虢国博物馆掠影

见闲思棋

　　出差三门峡，利用一点空闲时间去了趟虢国博物馆。

虢国，一个2800年前的诸侯邦国，曾经是周王室的左膀右臂，肱股心腹，在周朝的兴起与发展中立下了汗马功劳。然而，由于文献记载有限，历史上先后出现五个虢国，与之相关的始封、世系、发展演变等问题迷雾重重，给后世造成了诸多困扰。所幸的是，20世纪50年代以来，三门峡虢国墓地及上阳城址的发现和发掘，为揭开虢国的神秘面纱提供了珍贵的实物资料。排列有序的墓地、遗迹丰富的城址、端庄厚重的青铜器、瑰丽璀璨的玉器、震惊天下的铁剑、气恢宏的车马坑使得它的面貌逐渐清晰起来。

该馆的《周风虢韵虢国历史文化陈列》通过对20世纪90年代虢国墓地出土文物的展示，深入发掘文物背后幕藏的内涵和故事，从而体现虢国灿烂辉煌的历史文化。该陈列展览，让我在领略虢国风采的同时，感受到了古代优秀的历史文化，自觉传承了中华文明，增强了文化自信。

　　馆的门口放着一个阳燧的模型，这是古人利用太阳能点火的器具。远看很像一个抛物面天线，其实它们的原理都是将能量集中在圆锥曲线的焦点上。

　　馆内的布置漂亮，很有些历史感。

　　这个馆的标签不错，拍照的时候顺便把标签拍上去，可以减少打字量。这个甗是方形的，下半部分的鬲是四足，比较少见。

甗是蒸饭的器皿，类似于现在的蒸锅。甗在商代早期就已出现，一直沿用到战国后期。甗有方圆之分，由上下两部分组成，上半部为甑，用来盛放所蒸之物；下半部是鬲，用来装水，甑鬲之间放置有带孔的铜箅，早期为上下合体，后期变为上下分体铸造，可分可合更为实用。

　　不知道为什么，长一个样子的青铜器在陕西历史博物馆被称作豆，而这里叫甫。后来经请教西博志愿者的大神才知道，铺和甫是豆的别名，这才解除了我的疑惑。

　　七鼎六簋的诸侯标配。有趣的是虢国还配了六只鬲。这个符合礼制吗？周天子允许你这么玩了吗？

　　这一组的列鼎列簋是按五鼎四簋的大夫配置的。也配了四个列鬲。

　　图解沃盥之礼清晰明了，就如同使用美篇介绍文物一样，有了图片，可以更好的了解内容。

古代在举行冠礼、婚礼、宴饮和祭祀等礼仪活动时，都要洗手洁面，这个过程被称为“沃盥之礼”。《周礼・春官・郁人》记载:“凡祼事沃盥。”孙诒让《正义》云:“沃盥者，谓行礼时必澡手，使人奉匜盛水以浇沃之，而下以盘承其弃水也。"盘是古人行“沃盥之礼”时的承水器，匜是注水器。西周早中期，盘与盉相配使用，西周中晚期以后，盘多与匜配套使用。

　　这个盉做的真讲究。

　　有了这么多礼器，乐器怎能缺少。虢国国君未必是音乐发烧友，但别的诸侯有的编钟，他也得配上。

　　和钟的样子差不多，但反着放就成了钲，古人在有些方面真的非常细致。

　　看来虢国的方甗比较流行。

　　没有铜锈的青铜器金光闪闪，这才是青铜器的英雄本色。不锈铜的配方肯定不外传。

　　金文线条优美，给青铜器增色不少。

该盨器、盖均有铭文4行33字，兽（单）盄（叔）奂父乍（作）孟姞旅盨，用（盛）（稻）需（糯）（梁）加（嘉）宾用享，有飤则迈（万）人（年）无疆，子=孙=永宝用。因拍摄角度问题，每列的最后两字拍不上。有趣的是子下面和孙下面的两个小点“="实际上就是叠字的简化，我们现在仍然在用这种简化方式。而子这个字也是个象形字，就象一个没站直的人形象。孙就更是个象形字了，子的右边画上两个再小些的人，不就是孙子吗？

在早期的青铜器，文字相对简单，往往只有几个字，要么刻着青铜器的制作者，要么记载着先人的族号。后期的铭文数量大大增多，内容也丰富起来，有的记载战争，有的记载奖赏，有的记载祭祀，甚至连打猎也被记录在青铜器之上。大约在西周康王时期，“子子孙孙永宝用”就作为了结语，经常出现。

它到底代表什么意思呢，首先，从字面上来看，当然是对于子孙后代的祝福。青铜器本身作为重要的礼器，承载了象征身份的功能，按照周礼，使用青铜器的规格、数量等都有严格的限制。这句话，是使用青铜器的主人，期盼后代子孙无灾无难，能够永远享受贵族地位，将家族的荣光世代相传。

其次，这也是古代中国人内心之中“不朽”意识的体现，谁都想长生不老，然而无情的事实证明，从来也没有长生不老之人。因此，为了显示自己的存在感，让子孙始终能够记得祖先的功德、声名以及创业的艰辛，所以会篆刻铭文纪念。

纵观古代各种器皿，也只有青铜器，才能更好地承载这份良苦用心，达到传于子孙而不易消失的目的。

另外，这七个字其实还有一个潜意识的观念，是制作者并没有说出来的。在古代，货币通过漫长的演化，经历了各种材质的更替，最后落在了青铜之上。青铜作为贵金属，可以制作武器，更可以制作成为一般等价物的货币。

将青铜制作成为器皿，在平时固然可以作为礼器、容器，如果遇到经济困难的时候，还可以当作一笔救急的钱。当时，周天子将铜料赏给臣下，或者诸侯将铜料赏给下属，其实就是给了后者一笔真实的财产。臣下如果有不时之需，便可以将其熔化，以小块铜锭进行交易。

这就相当于祖先，给后人留下了一笔可观的财富。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青铜器也凝结了先辈对于后代的关爱。了解他们的深意，真是催人泪下。所以，各种铭文之中，“子子孙孙永宝用”作为结语，并不光是虚设的敬语，而是实实在在表明了青铜器的用途。

当然，随着历史的变迁，青铜作为贵金属，已经没有了一般等价物的功能。我们今天在博物馆，能够看到琳琅满目的青铜器，是何等幸运的事情，它们逃脱了被回铸成兵器的命运，也逃过了做成的铜钱的遭遇，以独特的方式，诉说这那段历史。

　　

　　青铜戈。

　　铜箭镞。

　　钺是王权的象征。

　　太子车斧铜斧。

　　多组马镳和马衔。

商周时期“国之大事,唯祀与戎”,祭祀与打仗是国家最重要的两件大事。祭祀是为了祈求好运,打仗是为了掠夺更多的疆土。古时的作战方式主要是车战,步兵在战场上只起到一个辅助性的作用。这组器物叫马镳与马衔,马镳与俗称“马嚼子”的马衔配合使用,就可以改变车马的方向,所以我们现在有个成语叫“分道扬镳”,就是由这两种器物的使用方法演变而来的。

　　这家博物馆的“节约"数量很大，品种也多。

马具“节约”是用来连接络头和辔带的配件,在很多的考古文物中记载：各式马具“节约”的一个普遍特点就是它形制小,除开装置,主要的部分是单个铜管或是交叉的形制,它的主要用途是作为颊带、项带、咽带、鼻带和额带的连接点。“节约”套在绳带上时就犹如一个竹节连接主杆枝叶一般。马具“节约”是竹节“节约”的借用,而其他众多的词义便又由此进一步变化而来。

　　有常见的十字型节约，也有X型。

　　我第一次见到的A型节约。

　　车軎和车辖

车軎(音：魏)，就是安装于车轮轴端以固定车轴的轴头，一般由金属制作。车軎上上还插有一个销子，一般是青铜制，叫做辖。据《说文》，辖，键也，是插在轴端孔内的车键，使轮不脱落。轴头与销子构成“管辖”，我们今天所说的“管辖”即由此引申而来。那么“管辖”有多重要？据记载，为防止发生军士哗变或有人盗车，战车的“管辖”平时由专门人士保管，只有遇到情况时才会发给士兵，在这里“管辖”的重要性犹如今天的车钥匙。

不用车軎直接用车辖，就是所谓“直辖"，这个词我们现在仍然在使用，可见古代的车对文化的影响。

玉戚。

“玉，石之美者。”中华民族有着悠久的尚玉传统。玉器是我国古代与巫术信仰、审美观念、等级礼制、伦理道徳紧密相关的宝物，也是虢国物质文明的载体。当时的贵族在礼聘、佩饰、殓葬时广泛使用玉器。虢国玉器的丰富类別和美质良工，谱写出中国古代玉器史的华美篇章。

　　人龙纹玉璋。

　　龙纹白玉璧。

　　龙凤纹玉戈。

　　玉柄形器用途说

第一种“佩饰”说，认为是装饰品，以郭宝均、夏鼐先生为代表。

第二种“石圭＂说，认为是古人为纪念祖先亡灵所琢制的一种高级祭祀性礼仪玉器(如近代的木制灵牌)，以刘钊、尤德仁先生为代表。

第三种“玉圭”说，认为是《周礼》中所说：的“瑞圭”，尤其是组合柄形器，以日本学者林己奈夫、张剑、石荣传等先生为代表。

第四种“玉璋”说，认为是《周礼》中所说的以起军旅的“牙璋”，以王永波、姜涛先生为代表。

第五种“裸玉”说，认为是《周礼》中所载的“祼(guan)圭有瓒(zan)”的玉制柄部，以李学

勤、柳志青先生为代表。

第六种“玉笏”说，认为是《仪礼》所云的“搢笏”朝廷大臣上奏时所用，以谢尧享先生为代表。

第七种“玉节”说，认为是《周礼》中所载“守邦国者用玉节”的玉节，是诸侯或贵族出行时的身份证明和信物，以魏继印先生为代表。

学界关于玉柄形器用途的解说有不同观点，但多数观点认为玉柄形器是一种礼仪用玉。

　　玉璧、玉戈和玉琮。

　　玉琮等玉器。

　　六璜联珠组玉佩。

这套六璜联珠组玉佩晶莹温润，色彩瑰丽，气度风雅，华丽无比，是目前所见西周联璜组玉佩中最为优良的组佩之一。尤其是六件玉璜依照纹样可分为人龙合雕纹璜、透雕人龙纹璜、叠尾人首纹璜和缠尾双牛首纹璜四种，皆为白玉或青白玉制成，厚重大气，纹饰精美，做工精湛，是一套难得的周代玉器精品。尤为珍贵的是，其中的两件叠尾人首纹璜形状、质地、玉色相同，纹样连接相合成一玉璧，推测是先制成璧形，后施纹样于璧上，最后对剖成两璜，印证了文献记载的“半璧为璜”之说。

　　各种玉佩。

　　玉玦。

　　玉佩和玛瑙珠组合项饰及腕饰。

　　玛瑙珠及玉管组合胸佩。

　　这是一个墓的模型，可以看到出土时各种玉器放置的位置。

　　趾夹玉和脚踏玉。

　　缀玉瞑目。

也称为玉覆面、玉面罩等，是玉质丧葬面具。由于镶缀玉片的丝织物腐朽，只留下了这些玉片。

在周代，人们非常重视对死者头部的袭殓，瞑目由此产生。简单说，瞑目就是覆盖在死者面部的织物，因为人们认为眼睛在五官中最为重要，因此称为“瞑目”。西周时称之为“瞑目”、汉代时称之为“覆面”、唐代称之为“面衣”等，今日通称其“面罩”或“面具”。

　　玉匕、玉凿和玉削刀。

　　玉韘，射箭时用于保护手的器具。

　　虢国墓地出土玉器中，有一类具有神秘色彩的人与动物形象，诸如龙凤、人龙合雕玉器、兽面纹器等，它们与现实生活中的人与动物形象有较大区别，带有神话传说的虚幻色彩，反映了当时人们的宗教崇拜和精神寄托。

　　双人纹玉兽。

该玉佩饰维体双人纹，人首蛇身，人首分居两端，人面上仰，细丝长发，蛇身交缠。该图案表现了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人类始祖伏羲和女娲的形象，是考古发现的最早表现此题材的实物资料。

　　玉鸽。

虢国墓地出士玉器中，最为精美的当属仿生动物玉雕。据统计，有虎、鹿、象、兔、鼠、牛、羊、猪、狗、蝉、蜘蛛、蛇鹦鹉、燕子、蜻蜓、喜鹊、鸽子、乌龟、鱼、蚕、鳖等30余种300多件，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土里钻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几乎囊括了所有北温带地区常见的动物类別。

　　玉鸮。

鸮即猫头鹰，这个猫头鹰的形象憨态可鞠，不会让人联想到：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之类的不祥寓意。

　　玉燕。

　　玉龟和玉鳖。

玉蜘蛛。

玉蝉。

玉蚕和玉蜻蜓。

玉牛。

玉牛。

玉牛。

玉象。

玉鼠。

西周的饰棺制度

“饰棺”一词在先秦典籍中多次出现。据文献记载，周代贵族在葬仪过程中，为了不使人们直接看见亲人的棺柩，就以不同的织物和装饰对棺柩进行遮蔽，这就是周代丧葬制度中的重要组成部分饰棺之仪。

饰棺的内容分为棺饰和翣两部分。“棺饰＂主要是指棺柩之外的木质框架“墙柳”(侧框称墙，页架称柳)及覆罩其上的丝织品“荒帷”(覆于顶面者为“荒”，缝于四周者称“帷”)，以及接结于柳架上的池和其上缀饰的“鱼跃拂池”的铜鱼、“齐五采五贝”的贝类以及陶珠、铜铃、振容等饰件。“翣”是在送葬过程中由人举持而随棺柩行进的仪仗器具，其顶端多呈三叉形。

海贝早在新石器时代已经出现，但作为中国古代最原始的货币使用，是从商代开始的。在商代的卜辞和铜器铭文中，也常有“锡贝”“囚贝”“赏贝”等字样。在距今约3500年左右的殷墟妇好墓，出土了大量原始贝币。西周许多青铜器上都记载天子赏赐臣下的物品，除马匹、田地、青铜器、玉器外，还赏赐有贝。

贝币是以“朋”来作为计数单位的，五贝为一串，两串为一朋。在中国汉字中，凡是与财富、价值、交换有关的字，都与“贝”字有关，这也佐证了海贝的货币功能。

看来虢国对合金加工的办法是熟练掌握了。

车马是两周时期重要的交通运输与战争工具，也是等级、身份的标志之ー。不同地位的人，生前使用和死后随葬车、马的数量也不相同。这里有三个车马坑，分别是为虢国国君季随葬的一号车马坑、为虢季夫人随葬的二号车马坑、为虢国太子随葬的三号车马坑。气勢

恢宏的车马坑群，充分显示了虢国强大的军事实力和在周王朝中的显赫地位，也反映了虢国贵族的奢侈豪华生活。

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匆匆看了一遍虢国博物馆，总体感觉内容很丰富，文物很精美。值得好好品读。因本人能力和资料有限，文中错漏难免。敬请批评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