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那些小伙伴们

晓禾

夏天到了，家里的小黑狗已经有3个月大了，只要我一回家，它就在我脚跟打转，还不时舔我光着的小腿和脚脖子。我不停地跺脚甚至跳来窜去，可还是摆脱不了它对我的过分亲热。可只要我一上楼，它立马掉头就走，从不敢越雷池半步。

这小家伙有时候又很讨厌，因为它会随地大小便。回到家就觉得臭气熏天，有时候地上有些水渍，不用说肯定是它干的好事。公公一天到晚跟在它屁股后面给它善后，可还是不行，楼下还是很臭，所以我是绝对禁止它上楼乱搞的。怎么办才好呢，总不能给它穿上纸尿裤吧？婆婆很宽容地说：“等它大一点就好了！”婆婆说的话是对的，家里这些年也养了好多条看家的土狗了，它们一般都是一岁的时候就会到外面的角落里去大小便了，也不用特意训练的。

童年的时候母亲很反对养狗，无论我们如何央求她都不肯松口。我记得童年时家里养过两条狗，都是父亲买回来的，每次母亲都数落他好久。有一只黑狗刚养大母亲就迫不及待地让舅父来把它拉走，带到附近小学的单杠上吊死当下酒菜了。另一只小黄狗刚买回来几天就从小水道溜走了，我很伤心，母亲反觉得是轻松了。其实谨小慎微的母亲是怕狗狗咬到人，那就不好了。从此，家里再也没养过狗。

虽然没有养狗，但是鸡鸭鹅呀都养过的。我会抱着我的鹅去吃草，完全不怕它给我拉上一大泡的屎。我也会和父亲在傍晚的时候提上一桶放了洗衣粉的水，往草地上一倒，不多一会儿，蚯蚓就纷纷从土里爬出来了。我和父亲一条条地把它们捉回家，鸭子们吃得可欢了！

我记得有一种母鸡，它的肉是黑色的，全身的羽毛是白色的，它的头顶和脚踝处有一撮白色的绒毛，这个丝绒样的装饰让它在高贵中又带有一丝妩媚。母亲说这种鸡叫做“黑肉鸡”或者叫做“竹丝鸡”，听名字就知道是按照它的身体特点给它起的，既形象又让人印象深刻。这种鸡也就是现在所说的乌鸡吧，只可惜，现在这种鸡在家庭中几乎没人养殖了。

家里有只黄色的小母鸡很勤劳，几乎天天下蛋，母亲舍不得杀了它，而它也成了我的小伙伴和好朋友。我放学回来会给它喂食；每次看到我朝它走来，它会乖巧地蹲下身子，让我把它抱在怀里轻轻抚摸它光滑的羽毛；它还会允许我在它下蛋的时候在旁边看着。小母鸡的脸憋得通红通红的，好不容易才把蛋产了下来，然后它“咯咯咯”地唱着歌，好像在对我说：“主人，看我多厉害啊，又下了一个蛋，你记得要奖赏我呀！”

每天，母亲都会把右手食指伸进母鸡的屁股里：“今天有个蛋，不能放它出去，出去的话会把蛋'野'在外面的。”我觉得母亲好厉害啊，这样摸一摸就知道鸡屁股里有没有蛋了，不过我不想学母亲的样子，因为我觉得鸡屁股太脏了，我不想把手指伸进去，哈哈。

母亲把母鸡生的蛋迎着太阳光下照了一下说：“这个蛋是有精的。”她精心地挑选了15个受了精的鸡蛋，放在已经铺上了禾草的鸡窝里，咱们的小黄母鸡要开始孵小鸡了。

小黄母鸡每天除了觅食，其余的时间都是蹲在鸡窝里。也不知道是过了多少天，浑身湿漉漉的小鸡一个接一个破壳而出了，待到它们的绒毛变干，就成了一个个毛绒绒的小球，叽叽叽地叫着，家里顿时就热闹起来了。我喜欢把这些毛绒绒的小球拿在手里把玩，母亲经常呵斥我，她说这样小鸡是长不大的，可我哪里会听她的呢！母鸡每天带着小鸡到处觅食，它用爪子在泥土里扒来扒去，估计小鸡们最喜欢的就是泥里的小虫子吧。有一天我碰碰跳跳地去上学，在家门口跳下楼梯的时候踩死了一只小鸡，而我竟然毫不察觉，也真是让母亲无语了。

小黄母鸡一天天地老了，它的身体渐渐变得臃肿，再也没有了年轻时候的轻盈体态。虽然它下蛋比以前少了许多，虽然它的羽毛已不再顺滑有光泽，但是它不像其它老母鸡一样屁股上的毛掉光光，只露出一个难看的光秃秃的鸡皮屁股。按照现在的说法就是，它即使老了，也是优雅地老去的。

有一天老母鸡耷拉着脑袋，我不停地摇晃它，用手把它的眼睑分开，可它还是在我怀里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我伤心极了，我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噩耗”告诉母亲。我想像着母亲听到这个消息时惊讶和难过的样子：“老母鸡死了吗，怎么会这样呢？”待我步行了一公里到达外婆家，找到母亲的时候，我用稍微哽咽的声音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母亲。没想到母亲很平静地说：“一只鸡，死了就死了呗！”这只老母鸡陪伴我度过了五年的美好时光，往事一历历重现眼前，我无法做到和母亲一样毫不在乎，我含着泪默默地在池塘边挖了一个坑，把母鸡埋葬了。再后来，家里有死了的鸡鸭鹅我都会在池塘边掘个小小的坟墓把它们给埋葬了。

过往，终究被埋葬在时光长河中，可那些和家人和小动物们在一起的记忆，安好如初。

就像林清玄说的，所有的物件与躯壳都可以埋葬，唯有情感是无法埋葬的。……人与动物、人与人之间有一种不能测知的命运，完全是不能知解地推动着我们前行，使我们一程一程地历经欢喜与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