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飘摇的院里

pleasant宁

      那天早上车流渐疏时，从窗户看到好朋友军、静夫妇如约而至，急忙下楼跳上他们那辆银色的suv，阿芬早在车里故作姿态的声明有人不守时。出发！一行五人前往南芬探望故人——j哥和g姐。

        阵阵风雨不规则的敲打着车窗伴着发动机匀称的轰鸣发出沙沙响声。望向车外，山城春晚，我们那里早已落红遍地新绿蓬勃的季节，这放眼却是樱花初绽垂柳刚刚萌芽。雾气渲腾，氤水如乐，引领我默默吟唱着这首不知名的歌:"桂花飘摇，又来到这悠悠的院儿里......"一遍一遍，至终复始想停也停不下来。

　　头天晚上同学、发小聚餐后兴致未减，和四哥回到酒店又去楼下路边小店拎回一捧啤酒，两人就着透过窗隙传进的街边喧闹声把酒长谈。虽然不是第一次回来，毕竟远隔千里来往不便，渐渐疏远了朋友，难得的机会见到故人，自然希望全方位了解大家近况，而这些情资在聚会场景是很难得到的。四哥热情豪气，和昔日同伴、同学以及青年点的“难友”都保持着紧密联系，他提纲挈领地向我介绍感兴趣的人和事。说者兴起，听者盎然，竟忘了时间和场所，引得酒店服务员过来敲门干涉了。不知何时话题转到早于我们下乡的“老青年”上，四哥早我一年下乡对此了解颇多，我却听得兴致阑珊有一搭没一搭的敷衍。偶然，他提到一对我熟悉的名字让我精神一振，就是前面说到的j哥和g姐，得知他们现在是夫妻。我脑海里立即浮现出清晰的影像，g姐是较晚回城的"老青年"，整天笑呵呵地，对我们永远是和蔼可亲的样子，是位待人处事成熟稳重的漂亮大姐姐。而j哥，虽然接触不多，但有特殊缘由我对他也是念念不忘呢。四哥大概看出我心有想往，当即提出陪我去看望他们伉俪：“明早不赶沈阳的车了，咱们去南芬”。

图片非本人作品

        远远地看到一袭素色风衣的优雅女性在路边等候，“是g姐”四哥提醒。拉开车门迎面是她笑意灿烂的脸，经历几十年岁月风雨，面前的仍是阳光如昨的老青年”。虽然已微微发胖，眼角有了皱纹，但印象里清秀的容颜还依稀驻留。g姐和他们是见过的，一下车就逐个热情兴奋的打着招呼。一番寒暄后我向前，她先是茫然，介绍后才猛醒：“原来是宁，几十年不见认不出来了“。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想起来我，青年点一年半时间本不算长，加上那时少有接触，一时想不起来也是有的。后来聊起青年点生活，她说出几件真实发生过的"故事”才确信她是真的没有忘记，不由佩服大姐超强记忆

        跟随g姐沿着条蜿蜒曲径走进一片散布着老式平房的街区。由矿区向下静静流淌的小溪，在耳畔鸣奏着叮咚悦耳的水声，一幢幢几乎未受现代气息沾染的传统屋居充盈眼帘。故人，旧街，往事，构建起浓浓的乡愁弥散缭绕。

        一路前行未见路人，想是经济式衰年轻人自向高处发展，这种虹吸效应在各地都非特例。人们或在附近中心经济区谋生，或在异地飘泊，徒留一抹历史在历史进程中盘桓。“我们老了，早几年房价便宜时买下这个地儿，自个种点菜，呼吸新鲜空气，会会朋友，调济下生活散散心，这也是回归自然告老还乡了吧”。心细的g姐不问自答地释解了众人的好奇，“住烦了乱哄哄城区，来到这心平气和对健康有好处啊”，她平稳淡定的给客人介绍着信息......

        走过一座石板搭就的小桥，g姐家到了。

        

        几十年风雨飘摇，缕缕思绪缠绕不断，回头看缱绻如故。石块和红砖垒就的院墙，一道简单焊成的半掩铁门，一排平房青瓦短檐，院子里如刀切尺量般横竖平直的畦陇上还没收拾打点，看出上年收获的痕迹。他们还保留着几十年前生活的印记。对我来说，这是长久离失后的重现，而他们却始终没有离开，突然触动心底最深处仍然珍藏着的温柔记忆。

        在我们一行专注体味g姐这引发温情遐思的院落时，一个男人敦厚礼貌的声音响起，他站在门口，谦卑的邀请客人进屋。j哥，有缘相识多年不见却从未忘记总想一见的朋友。

图片非本人作品

        几分钟后我们坐在案旁品嚐着香茗互相寒暄介绍时，我才有时间认真面对j哥。和印象里不同的是，那位年轻、活泼、略显瘦弱、思维飘跃的青年有些发福了，身体明显比当年粗壮了一些，话语不多，显得节制稳重。我为他而来，他记不起我了。我没有失落，人生如此分分合合，擦肩而过的、萍水相逢的、大多只是生活画卷上的一个痕迹，而真正有缘的人，才会留下浓重的一笔。当芬和静与g姐笑谈着朋友们身上发生的奇闻逸事，四哥与j哥互动的间隙，我试探着：“j哥，你是否记得教过我的一首歌“？看着他诧异的眼神，我轻轻呤唱：”桂花飘摇，又来到这悠悠的院里......"那个时代，这样的抒情歌曲算是靡靡之音甚至是“黄色”歌曲，那个已经回城的“老”青年忘情温柔的声音一直在我脑海里。“你不厌其烦地教会了我，在晚上睡不着觉时，我们俩坐在青年点门前那个小石桥上......“看见他眼里露出会心的微笑，“嗯？你记得这首歌”。他大概不会想起当年那一幕，却一定会想起那些岁月，我在心里释然。

　　我想我们这点非常的联系拉近了相互距离，接下来的谈话自然轻松了许多，一改主人待客的俗套，j哥展开了主要“演讲”，从一人完成砖厂烧窑解决老队长燃眉之急到偷偷抓了当地"朋友"家狗当大餐不一而足......大家爆料，大家欢笑，其情其景悠然自怡。情格开朗的芬冒出一句：“j哥怎么不说说当年追求我们g姐的故事“？g姐笑着接过话题：“j哥照顾我大家也不是不知道，我从心里感谢j哥这么多年关心我、支持我特别是我在生病的日子里......他给我的不光是生活上的关心，还有精神上的鼓励"，说着她眼圈红了。j哥笑容沉淀下来，“我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很小年纪就去了农村，条件艰苦生存不易，我一直遵循一条，对爱的人一心一意，对工作尽心尽力，对家庭负起责任，我做到了“。大家沉默下来听g姐讲述她们夫妻苦难多舛的生活经历。“j哥是真男子汉“！她这样结束。时近中午，阳光从云隙里透射出来，我看着j哥印在明亮窗户上的侧脸剪影肃然起敬，感叹生活对人的打研琢磨，有的人活过一生并不一定能理解生命的意义，有的人没有很多语言却用心践行着对生命的承诺。

　　生活经常给人意外的惊喜。我抱着重温逝去岁月的简单轻松目的而来，却收获了珍贵“沉重”的思想。那首歌有一句歌词是这样的：“……往日的欢乐和曾经的落寞……现在宝贵的多。”军在回去的路上不断感慨g姐还少女般称呼j哥“哥哥”印证了他们不忘初心情深意浓。我想，经过生活的磨砺“知道了生活的真相而仍然热爱生活”不就是他们夫妇真实的写照吗？他们知道，现在是最宝贵的。我和四哥说，若不是他要赶回沈阳我真想应j哥热情邀请到ktv流连一小时呢。他会唱起那首他年轻的记忆吧？

    “你可知道那悠悠秋风吹，又是一年过……”因缘际会在耳畔萦绕了几十年却始终不知道名字的旋律总在不同情景下承载特定意义。想象里，秋天时j哥和g姐的小院开满了桂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