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崖岭之根

海元菲蕊

【实景拍摄插图】

文‖阿海林

【按语】此篇原始稿为一组图片陈列，是为纪念父亲十周年祭日所拍摄，家人们曾经遗憾没有加文字。近日才有时间断断续续改写，文字中谈及家族历史以及风水等敏感问题，也许与你有共鸣之处……

　　高原的初夏，甘畅的和风拽着春天的步履久久不放。透过一丛马兰，仰望一颗树，竟然是梦里千丝万缕的牵挂。

　　流水般的日子，我以为这片浅山头与我相去甚远，如今却如此真切地在我眼前浮现。这个称作白涯岭的小村庄，只有这个季节是最美丽的，山花次第开放，山坳里白茫茫的青稞麦芒仿佛饱沾着长生天的恩赐，把大片翠绿色的油菜花蕾变幻成颗颗绽放的金珠。

　　路边的野花散发着馥郁的芳香，那种浓烈野性的香，只有经历过苦寒的人们才能体会得到。

　　洋芋花淡蓝色的忧伤，是心头抹不去的记忆……

　　这棵貌似普通的小树是当地极其罕见的香柏树，竟然在这片贫瘠的土壤中生存了一百多年。它的成长是那样的缓慢，缓慢到你误以为一直在休眠状态，正是这种忍耐力成就了它倒下后千百年不腐的金钢之躯，被认为是树木中的长寿星、活化石，成为白涯岭的地标。

　　我的慈父已经静静的安睡在这里10年了。

对于青海人来说，十周年纪念日是个重要的日子，远在北京的堂弟阿冬林特意提前赶来参加。他此行还兼顾到一个重要的日子，我三叔也就是他的父亲一部重要的书画作品集即将发行。我们这一辈兄弟姐妹中，阿冬林最晚一个离开，他的整个童年是在大山中度过，因而对故乡的一草一木有着更深的情感。如今他是北京一家电影制作公司的老板和电影特效导演，传承着祖上的艺术基因，每每说起这些，自豪感满满。

　　大山是那么的安静，三叔父子俩的剪影在阳光下凝固成雕塑。也许，他们的艺术灵感来自苦难的童年和在故土的离舍之间，原生态的动力推动着命运的交响。

我的大伯在世的时候，给我讲起过，他最想念的是老家深山里的“嘎丫子”，那是一种红嘴乌鸦，秋高气爽的时候成群的起落，在大山中游弋，偷窃地里的庄稼，山里的孩子总要用马尾套几只回来玩着，直到今天我才理解，这代表着他童年的快乐记忆，也代表着无法割舍的血脉与根。

　　我的父亲有兄弟姐妹五个，几年前的一天，大姑姑的女儿积兰表姐拉起一个微信群，我们共同商定群名为“白涯岭五棵松”，其寓意不言而喻。刹那间，亲情仿佛融化了所有的距离与牵挂。

　　这扇破败的黄泥庄廓依然存在，如今已经无人居住，就是在这里，三代人繁衍生息。听父亲讲，解放前，这里是从老鸦峡通往青海的唯一通道，我的太爷爷是清代秀才，多才多艺，是私塾先生和远近闻名的风水先生，还是有名望的“画匠”，但凡有雕梁画栋，红白喜事，无不请他主持。太爷爷善于经营，家有良田千亩，牛马骆驼羊成群，解放前家道中落，虽然爷爷继承了他的衣钵，但并不迷信，他信奉“吃尽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信条，不遗余力供养着儿女们努力读书。大伯十几岁考入省城的最高学府，二十几岁就成为中学的校长，排行老二的父亲也是金榜题名，二十多岁成为公社的“娃娃书记”，三叔也是成功考取功名，但他性格独特，厌恶从政，后潜心在群艺馆书画创作几十年，成为蜚声省内外的书画家，算是出色的继承了先祖的衣钵。而两个姑姑也是粗通点墨，嫁的极好，大姑父从某州委秘书长位置退休，小姑父也是“公家人“，是当年远近皆知的富庶人家。

　　穷乡僻壤，五个孩子都是“公家人”，这在当时的环境下是个奇迹，人们认为，这是因为他们的太爷爷是风水先生，选了一块风水宝地。

　　这种说法一直萦绕在心头，如今想一探究竟。祖坟处在一个四面环山的小小盆地中央，郁郁葱葱的树木与周边的荒山秃岭形成鲜明的对照，因山势而走的一条绿色轨迹龙行状直赴香柏神树，首尾相连，令人恍然大悟：果然是一块风水宝地，这就是古人所言的龙脉？

　　这株巨大的野海棠树已经拥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周边还有十几株同龄的树木护佑着主坟。我的大哥是学草原植物专业，他说，这个是极为罕见的树种，名叫小叶海棠，是植物的活化石，野生的小叶海棠更是稀缺，目前在野外几乎找不到了。

每年初夏，野海棠怒放之时，雪浪翻卷，把整个祖坟装点得十分壮丽。野海棠树不仅仅是装点，更是祖坟的界碑，虽然当地的农人鲸吞了大片的土地，然边界线依然清晰可辨。

　　我在野海棠的外围看到几珠巨大的松柏，经过百年沧桑，依旧枝繁叶茂，作为界碑的象征，它们更加精准地标记着当年祖坟的地域范围。老太爷是何等有远见的人，那个时代，栽培选种之难自不必说，难的是如何在十年九旱的的浅山区培植成活？整个祖坟的布局不得不令人叹服——主坟地以蓝色马兰花做为主色调，排列着数代人的空间，之下是足够大的繁茂的带状兰花草，再之下是大片大片的野牡丹花，足以扩张。近年来，退耕还林，水土保持更好了，氤氲开来的野牡丹花把祖坟装点成了人间仙境，百年前的老太爷把珍贵的树种连同风水布局完整地交给了子孙后代。

有人问，你探究的结论是因为龙脉么？我说，龙脉是根基，而人才是左右风水的根本。只有远见卓识的人，才能从细节中滴水观海，才有了家风家规以及胸中的风水大格局，小家如此，大国更是如此。

　　前些年，在同门兄长阿元林的倡导下，完成了几代人的遗愿，祖坟正式立碑了！也许我们的下一辈人很快会遗忘了这块土地，但就我们这一代人而言，必定要回到故乡的怀抱，回到父母的脚下，这里是一块可以安放灵魂的圣殿，那是回归白涯岭最原始的起点，在落叶归根的常态里完成生命的落幕！

【以下为白涯岭手机实拍图】

附录之一：

【三叔阿凤云书画作品选】

附录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