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光荣向力力朋友圈中多人被留置

祝骏翔

新闻一：2018年4月12日，湖南日报等媒体报道，长沙市公安消防支队近日对存在严重火灾隐患的长沙通程国际大酒店第8、第43层营业区域实施临时查封。

新闻二：2019年5月9日，媒体报道，原云南省委书记秦光荣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主动投案，正接受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随后，中央纪委国家监委官网刊发评论：《省委原书记主动投案，选择了唯一正确的出路》。

新闻三：2019年5月15日，原湖南湘潭市委副书记赵文彬4月初被常德市中院判处有期徒刑13年6个月的判决书上网，媒体从中挖出了很多细节。

新闻四：2019年5月17日晚，中央纪委国家监委官网宣布，湖南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向力力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正接受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新闻一”涉及的通程大酒店被查封的43楼经营场所的老板，是“新闻二”主人公秦光荣的舅子黄永明。通程酒店一服务生：“我当时就感觉秦书记要出事了。这要放在过去，谁吃了豹子胆敢封黄老板的会所啊！”

“新闻二”主人公秦光荣是“新闻四”主人公向力力的老上级。长沙市委组织部一名老领导：“1997年提名向力力担任长沙市副市长，时任省委常委、长沙市委书记秦光荣开始是极力反对的，后来经人协调，秦同意了，向也因此成为了其四大心腹之一。”

显然，秦光荣和向力力同时出事，不是简单的巧合。

“新闻三”主人公赵文彬和“新闻四”主人公向力力不仅同龄，且都是湖南省原省长、省政协主席L的秘书。省政协一位退休厅干：“老省长要是知道两个秘书落马，只怕要气得从骨灰盒里坐起来！所幸老爷子的三位正厅以上秘书中还有两个官声是好的！”

福兮祸所伏。

1976年，在新中国历史上是极其不平凡的一年，对于湖南师范学院零陵分院一个叫秦光荣的学生工作干事来说尤其如此。这一年，X同志被从主席家乡湘潭地委发配到柳宗元流放过的永州之野任零陵地委副书记，而秦光荣则被选调到地委宣传部任新闻干事，经常有机会陪X书记下基层调研。秦光荣长得阳光帅气，文笔也不错，深得X书记喜爱。

永州民风彪悍，官风尤甚，内斗内行，排外厉害，一介文人X书记在那里工作同样比较被动。1980年省委决定调x任郴州地委书记。一辆解放牌卡车送他离开潇湘古城去郴州赴任时，来告别的没几人。地委大院冒着危险送书记去郴州的仅有秦光荣一人。秦光荣离开郴州时，据说X书记与他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从此视为忘年知己。坊间传秦光荣是X书记的秘书，没有任何根据。

离开学校进机关6年，秦光荣一直为普通干事，级别相当于今天的科员。

1982年9月，党的十二大召开，干部“四化”作为用人新方针写进党章。3个月后X书记被提拔为湖南省委书记（排第一书记毛致用之后，1988年成为一把手）。又17天之后，秦光荣被“四化”为零陵地委委员[相当于今天的永州市委常委]、团地委书记，从普通干部直接进入厅局级干部行列，开启放量拉升模式。

时间回转到1972年，“文革”如火如荼，湖南省委农村政治部副主任L受到冲击，被下放到湖南衡东县由省农委所属园艺场更名的国家科委“五七干校”劳动，任县委副书记兼干校所在草市公社党委书记。在衡东劳动期间，L受到衡东县一位向姓革委会班子成员（后任衡东县县长、县人大主任）的关照，去县城开会办事基本上吃住在向家。当时向家的公子向力力刚满10岁。

1983年2月，L荣升湖南省省长。4个月后向力力以优异成绩毕业于湘潭大学历史系，作为省委组织部首届选调生，被分配到横山县宋桥公社任宣传干事，后任白果镇副镇长，1985年任县委办副主任。

1986年5月，L在卸任省长改任省委副书记前，将向力力从基层直接调到省人民政府驻深圳办事处，并提拔为正科。2年后向力力调省委办公厅，担任省委副书记、省政协主席L的秘书。

几乎所有落马官员的忏悔书中，都会有各种假设和如果。当年秦光荣从永州黄田铺乡农民家庭走出时，向力力在曾国藩故乡荷叶塘隔壁的白果镇工作时，相信绝对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官至省部级大员，权倾一时。他们俩作为当年湖南前三号人物的秘书，会把今天的责任推给提携自己的老首长吗？

折戟亲情美色关。

在20多年前的湖南官场，44岁担任省委常委的秦光荣绝对是一匹黑马。自古妻廉夫祸少，而秦光荣不幸摊上了一个贪得无厌的老婆。秦妻黄玉兰为祁阳人，秦在零陵地委工作时，黄玉兰就开始热衷于“提篮子”。到长沙后，黄玉兰的贪性更是尽情绽放。秦光荣一位老部下回忆，每逢重要节假日或秦的生日，秦家都是门庭若市，什么人送的红包，无论多大的红包，黄玉兰都是来者不拒照单全收。20多年前，几万甚至几十万元一个的名包，已是黄玉兰手中的平常之物。

但给秦光荣带来更大麻烦的还是其舅子黄永明。秦光荣任长沙市委书记并交流到云南后，黄永明就活跃于长沙、昆明两地，干起“提篮子”的生意。熟悉黄永明的都知道，他是个大钱不放、小钱不让的人，只要有利可图，“几千元一单的买卖也干”。

前面提到的长沙通程国际大酒店43楼，是黄永明和秦光荣同母异父兄弟蒋某纤的儿子蒋某宏打造的豪华商务会所，也是他们跟政商两界要人打交道的重要场所，即便是党的十八大后，这里也一直正常运转。“做人不靠谱是大家对他的一致评价，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什么地方，打电话不接是常事，即便接通了，明明在长沙他可能说在昆明或北京。”黄永明一名永州朋友说，“有时秦光荣找他都找不到。”

云南省宣传系统一官员说，几年前云南省委大院发生过群众打着横幅要求秦光荣退钱的闹剧。有一个矿老板为矿山手续的事通过中间人方某找到黄永明，要求其疏通云南省国土资源厅的关系，并送上300多万元。后来事情没有办好，黄永明仅通过方某退还100多万元，请托人不服，于是去省委讨钱。秦光荣事后虽然勒令黄永明将余款全部退还了，但形象受到很大影响。

黄永明如此肆无忌惮是有原因的。永州市委一位老领导说，秦光荣在永州的一位异性朋友对他纠缠不休，黄永明出面以超常规的手段帮其摆平了，秦光荣对此十分感激，黄永明也因此在朋友圈获得“中国好舅子”的称号。[朱时茂和陈佩斯演绎的小品《姐夫和小舅子》令人捧腹过后值得深思.]

长沙晚报记者同行说过一件往事。上世纪90年代中期，永州一个刘姓女子挺着大肚子到长沙市委大院找秦光荣讨说法。《长沙晚报》为此急领导之所急，安排一个龙姓记者采写了一篇关于秦光荣、黄玉兰夫妇伉俪情深的报道，以对冲刘姓女子的负面影响。几年之后，又有一名赵姓女子用油漆在长沙市委大院刷巨幅标语，公然对一位市委常委示爱，轰动一时。

关于秦光荣的生活作风问题，省委组织部一位退休干部给0号君讲了一个故事。1997年3月，时任省委组织部主要负责人因为长沙干部安排使用问题与秦光荣发生重大分歧，当着几个人的面批评秦光荣说：“光荣同志，你在生活作风方面的反映也是不少的！”令秦光荣十分尴尬。

用人方面，秦光荣在长沙为人诟病的事情还有不少。他曾力排众议将一名永州籍区委副书记直接提拔为书记。1998年1月，秦光荣支持一位非组织提名人选从票箱里钻出来，取代袁汉坤成为市长。这件事暴露了秦政治上的不成熟，也成为他被平级交流到西南边陲任职的直接原因。

在出事前，向力力留给同事和部下的主流印象，是思路清、魄力足、敢担当。在郴州，向力力确实做了不少实事，城市建设可圈可点，随处可见的小游园、游步道，提升了百姓的生活品质。

问题在于，他在为家人和亲属站台时魄力也很足。

向力力的老婆文艳真，初中毕业后在衡山县一粮站当工人。向力力调省城后，先是想方设法将文艳真调到长沙一家国有印刷厂工作，据该厂职工反映，文艳真基本上没在那上过一天班。1988年，经L主席过问，文艳真调入省政协机关，并解决了公务员身份（当时叫行政编）。此后，在向力力的长期跟踪运作下，文艳真从一名初中文化的工人逐步成长为正厅级干部，其进步速度超过机关同时期参加工作的绝大多数名牌大学生，进步质量甚至超过向力力本人。文艳真在机关比较低调，也喜欢帮忙，所以并没太招人反感。

与秦光荣相同的是，向力力也有一个不安分的弟弟。不同的是，秦光荣很少主动联系小舅子，而向力力各种私下场合都喜欢带着弟弟向明明，并不遗余力地为向明明站台。向力力一位朋友说：“向明明掌握了向力力几乎所有的秘密，他提前被抓，就预示着向力力的麻烦大了。”

在长沙、衡阳和郴州的政商界，向明明是个响当当的名字。熟悉向氏兄弟的人都知道，这些年向力力遇到的麻烦，至少有60%是向明明招惹来的。

向力力还有些麻烦照例是由异性朋友惹来的。从大约十年前开始就听说过向的一些故事，最广为人知的主角是Z女士。Z女士在长沙最繁华的地方开了长沙第一家真正意义上的高档会所，十八大前，那里是向常去的地方。后来Z女士跟随向力力到了郴州。投怀送抱的老板不乏国企、上市公司老总。

上市公司郴电国际（SH600969）多名高管曾实名向有关部门举报称，该公司前董事长、总经理付国认真贯彻向力力的意图，将郴电国际旗下万国大酒店“承包”给Z女士经营。说是“承包”，除了约定了象征性的租金外，却连一分钱押金也不要交。Z女士经营不到两个月，便以设施老旧等为由，要求郴电国际将酒店进行装修。

举报者还称，该装修工程也交给了Z女士带来的队伍，既没经过招投标，更没有啥监理、财务审计、竣工验收程序。本来只需要三千多万便可完成的装修工程，结果翻了个倍还不止！

在郴电国际不少干部职工的频繁举报下，付国落马。2019年1月付国涉嫌贪污罪、受贿罪、国有公司人员滥用职权罪一案公开开庭审理，目前尚未判决。

巍峨气派的五岭阁还藏着向力力鲜为人知的“爱情”故事。向力力另外一位异性朋友则在郴州五岭广场旁虎形山顶的地标建筑五岭阁上打造了一个高档茶室和水疗馆，向力力常在那里品茶休闲会客。郴州城东新区某豪华会所，坊间亦盛传为向的“特定关系人”所开。

污浊不堪的政商关系。

党中央、中央纪委关于建立“亲清政商关系”的倡导，对于秦光荣、向力力来说，不过是耳畔轻风。或者说，他们早已陷入泥坑，无法清白脱身了。

20年前，中文系毕业生秦光荣平调云南时，不知道是否有过“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的慨叹。现实是，他在跟三湘故旧联系时，失意与落寞常常溢于言表。

一些老板跟着过去表示慰问，在滇的湘籍商人也纷纷向他靠拢。有的怀着善意，有的各抱目的。

一个叫蒋政江（外号蒋光头）的永州籍老板，成了秦光荣最铁杆的朋友之一。蒋政江原是永州市一个小地产商，曾为中港合资宋家洲水电站的股东。他跟到云南后，先是进行房地产开发，后来借云南矿山整治之机，控制了大量有色金属资源，其华联锌铟股份公司在有色细分领域具备了一定的话语权。

有媒体报道说蒋政江是秦光荣同父异母的兄弟，属于以讹传讹。但蒋政江跟秦光荣的异姓哥哥蒋某纤是一家人。此外，在滇商人跟秦来往密切的还有刘某某、李某某等。云南城投董事长许雷则是跟秦光荣交往频繁的国企领导，来了外地朋友或公务客人，常常由许雷出面接待。云南城投的业务，不少也照顾了秦的老板朋友。

目前，蒋政江早已被控制，许雷则步秦后尘，选择了投案自首。

向力力一直跟社会上的老板保持着十分密切的关系，尤以担任长沙商业银行董事长和在长沙分管城建时认识的地产商为甚。郴州官场盛行的说法，向力力吸取李大伦的教训，一般不跟本地老板打交道，引进的老板多为衡阳、长沙和广东的。郴州老板能随时见他的，仅扬生建设集团董事长等寥寥几个。一位疑为媒体人士的网友曾发帖说亲眼看到过向力力跟老板约饭局的短信，大跌眼镜，自此“对向力力的印象大改”。

向力力的落马是否跟秦光荣案有关呢？答案显然是肯定的。

话说秦光荣的儿子秦岭，大学毕业后辗转于多家金融机构，2011年通过农业银行高层关系入职农银国际。农银国际控股有限公司是中国农业银行(601288.SH，01288.HK)的全资附属机构，于2009年11月在香港设立，注册资本18亿港元，2010年3月将中国农业银行原在港机构农银证券有限公司、农银保险有限公司并入旗下。但秦岭并不安于现状。2015年底，秦光荣通过金融系统高官牵线，将秦岭转至华融资管公司，担任了华融投资董事会主席。2017年向力力的儿子向导毕业后直接就进入了秦岭的华融投资。

2013年6月，香港上市公司江山控股（HK00295）向保华嘉泰（由保利集团和华融、嘉泰基金组成）和中科恒源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向军配售65.28亿新股，保利集团和华融公司通过保华嘉泰成为江山控股的第一大股东，向军成为第二大股东。江山控股从此转入新能源业务。

向军是秦光荣和向力力共同的铁杆朋友，涉足房地产、新能源等众多产业，他在长沙的第一个项目就是向力力批的。向军实际控制的华信恒源股权投资基金，也是湖南国有上市公司华天酒店（SZ000428）的第二大股东。通过江山控股和秦岭，他和华融资管公司有了深度的牵扯。知情人透露，向军跟“明天系”的肖建华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长沙芙蓉广场一栋摩天楼，也是向军在向力力的支持下接下的一个烂尾盘。向明明在这个项目里投了72万元“巨款”作为“股金”，最后从中分红800多万元。

4月底，向军在北京逐个找控制企业的高管谈话，就一些重要事项进行交代。华天集团一位管理人员透露，向军交代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次我只怕很难出来了”。

几天之后，向军就被中央纪委国家监委专案组带走了。

与向军同时被带走的企业家，还有秦光荣和向力力共同的朋友——长沙通程实业集团，上市公司通程控股（SZ000419）的母公司董事长周兆达。该公司是长沙的老牌市属企业，周兆达从秦光荣时代就担任董事长。

湖南的国企，在同一家公司担任董事长超过20年的，除了长丰集团的李建新外，就只有周兆达了。

20年前，周兆达曾因涉嫌行贿，在涟钢宋焕威案件中受到调查，但全身而退。如今，宋焕威已作古多年了。

秦光荣有个铁兄弟，叫陈爱民，长得酷似秦光荣，90年代在零陵地委接待处负责，兼任潇湘宾馆总经理。秦光荣到长沙后，立即把陈爱民调到长沙东塘百货大楼任副总经理，旋即调任长沙通程集团董事、副总经理，跟周兆达搭档。

某著名地产央企子公司在通程控股的一笔股权，几经折腾，落到了向明明的名下，有人认为存在利益输送嫌疑。而秦光荣的舅子黄永明，长期在通程大酒店租用两层楼办会所和经营场所，至今拖欠房租本息已近2000万元，通程控股对此没有采取任何有效措施。

向力力曾经担任长沙商业银行（长沙银行SH601577前身）董事长。秦光荣去云南后，通过向力力，又将陈爱民调任长沙商业党委副书记、副董事长。

长沙移动公司一位退休领导透露，18年前向力力强行拍板，违法将长沙移动公司一笔价值1600万元的股权强行转让给了秦光荣一个北京朋友，目前该笔股权随着长沙银行的上市，浮盈已达5亿多元，有传言，秦岭与股权受让方联系十分紧密。据了解，对于当年这笔股权转让是否合规、背后是否存在利益输送，专案组正在彻查。

 

人算不如天算。

秦光荣主政云南的几年，是云南政坛十分动荡的几年，也是他内心十分煎熬的几年。官场的内斗，利益的纠葛，干部群众的举报，让他心力交瘁。网上关于他的永州老乡蒋政江垄断云南某地有色金属资源的举报，以及蒋政江经常安排外籍美女陪他“娱乐”的传言，让他十分尴尬。

2011年7月，湖南省纪委纪检监察四室对蒋政江采取了调查措施。由于云南正在班子调整的关键时刻，秦光荣闻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通过昆明另外两位湘籍老板分两条线辗转找湖南方面打听情况，得知蒋政江是因为永州市某电站利益问题受到港商陈某举报而被调查、与云南完全无涉后才放心。

2012年2月成为省委书记后，秦光荣吸取前段教训，在大会小会上开始强调领导干部要净化社交圈，过好亲情关人情关，并至少在三次会议上公开要求，各级各部门凡发现打着自己和亲戚朋友牌子办事的，一律要先抵制再报告。这种表态，甚至比高层的类似提法还早了几年。当地湖南商会一负责人透露，秦光荣多次通过商会领导向湘籍企业家传话，一定要维护他的形象。

从事后情况来看，秦光荣的这些举措，并非亡羊补牢式的自我救赎，而是更高层次的作秀。因为他的亲属和核心朋友圈的老板，一刻也没有停止利用他的影响力在云南牟利，针对他的举报一直没有间断过，并引起中央巡视组的关注和最高层的重视；2014年11月，尚差一年满65岁的秦光荣，在自己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免职“凉拌”。

作为一名封疆大吏，如果仅仅是干部群众反映比较多，没有特别严重的权钱交易证据，且态度端正，一般会适用“四种形态”中的前两种。考虑到几年中连“断崖”待遇都没有享受，秦光荣貌似平安着陆了。

秦光荣一位朋友透露，最近几年，秦光荣确实比较低调，即便在比较私密的朋友聚会场合，也谨言慎行，很讲政治。

退居二线后的秦光荣，主要居住在北京，常去昆明避寒避暑，偶尔也回湖南看看。回湖南期间，他一般居住在著名企业家刘某东（非刘强东）在长沙郊区的别墅里，向力力兄弟、向军是常见的陪同人员。刘某东做边贸生意起家，是长沙本土知名罗姓企业家的女婿，也是某文化类上市公司在长沙办的一个电影小镇的董事长，与向明明同为香港籍，跟秦岭多有交集，在郴州有投资。

永州双牌县境内阳明山上的万寿寺，是秦光荣每次回故乡基本上都要去看的地方。秦光荣的生日为阴历十月初二，跟万寿寺供奉的七祖佛爷的生日是同一天，所以他常在生日这天登阳明山。据说有一年，秦光荣从云南回永州时，给万寿寺捐赠了一尊古樟弥勒笑佛、一座树化石，还有一件宝物。

所谓人算不如天算，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一念之差可能带来全盘皆输。在卸任省委书记后，秦光荣作出了一生中最大的一个错误决策，在权力的余热还没散尽时，把儿子托付给了赖小民，从而在几年之后被动卷入了新中国历史上最大的一起金融腐败案。

赖小民案件为什么令最高层震怒？因为它发生在党的十八大之后且“性质特别恶劣，情节特别严重”，因为它发生在中央将金融工作提到前所未有战略高度的关键节点，因为它以个人贪腐近20亿元的惊人数字刺痛了经济下行期广大干部群众敏感的神经！

从赖小民案件对反腐败斗争的负面影响和高层的重视程度来看，主角可能小命难保，重要涉案人员可能插翅难逃。

今年春节后没过几天，秦岭就被赖小民专案组控制。他那带着两个女儿的前妻和挺着大肚子的现任妻子，虽没被控制，但显然也纳入了调查视野。

秦光荣从此成为惊弓之鸟，淡出公众视野，基本不在外面吃饭。4月中旬，北京一湘籍机关干部偶遇秦光荣，发现他已是鬓发苍苍，令人不忍直视。

在蒋政江和向军被留置后，秦光荣作出了一生中最明智的决定：率妻子主动投案。紧接着，他在北京和昆明的家被抄了。

按照目前纪检监察机关的分工，纪检监察室主要负责日常监督，也可以直接查处轻微违纪案件；审查调查室负责查办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的案件。以秦光荣原省委书记的地位和影响力，负责查办的很可能是相对偏好西南地区的中央纪委第十审查调查室，投入的“兵力”估计在100人以上。

向力力显然没有老领导明智。

2017年是向力力被举报最“凶火”的一年。2018年1月湖南省人大换届时，按着惯例本可在省政府副省长岗位上再干4年的向力力，改任人大常委会副主任。

这一安排当时在湖南官场引发广泛的议论。一种观点认为，这意味着向力力存在严重问题，调整岗位后可能会受到严肃查处。另一种观点认为，平调至二线，意味着平安着陆。

2018年初，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第八纪检监察室派出精干力量，在湖南省纪委省监委的配合下，对群众反映向力力的问题进行了初步核实。向力力身边一批特定关系人受到调查，异性朋友Z被询问了一段时间，交代了不少“料”。

2019年春节刚过，郴州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刘志伟涉嫌严重违纪违法，被省纪委省监委立案审查调查。郴州几乎所有干部群众都认为这是向力力要出事的前奏。

2019年4月8日前后，向力力的铁杆旧部，曾同时担任长沙市城乡规划局副局长和郴州市城乡规划委员会常务副主任的周江刚出狱不久，再次被湖南省纪委省监委留置。舆论普遍认为，以周的级别，还不够格让省纪委直接调查，十有八九是对着向力力去的。

但向力力对此颇不以为然。他在跟很多朋友聚会时，流露出对组织的不满，说越能干事的干部组织上越不信任，无能之徒却一个个上位了。对于纪检监察机关的调查，他称自己绝对没有原则问题，即便帮过很多人的忙，也没有拿不该拿的钱。

向力力显然犯了致命的判断错误。首先他误判了形势，认为将自己安排到人大常委会任职的做法“太无聊”了。其次他不知道有一个罪名叫“利用影响力受贿”。第三，他不知道秦光荣父子摊上赖小民案的“大事”对自己会有影响。

随着向军、周兆达和胞弟向明明的相继失联，向力力方寸大乱。白天他强打着精神上班，出席各种场合，发表各类讲话，晚上则召集心腹商量对策、打探情况。

2019年4月19日，湖南省人大派向力力去北京列席十三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次会议。向力力以为是纪委要把他“套路”到北京去，找了几个亲友作了交代。4月23日会议闭幕，估计几个晚上没睡好的向力力平安回湘，但省人大机关很多干部却以为失踪几天的他真被带走了。

组织上始终没有放弃对向力力的挽救。湖南省委主要领导受上级委托，两次找向力力谈话，要他正视自己的问题。向力力拍胸脯说自己没有原则问题，经得起组织的任何调查。

秦光荣靴子落地之后，向力力依然没有醒悟。

5月17日上午，湖南省委常委扩大会在省委十号楼召开，向力力被通知参会。这一次，他应该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因为有一个议题是由他来汇报。

8点20分，向力力刚踏入十号楼一楼大厅，迎接他的却是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的工作人员，还有4名特警。他没有如外界传言的被戴上手铐当场押走，也没有瘫倒在地，而是被带进了旁边的会议室。办案人员在那里向他宣读了立案决定书并要求他签名，同时简单地问了一些身体状况之类的情况。

9时13分，十号楼的警卫和工作人员眼睁睁地看着戴头套的向力力被带走了。注意，绝对没有戴手铐！

向力力的妻子文艳真和司机，被同时控制，文艳真在省政协13楼的办公室被省纪委省监委贴上了封条。

当天晚上，向力力位于长沙河西八方小区的住宅被抄。向力力的邻居多为市级干部，长沙一个退休的老市委领导透露，抄家一直搞到半夜，奇怪的是楼下的车子却都是“湘B”牌照。

零号君哈哈一笑，告诉老领导：“我的家乡株洲，有个令腐败分子心惊胆寒的地方，名字叫桥头堡。”

华融投资一位湖南籍管理人员给0号君说过一个故事：有一天在公司，一帮同事看到向力力和秦光荣的儿子走过去，有人开玩笑说，他们的名字真有意思，一个叫“向导”，一个叫“秦岭”，不知他们的父亲叫什么名字？一个不了解他们真实身份的小姑娘脱口而出：他们的老爸，估计一个叫“向往”，一个叫“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