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树英：同周总理乘此轮船赴法——从纪念中国留法勤工俭学运动１００周年谈起

龙宫王

【农工党 党史故事 010】

近日，纪念留法勤工俭学运动１００周年座谈会北京举行。

下图：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中国农工民主党主席、欧美同学会会长陈竺出席并致词。

陈竺指出，回顾１００年前的历史，留法勤工俭学运动为我们留下了宝贵的经验和启示，为后人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
陈竺希望广大留学人员坚定留学报国的远大志向，汇通中西文化，做好中外交流的民间使者。

上图：中国留法勤工俭学百年纪念雕塑《百年丰碑》落成仪式，当地时间2019年5月4日在法国中部城镇蒙达尔纪举行。

　　

雕塑正面以群像方式呈现留法勤工俭学代表人物形象，背面镌刻有“铭记历史是更好地面向未来”等字样。

留法勤工俭学是一场席卷全国的伟大运动，是中国近代史的一座丰碑，留法勤工俭学浪潮中涌现出了一批包括周恩来、邓小平等在内的 杰出革命者。
　　
1919年3月起直至1920年12月末，共有20批学生、乘不同海轮漂洋过海前往法国，约1700多人。
自1919年之后的十年间，共4000多名中国有志青年漂洋过海到法国，学习先进科学技术和思想，探寻民族救亡图存之路。

农工党的老一辈领导人中，有的直接参加了勤工俭学运动，也有的通过不同途径旅欧学习、考察。邓演达、黄琪翔、章伯钧（与朱德同船赴德）……均有此经历。

本篇重点介绍谢树英参加留法勤工俭学及生平简况，以飨读者。

上图：谢树英(1901.5.2～1988.8.2)，号济生，陕西安康人。1922 年前后摄于德国。

2010年5月23日笔者与章建宁、庄亚非受农工党南京市委的派遣，赴京寻访、收集党史资料，有幸拜访了谢树英之子──谢一冈教授。

下图右起：谢一冈、王宗宏、章建宁。

上图右起：王宗宏、谢一冈、庄亚非。

下图：在谢教授家我们见到了这张珍贵的颇有沧桑感的明信片。明信片正面，是赴法所乘轮船的照片。右上“1920年”五个字为谢树英亲笔。

下图：明信片背面，四行字是谢树英手迹：
“1920年11月7日
同周总理乘此轮船
（法国邮船）赴法
波尔多斯”号。

上图：谢树英

1930年在上海，谢树英追随邓演达，参加发起建立农工党（时称：中国国民党临时行动委员会，简称：临委会），并在一干会上当选为临委会干部会25名干事之一，邓演达当选总干事。

同年，与万灿、李毓九、詹显哲共四名干事，组成南京干部会。

根据谢树英遗稿《八十七春秋忆往事》记述，船上有留法勤工俭学会百余人，学生们乘坐的是设在船头的统舱，分上下铺。谢树英认识了南开中学的李景福，李景福又将自己同班同学周恩来介绍给谢树英。

上图：赴法勤工俭学邮轮航线示意图。

波尔都斯号邮轮经香港、西贡、新加坡、锡兰，再经非洲三角的吉布提、阿拉伯海、亚丁，入红海，经苏黎世运河由地中海至法国马赛上岸，历时40余日。
　　
船上，谢树英与周恩来、李景福常在一起聊天。同感一出国门，中华民族备受歧视欺侮，国际地位低下，十分愤慨。
周恩来对中国历史非常熟悉。他谈到鸦片战争、军阀混战、“五四”运动……谈到爱国之士奔走呼号，救亡图存…… 表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们绝不能坐视。

谈到各自的志愿，李福景有志于到英国学土木工程，谢树英志愿学采矿，二人都想实业救国。周恩来则表示要从根本上改造中国的社会。

周恩来忧国忧民，矢志变革中国现状。40多天虽是首次相处，却令谢树英对周恩来十分敬佩。

上图：1921年旅欧勤工俭学时的周恩来。

1921年，谢树英从巴黎转学德国入柏林大学攻读采矿专业。周恩来也于1922年由巴黎到德国柏林，两人再次晤面，并和朱德、孙炳文、章伯钧、张申府、徐冰、连瑞琦等同志过从甚密，曾参与留德学生会活动，他们都希望学有所成，将来为民族振兴作贡献。

上图：1922年周恩来在德国。

上图：1922年前后摄于德国，左：谢树英。

1924年，谢树英在柏林结识了邓演达。当时共产党、国民党都有旅德柏林支部，在邓演达影响下，谢树英加入了中国国民党。

1926年，谢树英应邓演达电召，回国参加北伐战争，任总政治部专员，派驻福建，负责文教工作。

上图：1929年谢树英、胡淑光喜结连理。

1930年邓演达秘密回到上海。谢树英与章伯钧、季方等协助邓演达筹建、发起建立中国国民党临时行动委员会（农工党前身，简称：临委会）。

上图：油画《邓演达主持农工党一干会议》（原作珍藏于南京“雨花台烈士纪念馆”）。

1930年8月9日，在建党的一干会上，邓演达当选临委会中央干部会总干事，谢树英当选为25名干事之一。

临委会成立后，各地方先后成立组织。谢树英与万灿、詹显哲、李毓九等成立了南京干部会，最初做教育界上层知识分子的工作，后来发展到群众中做工作。
　　1931年上半年，临委会的反蒋起义准备已有相当规模，对蒋介石政权造成极大威胁。蒋介石悬赏30万元缉捕邓演达。
形势险恶，很多同志为邓演达的安全担心。力劝邓演达去日本或香港暂避。谢树英为此特地从南京赶到上海，建议邓演达“暂时离开，以避其锋”。邓演达拍案而起：“老百姓等不得了！个人生死何足道，中国革命必须及早恢复。”
　　由于叛徒出卖，邓演达被捕。解到南京后，教育部政务次长、特务段锡朋突然来到谢树英家，说：“邓演达已到南京，你们干的事，我们都知道。我特来请你写封亲笔信，劝邓与蒋合作，你们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谢树英回答说：“你们既然知道，我愿与邓一同入狱，写信劝邓，我不能做。” 当夜，谢树英家被特务包围，谢树英被监视。经于右任力保，才未被捕。

上图：1931年被囚于南京狱中的邓演达。

上图：1931年9月中旬，邓演达从狱中转出的两张字条。

邓演达还在狱中设法给谢树英带出一张便条，是用红笔在手纸上写着：“我将被解至富贵山炮台，以后通信不可能。”这是他最后的绝笔。谢树英当即派人送交上海季方处，转有关同志传阅。

邓演达殉难后，1931年谢树英约同连瑞琦前往烈士就义处，只见一掊黄土，坟前立有石碑一块，陈铭枢在碑上亲书“故友邓择生先生之墓”，下款直书“陈铭枢题”，土坡旁还留有斑斑血迹。

上图：1931年谢树英、连瑞琦祭扫邓墓时，谢树英拍摄。

上图：邓墓照片背面，谢树英手迹。在悲愤中，赋哭邓诗“忌日祭邓择生先生”两首。

12月19日，谢树英曾代表临委会在杨杏佛陪同下，到上海莫里哀路中山故居谒见宋庆龄，请宋庆龄领导临委会，并请示今后工作方针。宋庆龄沉默良久，凄然回答说：“我暂时不能出来，但你们要继续干下去。”谢树英提出：“请黄琪翔出来领导如何？”宋庆龄不愿干涉临委会组织内部事务，没有表示意见，只说：“你们商量去。”

上图：宋庆龄。

宋庆龄对邓演达被害极为愤慨，将拟好的英文稿《宣言》交谢树英与杨杏佛。两人译缮后，连夜送往《申报》馆。谢树英与陈翰生送稿时二人相隔百米，以防不测。

上图：1931年12月20日，《申报》第17版刊登了著名的《宋庆龄之宣言》，即《国民党已不再是一个政治力量》。

《宣言》痛斥蒋介石“借反共之名，行反动之实”，“艰苦卓绝、忠勇奋发之邓演达，终遭惨杀，即其一例”。《宣言》的发表，对蒋介石是有力的鞭笞，也给了临委会极大的鼓励与支持。

1932年，谢树英任中华民国教育部高等教育司科长。

1933年福建事变时，谢树英奉命前往四川，联系与第三党有联系的川军部队及陕西西北军，以响应十九路军，不料福建政府很快失败。

后，谢树英应邀去陕西，在陕西省主席劭力子属下从事矿业开发工作。

上图：谢树英1935年摄于南京寓所（正面）。

上图：上一张照片的背面，谢树英手迹。

1936－1937年谢树英再度赴欧洲，考察各国燃料工业并在德国研究煤的综合利用。

上图：谢树英再度赴欧途中。

上图：再度赴欧途中照片的背面，写有谢树英对行程的记录。

上图：1936年6月摄于德国柏林。右起：谢树英、黄琪翔、郭秀仪、连瑞琦。

上图：意大利比萨斜塔老照片。上有谢树英手迹：“珈洛利试验物理堕力之塔”。

1937年回国后，谢树英任资源委员会下的川康铅铜锌矿务局局长，兼地质勘探总队长。发现并开发了许多矿产资源，为解决抗日军需作出了贡献。
　　
1942年，谢树英到重庆曾家岩八路军办事处造访周恩来，周恩来热情地握着他的手连称：“老朋友，老朋友！”和蔼可亲。这是两人第三次见面，转眼分别了20年。谢树英清楚地记得在柏林“留德学生会”，周恩来经常坐在中间客厅门旁，靠在沙发上看同学们打乒乓球，他们畅叙了当年在欧洲留学的情况，谈笑风生。
谢树英介绍了在川康边区开发矿藏的情况。
两人又谈及抗日战争和国内外形势，周恩来抗日必胜的信念给谢树英以极大的鼓舞。
　　
1945年抗战胜利后，谢树英受资源委员会委派，先后主持大同矿务局、东北办事处的工作，并兼任抚顺矿务局局长。

上图：《抚矿旬刋》。刋名为谢树英题写。

1948年，谢树英任资源委员会专门委员兼平津办事处处长。他在中共地下党联系、指导下，与进步人士共同商讨如何保护平、津、唐（山）各厂矿、企业，迎接解放。谢树英不仅拒绝随国民党南逃，还冒着生命危险，指派技术骨干日夜守护着重要机电、锅炉等，以实际行动迎接北平解放。

解放后，谢树英被人民政府任命为中国矿冶研究所所长。
1953年，谢树英调任北京钢铁学院任教授，从事教学、科研和编著工作。是我国地质、采矿界知名人士，曾任北京市第五、六届政协委员。

上图：1983年政协会议留影。

上图：谢树英任教期间所获部分荣誉。

上图：国家冶金部、高教局、及学院颁发给谢树英的献身冶金事业三十年、从教三十年荣誉证书。

上图：敬爱的周恩来总理。

1976年周恩来去世，谢树英万分悲哀，回顾与周总理的三次交往，含泪赋诗悼念：
惊闻巨星落，秉公执国政。
盈眶泪满襟，溥惠济世民。
圮倒擎天柱，鞠躬尽瘁死。
高风感人深，遗爱在人心。

上图：謝树英与夫人胡淑光1939年合影。

上图：謝树英与夫人胡淑光1956年合影。

上图：謝树英与夫人胡淑光1972年合影（北京西山）。

上图：謝树英与夫人胡淑光1988年5月17日合影，系谢树英87岁生日。

上图：谢树英摄于1988年病中，8月病故。

1988年8月2日谢树英因病去世，享年87岁。安葬于北京福田公墓。

上图：2010年5月，在谢树英之子谢一冈陪同下，农工党南京市委派出的代表来到北京福田公墓、农工党前辈谢树英墓前，献上了花篮。并在墓碑前摄影留念，右起：王宗宏、谢一冈、庄亚非、章建宁。

下两图： 谢树英上个世纪二十年代在德国使用、并带回国的照相机、及皮套。其子谢一冈决定将相机赠送给农工党组织，以资纪念。

上图：2012年12月农工党15大召开之际，农工党江苏省委将谢树英的相机，和其他14件党史文物捐赠给了中国农工民主党中央。

时任全国政协副主席、农工党中央常务副主席刘晓峰（左），代表中央接受了捐赠。右：江苏省政协副主席、农工党江苏省委主委周建民。

老照片提供：谢一冈教授

参考文献：昂首呼青天，我是铁炼汉——谢树英传略 ，刘南燕。

【农工党 党史故事 010】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