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六月天

汤邦明

       蔚蓝的天空，火红的六月，有点炙热，但也充满着希望。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夏日，鸟啼蝶舞，我漫步在前滩休闲公园的通道上，别有一番心境。看着那晨雾中的黄浦江千帆竟过，欣赏两岸高楼林立，道路上车辆川流不息，两旁梧桐树叶绿成荫。突然间，一棵开满紫色花的绣球树窜入我眼帘，别具风格。呼吸着这里清新的空气，净化来自灵魂深处的况味，让我情不自尽的伸开双手，拥抱这自然的纯美，也开始幻想起申城梅雨季节的景象。

      春花的酝酿，终于伴随着六月的到来。公园里的桃子鹅黄中透红栖息在树枝上，嬉戏在树叶间，一阵凉风袭来，树枝随风摇曳，水嫩的桃儿在你挤我拥，像是昭示着硕果的喜悦。小苹果也蹲坐在枝头上，收起四月的芬芳，在骄阳的炙烤下开始编织起秋天膨胀饱满的梦想。

       六月的早晨，是清凉而有着多种声音的。你静静的听，那柳梢的鸟叫，鱼塘的蛙鼓、树上的蝉鸣，仿佛是一个合奏团，无不在吟唱着六月的丰盈。如果这时你冲上一杯茶，坐在柳荫树下，那丝条以一种极其不规则的姿态，自由的、奔放的、肆无忌惮的覆盖了那条小溪。那一树温润的绿叶，微风拂过，零洒的露儿珠伴着冰润清凉的，滑过腮边、滴落肩头，穿透单薄的衣裳。或轻轻地吸一口气，便使人感觉无比的清馨。喧嚣淡出清宁，思绪微漾起伏，一种刻骨  的柔情萦于脑海之中。　　

       六月的阳光是温柔的，且又是繁忙的。当你走进郊区田野间，金黄的麦田一片。粗壮的桔杆上挑着蓬乍乍的穗头，沉甸甸的，熟得那么欢畅，既像串串的汗珠，又像粒粒的宝石。风吹麦浪，一波又一波，起起伏伏，委婉婀娜。轰隆隆的收割机驰骋在金黄的海洋中，这沉甸甸的麦穗，颗粒丰满，凝集着耕种者的汗水，散发出诱人的麦香。转眼间大地裸露出肌腱宽阔的胸膛，焦急地等待人们播撒新的种子，新的希望!

       六月的风，可入眉，入心，入肺腑。那天，我倚着高塔注目凝伫。浅行的风儿把公园里的香气，把黄浦江里的清凉，一丝一缕地拂来，在绿叶间簌簌流动，在花丛中缓缓飘荡。黄浦江边的芦苇已经长高又绿了，远望去绿油一片，风儿吻，便荡起了波澜起伏的绿浪。眼前这一切都是惬意的，美好的。不由我想，这世间有着无尽的情思，无尽的诗意。或近或远，或浓或淡。若，花儿有意，蝶儿亦含情。若，风儿缠绵，叶儿亦相思。与你，只需一次回眸的温柔，一次心动的瞬间，而情意绵绵，此刻，再薄凉的心也会为之动容。只需将思绪隐于绿意荫浓，序曲便可以打开，撞击着内心的柔软。无需多言，静是便好。相知，相恋，相守，使爱持久永恒。

       六月的雨，时而缠绵，时而豪放，让人警醒，催人奋进，更予人无限生机与希望。如果说，春雨给大地披上五颜六色的嫁衣，而夏雨则使大地以那丰满地绿意，来展示它全部的诱惑了。那雨后纯净的绿，诠释着六月最美的情，涌动着夏末的丰盈。一切都毫不掩饰地敞开来，小草扭着腰，树叶鼓着汁。小荷初长成，小而娇嫩，一阵细雨过后，轻风把荷叶翻转，水花散溅到荷叶上，像珍珠那样圆润晶亮。这样的雨天总有太多的依恋，总是从灵魂深处缱绻的情感中走出来。

       六月的天是变化莫测的。都说六月的天像孩儿的脸，说变就变。孩子的脸，总是让人觉得可爱、纯真，如今的时尚话叫萌到爆。就算再变，总是无法掩盖那份本真，那份童稚十足。而我们，是儿歌唱了一年又一年，许多年轻的面孔已经不再年轻，但那份执着的信念化成一个个蝌蚪般的音符，早已定格在六月的旋律、六月的歌。

       六月的歌是跳跃的，炽热的，无需歌词，足以让旋律热情如火，轻松的心激情飞扬。六月的歌是勇敢者的引吭，六月的歌是值得回忆的，是乐于生活的人的啭喉高唱…… 六月是永远也唱不完的歌，是无尽的旋律，尤如每天照常升起的朝阳，亲和绽放，如风如故依然亲吻着孩子们的面庞。人们低吟浅唱，时光依旧重复着岁月的过往。太阳在云间捉迷藏，慢慢地放射出火热的光芒，褪去黑色外套，白衬衫在阳光下格外洁白、耀眼……。

       六月的快乐是属于每个人的。每个人都在用生命谱写自己人生的乐章，每个人都是乐章中的一个小音符，你一举手一投足，一个甚微的笑脸，一句暖心的话，就是歌词里叙述的情节。生活平静时，悠扬婉转的旋律，犹如诉说起生活的点滴，坎坷艰难时，那一波三折，一唱三叹，铿锵有力慷慨激昂的旋律，向人们讲述着不平凡的经历。或高或低，或轻或疾，或舒缓或急促，或轻柔或狂躁。时而如大弦嘈嘈般的急雨，时而如小弦切切般的私语，时而如大海之波涛汹涌，时而小溪般潺潺流水，时而如狂风骤雨时雷电交加，时而又如一切过后的风平浪静。

       如果说，春天像一首婉约的小诗，那么，六月就像一篇唯美的散文。有着写不完的万山叠翠，书不尽的绿意葱茏。六月是热情的，是豪放的，是不必用姹紫嫣红的色调来装点的，自然的美。如果说春天的美，是美在百花争艳；秋天的美，是美在五谷丰盈；冬天的美，是美在银装素裹；那么，六月的美，就是美在万物竞绿了。

       踏青是给人的心情一个放松的心境，任一蔟自然的绿意浸透心底的色调。在一份宁静中，寻找着美的气息。如漫步在公园、郊外，置身在蓝天白云下，远眺那层叠郁葱、无边无涯的绿色，在阳光的照射下缓缓地蒸腾，到处散发着令人诱惑的香气，氤氲地弥漫着，仿佛走进了一片绿色的海洋。闻一闻泥土的芳香，摸一摸嫩草的柔绵。那夹杂在小草中间星星点点的野花，迎着阳光，附着微风，时起时伏，好像在窥探着大自然的秘密。

       我喜欢这种安静，并不是因为颓废，只是想让心更贴近大自然的美。在阳光的凝眸中，在风的呢喃里，心，因有了绿的纯美而伴着微许的浮动。因此有了深深的眷恋，有了无尽的相思，有了满满的爱在翻腾，蔓延…… 许是前世的因，种了今生的果，茫茫人海，繁华世界，好想在这六月里，等着你踏着绿色而来。无须言语，只一个浅笑，便已倾心倾城，如那草与花的缠绵，树与藤的情结，在心里低语浅吟，在灵魂深处缓释安然。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六月，又到了申城的黄梅雨季节时分，阴雨连绵，心头总是漫上一股愁绪。下雨多行动不方便，大人上班开车麻烦，小孩上学行路艰难，衣服晒不干，整天离不开雨伞。“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每逢梅子黄熟之时，黄梅雨总会如期而至。“雨霁初晴斜阳出，无风挥汗未觉舒”；“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梅雨总是年复一年地到来。我虽然不喜欢梅雨，然而，喜不喜欢只是一种意愿，即使当空气候再浮躁，只要淡定，内心应该总是平和、宁静的…… 透过密密麻麻的雨幕，我的心儿仿佛飞回了过去。躺在乡野的草地上，接受阳光的沐浴，眯着眼睛看天空的流云，它们是蓝天上变幻无穷的童话，让思想也跟着一起游荡。　 　　

       这时，雨一直不停地下着，冷却了浮躁，淋湿了功利，洗净了烦恼，滋润了孤独。在雨中静默，参悟前世今生；在雨中深思，体会是非曲直；在雨中冥想，了却爱恨情仇；在雨中自问，把握岁月匆匆。雨一直下着，似乎让思维发了霉，心思浸了水，要不然，头发为什么悄然变白，思绪为什么突然停滞，昔日的笑语渐行渐远，最后竟然无声无息?

       我慢慢地回忆儿时的情景。秋天里，云儿落到田野上，我兴高采烈爬到桔子树上采摘桔子。冬天里在厚厚的雪地上，堆雪人、打雪仗。夏天的夜晚，我躺在草地上，望着天空中的繁星，想着那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万家灯火；朝霞夕照就是火烧的天堂；暴风骤雨，雷电相加，那是正义与恶魔的鏖战；雨后的彩虹是勇士们凯旋归来的彩带……。

       申城的梅雨周期，总是那么地长，又是那么短。一天、两天、三天，再一天、两天、三天…… 雨或大或小，无休止地下着。难得见到太阳，气温自然是要相对凉快些。但天空老是阴沉沉灰蒙蒙的，空气中充满着氤氲着水气，雾气，故在这个季节里纵然家里是不开窗户，屋子里的东西摸上去总感觉是湿滋滋的，一股潮湿霉味，使人心里很不舒服。

       这个季节，出门时总会为带不带雨伞而犹豫。不带吧，感觉天空随时会挂下雨来；但是，带了不一定能用上。因为有时雨极细极小，因为撑开的雨伞让天空显得更加阴沉压抑。走在路上，几乎没有人大声说话，忧伤在这个时节伴着雨丝不分你我地洒在身上……。

       这个季节最适合忧伤，也适合思念。即使你没有思念和忧伤，也会产生出莫名地惆怅和伤感。随着雨期的延长，这种情绪还会不断地加剧。然而，不喜欢又能如何？梅雨依旧会每年的这个季节不请自到地降临，而且还要忍受它任意地摆布。人生不可能事事称心如愿啊！生活中的一些人，一些事，明知是不喜欢的，但仍然只能面对，你若想不被它左右，惟一能做到的，是调节自己的心情。有缺憾，有无奈，或许，这就是真实的人生!

       现在想来，梅雨也真够冤枉的。它只是一种自然现象，从来不曾想引起人们的厌恶或讨得人们的欢心。你把它骂成“霉雨”也好，把它写成“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这样如梦如幻也好，都只是文人墨客们的一厢情愿。“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一想到梅雨季节过后将迎来炙热的盛夏酷暑，不免对这一段清凉的日子留恋起来了……。
      写于2019年6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