。每年夏末镇上会唱大戏，父亲会骑车带着母亲去看，清晨醒来我们的枕边一个人会有一个橘子，一把花生，对于当时的我们算是最好的零食。

随着时间推移，社会不断的进步改革，父亲也经历人生的风风雨雨。八十年代的“农转非”我们从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转成了城市户口，每人每月可以领到粮票。这是父亲默默地跑了多少路，费尽多少良言换来家人的满心欢喜。

户口虽是尘埃落定，没几年，户口可以随便买卖，农村户口和城市户口都显得苍白无力。父亲认为子女读书是唯一出路，五个子女都不学农干农活，家里扫把都不许我们拿。1984年大哥成为了村里的第一大学生，父亲欣喜如狂见人逢烟，两只眼睛笑成了小月牙。心中笃定还是读书是对的，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改革开放让父亲觉得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1988年父亲弃文从商，做了一个风趣儒雅的商人。开了个杂货店，也忘不了自己的老本行，店名《五柳商店》。

父亲的老年生活，大哥带着父亲母亲国外国内到处旅游，吃各种各样的美食，大病小病进各个地方的大小医院治疗，父亲痛并快乐着！

2018年的腊月初九父亲生日 ，早上吃了长寿面，吃了鸡蛋。中午在餐馆订餐，吃完中餐。我们再也没有机会和父亲同桌吃饭了，没有任何言语，来不及和我们告别…

这是父亲自己书写的挽联，他跟我说过很多次，我没有在乎，不屑一顾，也不敢直视。还告诉我存折密码，我也记不住，我总觉得这些离我很遥远。不愿意接受。多少次在梦里，我看见你的笑容，多少次闭上眼睛，能听到你的声音。有多想你骂骂我，和你争吵争吵，听你年轻时的故事…………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母子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哪知道只要有背影，多多少少都是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