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滘粽，家乡粽

老简

道滘粽，家乡粽

       端午节己经过去好些天了，可浓浓的粽子味粽子情却一直没有消散，化不开，挥不去。熊熊的炉火，金灿灿的蛋黄，包粽子的叔婶伯娘的欢声笑语，那情那景，总是不断地浮现在眼前。

   记得节前的两天，我依约去大罗沙村取粽子。去年的端午节，我的一个在东莞开工厂的四川朋友，吃了道滘粽之后，当即又买了350条道滘粽，说是分送给厂里的工人吃。今年端午节前，他又打电话给我，让我帮他买350条道滘粽，还说去年大家吃过了都说好，所以今年又买些分给大家过节。我正是为取这350条粽子而来。

    没想到一进村，眼前的情景让我意外让我惊讶。沿着河边的大榕树下，红红绿绿的帐篷、太阳伞下，三五成群的农村妇女正忙着做粽子，备料的备料，包裹的包裹，烧炉子的烧炉子⋯⋯忙忙碌碌，热气腾腾，好一个独特的劳动场面，好一派节日的欢乐气氛！更令人赏心的是，这粽子“工场”不是一处两处，不是一家两家，而是一处连着一处，一家连着一家，尉为壮观，简直成为村子里头一道耀眼的风景线。卖家告诉我，大罗沙这条自然村，沿着村中心的小河两边的粽子工场有二十多家。

    好久好久没有见过人裹粽子了，好久好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节日气氛了，我恨不得也参与进去，自己动手裹他几条。

    裹粽的大婶大妈见有人参观，并无拘束，或者乡音相同，又见我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她们更是没了顾忌，嘻嘻哈哈跟我闲拉闲扯。

    “这粽子是裹来自家过节吃的，还是给人家做的？”

    “自己吃？那吃得完这么多！”

     “那给谁做？”

     “老板呀”，一边说一边对着不远处的一个中年妇女努努嘴。想来那个中年妇女就是老板了。

     “那老板给你们多少钱？”

     “五毛钱一条。”毫不掩饰，毫不忌讳。

     “那你一天能包多少条？”

     “一千条！”

     轰的一下，大伙都笑炸了。

     “我都一老头了，又老乡鬼鬼，你不要捉弄我好不好。”

     “说老实话吧，快手的四十秒包一条，慢手的一分钟一条。人家佳佳美（道滘一家比较有规模的经营粽子、食品的公司）雇请包粽子的工人，一分钟包不到六十条的不收。”农村人说话，实实在在，一点也不含糊。

    “一天包一千条，那不是得不停地要包十四、五个小时？”

    “那还不得把手都包麻了！我们一般一天包十个小时左右吧，从天亮开始，包到天黑。”

   我默默地算了一下，以一个小时包六十条计，十个小时可以包六百条，也就是说，她们辛苦一天，大约可以挣到三百块工钱。

   我转而去问那个老板。

   “你估计道滘一天能销出一万条粽子吗？”

   我明明知道这是废话的一问，虽然我很想知道道滘一天能产销多少粽子，可她，一个农村妇女的，又怎么可能知道道滘一天能产销多少粽子的事情？！没想到的是，她瞪了我一眼，有点轻蔑，“整个道滘一万条？我家今天就出货一万条！”

    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我完全相信她说的是实话。

    “每天都能卖一万条吗？”我又问。

    “也不是，今天是多点，平时一般也有三、五千条。”

    “你是怎么卖出去的？”

    “都是订货，他们自己开车来取。”

    “一年到头都这样做吗？”

    “禾虫好水无三朝（道滘的一句俗语，意即很难持续。禾虫是南方水乡的一种软体动物，可食用，一般是秋天农历初一、十五退潮时捕获，很少能够连续三天大量捕获的。），也就做个五月初五（当地人少称端午节，总是叫五月初五）前后一个月吧。要是一年到头都有得做，我就发大达了，大哥。”

   “那平时做不做？”

   “有订货就做，无订货就不做。”

   “你的粽子怎么卖？”

   “单黄（一个咸鸭蛋黄的）六块钱一条。今天涨价了，卖七块钱一条。这几天什么都涨价，咸鸭蛋以前卖八角，现在卖一元，五花肉以前卖五元一斤，现在卖十元一斤（后来我了解到，这也有端午节粽子需求激增而导致原材料供不应求造成涨价的原因）。不过，以前订的货，还是按合同价六块钱一条。”

   这一番对话，让我受到很大的震动。

   给朋友送完粽子以后，我又马上返回道滘作进一步的了解。许多以前熟视无睹的事情逐渐明确了起来。

   穿行于道滘的大街小巷，都处都洋溢着粽子的欢声笑语，飘逸着粽子的清香。街头巷尾，包粽子的婆姨三五一伙，有说有笑，轻松快活。卖粽子的舖头接此邻比，少说也过百家。什么佳佳美、李球记、昌盛、六福、三姐、莲香楼、转姨、日升⋯⋯数不胜数。

   有人对我说，端午节前后，道滘的乡村，类似大罗沙村做粽子的，十之八九。

   有人对我说，今年道滘的粽子产销可达一亿条。这几天，光佳佳美公司的门口，等着提取粽子的汽车排成了长队。

   总之，这几天，整个道滘城乡，人们都忙着做粽子，卖粽子，送粽子，吃粽子。粽子成了最热门的话题，粽子几乎成了人们生活的全部。

       一位曾经在道滘做过“父母官”的朋友对我说，别小看这几条粽子，夏天的粽子冬天的腊肠腊肉（产销腊肠腊肉）解决了许多中老年妇女的就业问题，解决了许多家庭的柴米油盐问题，孩子入学读书问题。

   曾经，草织业是道滘的经济支柱，兴旺的时候，光是草织厂一家就有职工二千多人，以草织业为龙头形成的产业链牵连着道滘城乡的千家万户，可谓家家织蓆，户户剪绳，草织业简直是道滘人的衣食父母。在那个时候，端午节裹粽子，寄托的只是节情乡情和友情。可如今，由于种种原因，草织业衰落了，虽然也吸引了不少外资前来投资办厂，但到底依然无法补填草织业衰落产生的空缺，无法解决中老年人特别是没有多少文化、没有经受过任何职业技术培训的中老年妇女的就业问题。粽业和腊肠腊肉业的发展适时地补充了这个空白，给道滘经济带来新的生机，特别是给中老年妇女带来就业，带来寄托，带来快乐，带来希望。

   家乡的粽子，它包含的己经不仅仅是寄托节情乡情友情，它更承托着未来和希望！家乡的粽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令我动容令我兴奋！

   作为一个游子，我怎能不为家乡父老感到庆幸？！怎能不为家乡自豪？！怎能不为道滘骄傲？！

   让我们祝愿道滘粽子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继续开创一片更广阔的新天地。

   道滘粽，我的家乡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