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年轻的热情

于小冬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重访散落青藏高原各处老寺院里的壁画,让一个老西藏惊叹感慨。几大藏区相距千里之遥,今天已经是飞机-火车-高速公路-专程包车,实现了赶超国际的交通便利。当年的自己是个二十出头只会画画的人,没经费,没知识储备,没部门支持,没好相机,舍不得胶卷。却被一股理不清的热情驱动着,为了美丽的古老壁画跑遍藏地。破烂的长途客车-大货车的货斗-路上拦车-手扶拖拉机-自行车-连日徒步是远行考察的方式。长路艰辛没吃没喝风餐露宿变成土猴。十三年在西藏的苦寻探秘,涨了的本事,最终写成《藏传佛教绘画史》。那是自己无悔的好日子。</h3>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趁着年轻,</b></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有热情,</b></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赶快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b></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至于成败-后果-意义,</b></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还真不是年轻人应该想的。</b></h1> <p class="ql-block">《藏传佛教绘画史》新版进入出版流程已经,更名为《西藏绘画风格史》,下面摘录的是新书的“结语”和“后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西藏绘画风格史》结语</p><p class="ql-block">&nbsp;</p><p class="ql-block">藏传佛教绘画1300多年的历史,到安多强巴告一段落。至此,传统西藏绘画和现代西藏绘画出现的分野才真正可以称得上是革命性的。从西藏和平解放至今的60年来,现代西藏绘画已经纳入到了中国当代美术的大格局中。虽然还有大量擅长于唐卡和壁画的传统画师们,仍然在进行着服务于藏传佛教的弘传和宗教仪轨的绘画活动,也为收藏和旅游事业绘制传统样式的作品,在文化多样性的意义上,他们的工作和存在方式,更像是对传统文化的保留和守护。</p>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西藏1300余年的佛教绘画史,是一部独具特色的美术史。从世界美术史来看,藏传佛教绘画是联系欧亚、多边文化对接的美术史见证。从吐蕃时代起,藏民族以开放的胸怀和学习的心态,全面吸收了以佛教为核心的印度和中华文明的深厚文化营养,同时兼收古希腊、波斯、尼泊尔、克什米尔等多元文化因子。这些丰富的文化元素在雪域高原激荡碰撞,终于融入藏民族博大的精神世界,形成了独具特色的藏传佛教造型艺术和现在特色的视觉文化。如此多方位地连接了多元文化,构成了丰富多彩的美术史关系的唯有藏民族;在漫长的历史当中,西藏文化经常像一个巨大的文化冰柜,原味地保鲜着青藏高原周边地区丰富多彩的文化基因,同时也逐步形成浓烈的民族气质和独特的西藏面貌。这是西藏绘画史对世界美术史最重要的贡献,也是最突出的特色。</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从中国美术史来看,藏传佛教绘画史是中国美术史的重要组成部分。从吐蕃时代起,西藏就与中原汉地开始了漫长的文化交流。中原汉地绘画风格先后两次影响了西藏绘画史的发展进程,藏传佛教绘画对中原汉地密宗佛教美术也有过重要的影响,藏传佛教绘画艺术为中国美术史增添了新鲜的活力。从中国民族美术史来看,中华民族55个少数民族中,只有藏族能够自成美术史系。历史上新疆虽出现过龟兹、于阗等佛教美术,但其传统早已中断,与今天的维吾尔族没有直接的文化联系。蒙古族也有一定的美术成就,但那只是西藏佛教美术的边缘余脉。今天,我们寄希望于伟大的藏传佛教绘画能够在地球村的时代被世人更多地了解和爱戴,从而释放更伟大的文化能量,参与到人类未来文明的发展之中。</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西藏绘画风格史》后记</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nbsp;</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西藏的日子已渐渐的远去了,许多虚度的日子已无从记起,但总有一些经历过的事,见过的人,结交的朋友让我终生受益。与西藏的古老绘画的相遇正是这样的善缘,令我想起她便感动,不能割舍。对千百年前残存的美丽墙壁的记忆,总能让我在一些年轻气盛的浮燥时刻,在微不足道的个人小才气左右了自己“我执”不断滋生的时刻,被这些记忆棒喝着,击碎我的骄傲,让我清醒。</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面对这些古老的画面,我感受着千百年来一辈辈老画师对佛祖对技艺虔诚的态度,感受着在佛光的护佑之下,一个个修行人的平和又充满幸福的心境。西藏古代的工匠们用最大的热情,投身于可能被装藏于塔身和塑像的唐卡绘制之中,那将会永远无缘得见世人。世人的赞美、历史的记载在他们的眼里只是浮世虚名和过眼云烟。结缘于世界,也结缘于供奉诸神、荣耀佛祖的绘画,那是他们特殊的修行。这种修行能否脱离轮回了生脱死,我不得而知。在我自己专注于绘画的实践中,也时常体会到真诚对待技艺所获得的宁静与幸福。这些幸福的时刻或可以接近于那些画师们借绘画修得无上境界的一线光亮吧。</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1984年我大学毕业,头脑发热的偶然决定,使我幸运地选择了进藏工作,任教于西藏大学艺术系。当时对西藏佛教文化缺少了解。一个20岁的学生雄心勃勃想干一番大事业,在十几年的时间里,多次碰壁的同时也一步步被西藏改变着,不断地被西藏佛教绘画的宁静与华美所征服。1985年参与西藏文物管理委员会的壁画临摹工作,我亲眼见得见大昭寺1300年前吐蕃时代的壁画原作,自那一刻,开始了我与藏传佛教绘画的不解之缘。1987和1988两度西行阿里,为了那些壁画颠簸半月,坐卡车的货斗上风吹日晒雨雪尘沙,住古格王宫的破山洞里,白天临摩壁画,傍晚坐观日落,陶醉于古格壁画的日子,成了我半生里最幸福的时光。</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在那些面对壮丽土林的时刻我决心写这本书,用我当时的破相机开始了壁画和唐卡的翻拍搜集。二十几年里相机换了六部,图象质量越来越好,可翻拍壁画和唐卡的机会越来越少了。1990年免唐画派的正宗传人、宫廷画师的后代丹巴老师在西藏大学首开唐卡课,我重当学生学习免唐画派唐卡的制作技艺。1995年的白居寺、夏鲁寺考察,领略了藏传佛教绘画鼎盛时代的最高水准。1997和1998年两度自驾破北京吉普,单车闯阿里,历尽九死一生的危险和艰辛,考察古格王国的周边文化,得见11世纪的洞窟壁画。</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20年里,临摹几十米壁画、寻访百余座寺院、翻拍千余铺古墙、往返万余里山路,20年里,对西藏历史、藏传佛教、中外美术史的学习从未中断,特别是对南亚美术的兴趣日渐浓厚,并于1988年再度考察敦煌,1992年考察尼泊尔,对影响藏传佛教绘画的周边文化有了直观的认识。至此,我对西藏的佛教绘画有了完整的概念,坚定了写史的勇气和信心。</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西藏的佛教绘画决不是一般概念当中粗陋的民间绘画,决不是汉文化边缘的普通意义的少数民族土著艺术。这些绘画无须解释,靠着自身的完美便足以证实她应有的地位。她是衰落的印度佛教的中心向北方迁徙,是喜玛拉雅以北的高原之上佛教正统传承的中心地带的艺术;她曾是政教合一的古格王朝、萨迦王朝、格鲁派喇嘛王国的具宫廷气派的艺术;她是融汇了西域、南亚和中原艺术的因子,消化综合而后产生的具独特绘画面貌的自成体系的艺术。在佛教艺术领域,西藏的绘画在她的鼎盛时期是可以称冠整个亚洲的。从12到16世纪,西藏绘画的贡献让所有亚洲的宗教艺术暗然失色。</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可惜的是在美术界的视野中,西藏总是不被看到,从没有给予西藏艺术应有的地位与评价,正象雪峰阻隔了西藏与外部世界的联系,使西藏成为神秘的雪域,我们仰望的视角无论如何也到不了山的那边。西藏的绘画早应该走下高山,亲和于热爱她的人们,让人们有机会拥抱她,西藏的绘画是属于全世界的。</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我认为,西藏绘画对于今天的美术界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它能够启示被强调个性和自我表现的西方艺术教育培养起来的当代艺术家们。我们已在一条可笑的路上越走越远,“我执”的持续膨胀,终会让现代主义者们脱离合谐于自然的本心,脱离万物生命的共同的源头,那源头或可称之为佛性、大道、宇宙法则。</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我有何德能总结西藏绘画的历程,我能担此重任吗?首先我的热爱让我欲罢不能,这本书首先是写给自己的,对自己在西藏13年的经历有个交待。1999年,在我当时任教的天津师范大学科研部门的积极努力之下,以本书的选题得以成功申报国家教育部科研课题。从1999年动笔到脱稿成书,已经过去了6个寒暑。经过了三次大的结构上伤筋动骨的改动,无数小的调整,亲自参与版面设计和印刷校色,《藏传佛教绘画史》终于成书面市。</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首先我必须感谢西藏,西藏的经历给了我一生受用不尽的青春时代的回忆。感谢韩书力老师、丹巴老师、余友新老师对我认识西藏绘画的最初启蒙,感谢好友张虎生、张亚莎、边巴旺堆、王晶、靳卫红对我的支持,感谢好友宗同昌老师、王鹏、刘忠俊、温普林提供的图片补充。更感谢好友和靖仔细地通读了两稿,并在我们几年来的深入讨论中指出了重要而尖锐的建设性修改意见,多次点醒我的愚顿。</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佛保佑我的恩师挚友,保佑爱西藏的人们。愿西藏绘画成为我们接近佛国的美好路径。</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2005第一稿2016年修订于天津</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