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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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3>飞天与精灵</h3><h3><br></h3><h3>  飞天风筝是以飞天为风筝题材的一次尝试。偶然翻到了早年去敦煌时的所拍照片,那是夜色降临后,在敦煌前的沙丘上,独自一人,一棵枯树旁有很大很亮的月亮相陪伴的一张照片。由此而埋下了以飞天为题材来创作风筝的想法。实际上,此行中,对敦煌洞窟中独特艺术的魅力与神奇,沙山沙海中无际的荒凉与孤寂,敦煌艺术的创作者信仰的坚定如一,令我印象极为深刻而铭记在心,‘月色飞天’风筝的创作是在零二年,在九十年代初,首先动手制作的则是‘精灵’风筝。</h3><h3> 八十年代末,有机会得以前往敦煌,这是梦寐以求的,也是心中的朝圣之地。终于在炎热的夏季,经几十个小时硬座火车的闷热难眠与劳顿到达了柳园,天未亮又要赶乘汽车去敦煌——前往莫高窟。沿途是无际的戈壁滩,天高云淡,漫地黄沙砺石与天际相连,不时的还会见到一些新的坟丘落坐于戈壁滩上。大地的热浪层层向上蒸腾,眼前会不时的出现一种幻像,令人有些难以适应。不过,这里没有了高楼大厦、水泥丛林中的沉闷压抑与街巷人满为患的喧嚣与烦躁,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中,却能感受到一种莫名其妙的通透与旷达。</h3><h3> 石窟的前方立有一牌楼,其上'莫高窟'三字为郭沫若所题,跨入牌楼就是世界闻名的石窟群了。</h3> <h3>八十年代末莫高窟全景自拍</h3><h3><br></h3><h3>  住进了莫高窟的招待所(早已拆除),很是安静,庭院种有不少杏树,也多了些阴凉,适宜散步与休闲。此时正是杏树结果成熟时节,果实在青绿中微带一丝红气,一见,口中就会不自然的一股酸水冒出来。没想到的是,其看之青酸,入口后却使人精神一振,一种绝妙的且是从未得遇品尝过的香醇直沁心田,令人顿感气爽神清,这是在甜中带有的一股说不出来又从未品尝过的清香,且很浓郁,使人过口不忘。经询问,方知是著名的敦煌特产:李广杏。这是由当地昼夜的温差大,日照长,水土中所含特有元素和独特地理气候条件所孕育。</h3><h3> 这次很幸运,临来前,美术系的老师帮我联系了敦煌研究所的两位老师,在参观莫高窟时帮了大忙,有幸参观到了当时尚不对外开放的几个保存较完好的洞窟,尤其是西魏时期的285洞窟。参观的过程中,看到有些里边已搭好脚手架,打着冷光源灯光,一些研究所的工作人员正在进行认真的临摹工作,很是专业与辛苦。</h3><h3> 当时到敦煌来参观的人极少,不少洞窟在参观时不见其他游人。为保护洞窟内文物,洞内不设灯光,进洞窟前要花二元钱租一个大手电,只能依靠手电不大的照射面积逐步进行观看。里边安静极了,静的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声。在细细观摩的过程中,你会被那些精美绝伦、举世无双的艺术创造所陶醉,所震撼,由此,也就会在有些洞窟内呆上很长的时间不愿离去,这可都是世界级的精品原作啊。莫高窟艺术的容量巨大,对洞窟只能是有选择的去观看去学习。早去晚归,整天的行走于不同时代、不同风格、位置高低错落的壁画雕塑的洞窟之间。而在仰观有些龛顶画时,时间过长脖子都会变得僵直,而恢复原状似乎到有些不舒服了。</h3><h3> 慢慢的,在这种氛围的熏陶感染下,人会脱离于生存的现实环境,精神高度集中于现场所处场景移情的情境之中,会逐渐的进入一种迷离状态,不由自主的跟随了洞窟内艺术图像与内容氛围的引领,接应着心中的感应与思绪,而走进佛国世界的清晰亲见的一种真实幻象的历程之中。</h3><h3> 莫高窟对面就是著名的三危山,整个山体呈红褐色,白天远远看去寸草不生,真有火焰山的感觉。据介绍,在山顶上有一眼清泉,当时还生活着两个僧人,基本上半个月下来一次买趟粮食菜蔬等。三危山看似不远,但真要徒步到山顶至少也要大半天时间,且没有什么像样的路。很希望能有机会亲历那与世无争世外桃园的景致与感受。</h3><h3> 二十年后,重游敦煌时,一条蜿蜒坡陡的简易公路直达山顶。山顶凹谷平台间,可见到一些树龄不短但不高的胡杨树,一眼泉井水质清冽,据说甘甜可口。寺庙不小,似新扩建而成,庙前广场处起了一座高台,上矗立着一尊几十米高的菩萨铜像,甚是宏伟庄严。而三危山原初的自然生态与景观已不复初,想当然尔,确是无奈,可惜可叹。</h3><h3> 晚上近11点光景,独自在这不算宽广的沙丘上漫无目的的随意游走,在月光下沙丘很是明亮,当地的天黑要较内地晚两个小时。月光一泻千里,远处的三危山,近景的莫高窟,都依稀可辨其轮廓影像。</h3><h3> 因初到,此时很想去体验一番对沙漠的感觉、领略它月色下的景致,去追寻去感知当时的这些优秀而又伟大无名的艺人们,曾经日复一日的,在这沙丘与洞窟之中工作生活过的足迹。似在讲述着当初的创作者们,来到莫高窟所做出的艰辛忘我的努力与奋斗的场景。在这自然环境条件极为艰苦、物质匮乏之地,在幽闭黑暗的洞窟之中,似可见到他们一手举着或用嘴衔着一盏小小的油灯,一手执笔,在忽明忽暗的墙壁上,时而仰首,时而弯腰,要么蹲着跪着,墙根和佛坛底座处还得趴在地上,就这样埋头尽心的为心中的圣灵忘我的工作。</h3><h3> 敦煌这个巨大的工程,令众多的艺人画工们,没有季节,不分寒暑,耗尽了毕生的精力,他们走进了这些洞窟,在洞窟里面作画、起居,恐怕就再也没有走出过莫高窟了。他们的灵魂在这里得到了净化与升华,这是一种修行,一种面壁的苦修。正是这样一批优秀而又伟大的无名者,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来注入并创造出这一举世震惊、流传后世的千古大敦煌。</h3><h3> 环顾沙丘,极陌生,却又有一种极力想去亲近的祈愿。荒漠的世界寂静无声,只有自己走路轻微沙沙的脚步声。不觉间就走到了一棵树下,是孤零零立在这个沙丘上的一颗枯树。树不太大,树皮已经完全脱落,看来生命所走过的年轮已经铸就,只剩下光光的树干和上面仅有的几根半截枝桠。即便如此,也没有要倒下的意愿,很是顽强。环顾它的四周,沙砾环绕,几无一丛小草或灌丛相伴随,很是显得孤单与寂寞,似乎在向它所遇到的、曾经经历的,在默默地体味与沉思,也可能是在告示着它那曾经的顽强之生命力并未消退。相信这棵枯树在这种恶略环境中生长的年代不会太短……其生命旺盛之时,一定是每天顽强的头顶着烈日的煎烤,经过夜间的修生养息,又会是郁郁葱葱的去迎接新的一天。它是曾经的世事变幻的见证者,沧桑变迁都记忆在了他那干枯身躯深处的年轮之中,至今仍屹立在他曾生存并熟悉的沙丘之上而不愿倒下,并继续伴随并守护着洞窟内的诸位神灵。</h3><h3> 一个人在这样的一个特殊的环境中,时光似是在倒流,不自觉的就坐在了这棵看似年轻但不知已有多少岁月的枯树之下,斜上方的月光,呈现出淡淡的在蓝色中稍显黄白的光亮,人从未离月亮如此之近,似伸手可触。置身于此,不觉间,日间所观所见洞窟中的各种形象会悠然现身走来,一种莫名的思绪与激情在孕育在弥漫在释放。</h3> <h3>伎乐飞天</h3><h3><br></h3><h3>  此刻,已开始走进了这既现实又虚幻的跨时空的场景之境。迷迷蒙蒙中,似见祥云飘渺,赴会菩萨端坐莲台乘云而来,一众飞天随之前行。或高擎光明的引领,手托莲花,拈花蕾,长裙巾带夜空飘扬;或展臂飞翔,嬉戏云间,其袒裸上身,形体秀美,潇洒轻盈,神韵怡人;或击鼓起舞,鼓声阵阵,两伎乐飞天长袖天衣,彩巾披身,一侧身回首吹奏凤笛,一高举拍板与之相合。众飞天散天花,奏和音,箜篌琴瑟,筝笛萧茄,长空起舞,仙乐飘扬。在月色流云间,瑞气浮升,开启了可通向彼岸大门的天路。其间,一派仙境极乐世界的空灵和悦景象,似天人与尘世融合一脉,佛国与凡俗和合相融,可见众生天堂之自由快乐,一幅天上人间祥和安乐的美好画卷,观之倍感亲近,心中格外的通透与豁亮。</h3> <h3>月色飞天</h3><h3><br></h3><h3>  飞云飘移,长夜漫漫,天花仙乐,倩影依然,此情此景,如醉如痴,如梦如幻,不觉间,已飘飘然不知身在何处。恍惚中夜已深了。</h3><h3> 敦煌的观展学习很是累人,这可不单是体力上的考验,精神上的高度集中并运转则更耗能量,返回了敦煌县城,可以松口气了。街上走走,竟见到了西瓜皮已被晒成了瓜皮干,奇迹,可见当地的干热程度了。明天去鸣沙山。</h3><h3> 在鸣沙山下,首先体验到的是沙山难爬,每向上攀爬一步,就会因沙质松软会自然的向下陷回半步,体能消耗极大。山顶有些奇特,像一把长长的刀锋锋口一样横立于山脊之上,这是大自然风吹的杰作,也确是一景。</h3><h3> 站到沙山之上,极目远眺,满眼一片茫茫无尽的黄沙。当天虽骄阳当头,没遇上大风卷起的漫天黄沙算是好运气。此时能感受到浑身的每个细胞都会焕发出自由的活力来,在新奇中,开始了循着沙丘的起伏走向大漠的远处。相较之下,还是沙丘丘顶有了可以脚踏实地的感觉。行进中,看似走到了一个高点,等走到后却发现前面还有更高处,在有些沙丘之间有很深的丘谷,每上坡下坡,都会有体力不继之感,需要长坐休息以期恢复。沙丘连绵不断,无边无际,在这里,湛蓝的天空与黄色的大漠似是永恒的主题。</h3><h3> 不觉中,周围早已见不到任何有人活动过的迹象,仿佛是在瞬间坠落而下,似是走进了一个陌生星球的荒凉之地,无依无靠,常识在这里已经失去意义。一个人,驻足于这长天旷野的大漠之中,四周安静极了,静寂得使人有些茫然失措,不由得会感到一种莫名的孤寂与担惊在慢慢的包围袭来。在这种时刻,哪怕是能够听到苍蝇或蚊子轻微的嗡嗡声,都会使人感到一丝亲切与安慰,似乎由此会得到一种依托,人在这种环境中竟是如此的无助与无奈。在大自然界,人只是地球生命形式中极其微小的一个分子,确是显得太渺小太脆弱无力了。看来,‘大漠的烈日、干渴、荒凉与空寂令人畏惧’之言所传不虚,行程已有些远了,是该返程了。</h3><h3> 回途中,没有完全循来时的路线,心情也轻松不少。会在意了沙漠中偶尔可见的一丛绿色,走近,会发现是细叶类,它的根系极发达,据说可向下有十几米深,风吹使之裸露于外的也不止十米。这就是为了生存需随着环境的变化,自身要进行的一种适应性的进化,才得以有存活下来的机会。行不远,在一些平缓的沙坡上,发现了层层的沙波纹理,很像水面上被风吹起的一波波涟漪,风,就是这个天然杰作的艺术家。在此,还遇见了一条不大的四脚蛇在快速的向前奔行,并留下了一行清晰的足迹,在这里见到了可自由奔跑的小生命,很是让人开心。这种小东西在沙漠中很会伪装,自有其与沙漠相近的保护色,也跑的飞快,都是为了活着。这是一个意外的发现,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为了整体的生存与延续,生命体必须发挥出自身的全部能量,不断地随之进化与环境相融合,以获得有限的生存空间。看来,在看似荒芜绝地的大漠中的各种小生命,它们有着自己的一个生态圈,一套环环相依的生物链,在各自的层面中依自然的分工,各行其责,确是各有各的生存之道。大漠本身是一个大的生命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各自独立又相互依存,各种生物间的这种极为复杂的共生关系,它有着自己生命独特的生存法则与规律,也以此养育了我们生存的地球。适者生存,这是自然法则中的一条真理。</h3><h3> 终于走回了来时的鸣沙山顶,放心了。体能已有些耗尽,一下就径直的躺在了沙山上,尽量的全身放松以解劳乏。仰望天空,云淡风轻,在蓝天下尽情的享受着暖风的抚慰与心灵的回归。</h3> <h3>  长空中,似喜多郎那空旷高远而神秘的乐曲声在飘荡回响,一行驼队在烈日下,迈着坚毅沉稳的步伐,伴随着阵阵清亮的驼铃声声,在大漠中一往前行,迎向每天生命的曙光。此时,人与天竟如此之接近,于无声中,能感受到他那涵养吞吐山河的气魄、广阔的胸怀和对世间万事万物的包容。现在阳光已有些偏西了。</h3><h3> 自敦煌归来后,思绪久久不能回归到现实中来。继之,也就产生了精灵风筝创作的想法。那是一些明确而又陌生,一似微观世界中色彩多变又漂亮、但从未谋面过的无数小精灵般的模样,不住的在脑海深处逐渐的浮现出来,这种形象是陌生的,它不在经验的涵盖之内,它超出了传统概念认知的范畴,经验在此失去了效力。作品精灵的创作,并不能预知到最后完成时的效果,是随着作品逐渐的发展而会自然繁殖生长出的一些不确定形象,遂将之捕捉、固形而组织留存于现实的风筝画面之中。</h3> <h3>精灵</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