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病了(旧作)

低眉

<h3>写在文前:</h3><h3> 这是十年前的旧文字了……而今,父亲已离去整整144天!在这个没了父亲的父亲节,正寻思拿什么替代父亲墓前我没能养好的两盆月季,想不出用什么才可以让天堂里的父亲,也能享有鲜花与绿植带给的大自然的气息时……姐发到家族群上的一段怀念父亲的文字,瞬间让我泪雨滂沱……埋头在满面尘埃里,所有都成了纸上谈兵……</h3><h3><br></h3><h3> 爸,原谅我一下子找不到更好的办法,膝盖允许的时候,我会常常来看看您,会帮您打扫得干干净净。您知道吗,您离开后唯一的好处是,我成了离您最近的女儿,您成了默默倾听的,最慈爱的父亲……就让这些代表父亲的赏心悦目的花们,陪伴着你,就像我们一直一直陪伴在您身边……(仅以此旧作,怀念敬爱的老父亲)</h3><h3>————————————</h3><h3>————————————</h3> <h3>《父亲病了》</h3><h3><br></h3><h3> 一直想写父亲。小的时候,觉得父亲不苟言笑,没什么温情可以记录。长大了,又觉得“父亲”二字太过厚重,我稚嫩的笔,还远远无法承载这一份重量。 </h3><h3><br></h3><h3>  而这一次的情不自禁,却是因为,父亲病了。</h3><h3><br></h3><h3>  我在家排行最小,也还算乖,加上离家时间又多,便是最少挨父亲训,也是最少接触父亲的孩子。对父亲,除了敬畏,便是不远不近的父女距离。尽管长大以后,渐渐苍老的父亲,反倒平添许多慈爱,然女孩儿怎么着和父亲都没像和母亲一般贴近。</h3><h3><br></h3><h3>  直到这一次,父亲病了,不得已住进白色的病房。待请了假去医院陪床,才第一次真正走近父亲。</h3> <h3>  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为人子女者都和我一样,父母真实的年龄只是别人问到时的数字。在内心里,总会有另一个他们的年龄,而这个年龄和实际年龄之间,总要相差个一二十年。就像父亲,一直都停留在我心里的五六十岁间,未曾变老。</h3><h3><br></h3><h3>  父亲的病是由体检单引出的,在经历了紧张慌乱的门诊检查后,结果是发现得还不算太晚,于是,亡羊补牢。住院后陪父亲再次等候在检查室外,更多的是负疚。安静地听父亲和病友间相互的问候,唠到彼此的年龄,父亲在外人眼里,居然和我心里父亲的年龄一致。而事实上父亲早过了古稀之年,正向耄耋之年进军呢。开心自豪之余,望向身边的父亲,可是,座椅上父亲的侧影,怎么就不再如以往般挺直?我才刚释然的笑,生生停在了那儿。</h3> <h3>  在医院的日子,每天都会有人陪着父亲,可身体还没有明显不适症状的父亲,总是会抢着做这做那,只要我转身接一个电话,碗就会被父亲抢先洗了。没法儿说服父亲的我,只好用一个朋友的经验之谈宽慰自己:如果你老是把他当病人,那么他便永远都是病人。</h3><h3><br></h3><h3>  陪伴父亲的某个傍晚,看到父亲端了洗脚水弯腰准备洗脚,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不顾父亲的极力阻止,蹲下身开始为父亲洗脚,坚持的理由是:难得嘛。能感觉到父亲由开始的别扭与尴尬,逐渐转为安然与欣慰。而我在蹲下的那一瞬间,才突然惊觉,这竟是我平生第一次为父亲洗脚。不记得我曾用同一个姿势多少次为女儿洗脚,一切是如此理所当然,直至如今女儿即将小学毕业,偶尔也还会撒个娇,重温一下我为她洗脚的惬意。而年逾古稀的父亲,却是第一次享受这样的待遇。</h3><h3><br></h3><h3>  默默地,一次次地用手捧起水盆中的热水,细细地淋在父亲的双脚上。是什么时候起,父亲双脚的老茧,已硬得任是用热水泡很久也没法泡软了。有酸酸的味道在鼻翼间漫开,化成水,注入心。</h3> <h3>  我们总是这样,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上一代给予我们的一切,而忘了适时地回报。我们总是这样,在美其名曰的一代压着一代中,将我们残存的愧疚一点一点地淡化。等有一天,我们想到了,我们醒悟过来,曾经年轻曾经为我们付出毕生心血的父母们,却已然老了,却忽然病了。</h3><h3><br></h3><h3>  躺在窄小的陪客床上,不敢活动酸痛的腰腿,怕吵着睡着的父亲,更怕让醒着的父亲知道我没睡着。有一些久违的东西,在紧挨着的两张床之间来回萦绕,仿佛重回到童年。要不是四周包围着的连黑夜也无法抹去的白色,倒有些儿爱上这夜的宁静了。</h3><h3><br></h3><h3>  太阳难得露脸的正午,将折叠躺椅放在靠窗的位置摊平,让父亲舒服地躺在上面,为父亲洗头,也是平生第一次的事。何时已变得白多黑少的头发,在父亲微微的慨叹声中,一根一根地少下去。用梳子和吹风机试图弄出个像样的发型来,任怎么努力也无法掩住稀疏与层层漫过的华发。</h3><h3><br></h3><h3>  是的,无论多么不愿,父亲,却真的老了。</h3> <h3>  爱和老伴儿拌嘴、嘴硬的父亲,如今身在医院、却日夜自以为不露痕迹地牵挂着家中体弱母亲的父亲,真的老了;以为自己还挺行的父亲,连吃没吃过当餐的药都得回忆上半天,却还是天天不厌其烦地赶我们回来工作的父亲,真的老了;大字不识多少而当年也曾风光无限的父亲,患病后对自己病情了如指掌,却将一切烦闷藏匿于心的父亲,真的老了。</h3><h3><br></h3><h3>  我知道,我笨拙的笔根本无法描绘出父辈们曾经的艰辛或荣耀,以前如此,现在还是,以后也许依然不能。但是至少,能将一直就荡漾在心间吝于表述的真实,这般淋漓地倾泻出来,能更深切地体会到这一份真实与歉疚,已是足够。至少,这一些琐琐碎碎的笔画,让我有了那么一点浅微的意识。</h3><h3><br></h3><h3>  在这个秋雨菲菲的夜晚,不知是谁家的音响,传上来一首浪漫的老歌《千纸鹤》,熟悉的旋律,动人的心语。如果真的可以,那么,就让并不手巧的女儿,带上女儿的女儿,为父亲您叠一千只纸鹤,写上一千个祝福,许下我此刻唯一的愿望:祝愿父亲健康久一些,更久一些;遗憾少一些,更少一些。</h3><h3><br></h3><h3>  夜深,秋凉。临睡前,想起一句不知是谁说过的话:只要愿意,什么都不会嫌晚。于是,心跟着,略略安放下来。</h3><h3><br></h3><h3> 窗外,雨依然下。而夜,已渐渐宁静。</h3> <h3>文字/低眉原创</h3><h3>图片/网取致谢</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