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

紫霞.

早晨醒来，有温润之气，朝窗外看去，下雨了，不大，就像那年初春时那几缕杏花微雨，美妙又清新。几天没睡好了，不对，应该是好多年没有睡好了，起来喝杯水，翻身又睡。又一觉醒来，翻看手机十一点多。叫了几声:“妈，妈……”无人应我，走进客厅，桌上放着母亲做好的早饭，想到昨晚妈说上过点肥料，今天要浇水，怕妈一个人浇地，匆匆地胡乱吃点，赶紧出门去找她。

刚走出单元，就看到母亲在前面几栋楼那里，正挑着两桶水，跑上前，去抢过母亲的扁担。母亲连连退让，摆手说:“你干不了，干不了！”不由分说，我把两桶水放在自己肩上，一上肩才知太沉了。近两年很少从事体力活，压的我差点丢下两只水桶。母亲就在身边，她最近脚疼，医生诊断骨刺和囊肿，她走不快。于是我挺起腰，挑上水，快步走到楼房拐角，她跟上，也看不到我。我才弓起腰，如同上桌的虾米一般，咬牙切齿挑着水，心里还默念:可别让她看到我这样。

到了地头，放下扁担，双手提进菜地，母亲也到了，她正提着另一桶水，也到了西红柿地边上。母亲一直让我坐在地边那个小棚里歇着，嘴里说着:“你从来没干过这些活，不要累着。”接着她蹲下来开始浇地，此时，小雨还星星点点，她出来的早，头发有点湿，灰白的头发有缕胡乱的搭在脸上，还一边回头看我，说我身上穿着她二十多年前的衣服，我此刻差不多正是她那时的样子，我说:“挺好的，就是宽点。”

时光仿佛倒流，我想起母亲年轻时候，她有两条又黑又长的麻花辫子，大大的眼睛，很好看的样子。那时，我爸在外地工作，我妈就在陕南的山里带着我们。种过小麦、黄豆、玉米,也种过白菜、土豆、西红柿……妈在地里一边锄草，把我放在地边干净的大石头，我乖乖地坐着，不吵也不闹，看着石缝里的大蚂蚁跑来跑去，实在无聊了，我就捉一只放在我的手上给它喂草叶，或着捉两只放在一起，看它们那只跑的比较快，就这样陪着母亲在地头，一坐就是半天。黄昏落日时，遥远绚丽的晚霞映红天边。

绿色的大山里，鸟儿们叽叽喳喳归巢时，母亲就会背着我回家，她给我摘野花，摘野果，母女两个一路上欢快，我给妈妈指道旁的玉米快熟了，那边呱呱叫的是青蛙还是蛤蟆？想来，那时母亲风华正茂，我一定是个快乐又好看的小女娃，趴在妈妈的背上，头枕在妈妈的肩上，该有多么的快乐……

现在母亲头发花白了，而我也不是那个梳着羊角辫，穿着花布衫的小女娃……

我们一起浇水，松土……快干完时，妈妈问我:“乖乖，你一会吃什么呀？”想不起吃什么，我正好看到，有一个小野菜，我们叫马齿菜，妈妈爱吃这个野菜做成的菜团子，就说:“妈，我去挖马齿菜，回家做菜团子。”妈妈说:“现在都没有这个野菜，你挖不到。”我想起一天前在前面什么地方干过，就让妈妈在地里边干边等我，我找找去。

于是，我就去找，找了好几片地，也没见过，接着我向更远处走，呀，这片地里，有不少，可是由于近来天一直旱，野菜都不愿意长，很小很小，小归小，聊胜于无。我赶紧蹲下，仔细地挖起来，挖了近一小时，还没掐够一把。我站起来活动一下腰身，想着什么地方这个菜会多点呢？正想着，耳边传来一阵嗡嗡嗡声，像摩托车发动的声音，又有区别，我好奇地走近一看，原来是铁路边的荒树长的太茂密了，铁路工人可能怕影响视线，就拿个锯子在砍伐那些树枝。一个老阿姨从我身边经过，她问我:“丫头，你在干嘛呢？”我把竹笼递给她看，阿姨说:“怎么才挖这么少？”我说:“地太干，长的不好，我正准备找个有水的地方，看谁家菜园边有没有？”阿姨可能很熟悉这儿，就把我拉到铁路边上的空地上，指着下边一块地说，那块地肯定有，我一看还真是的，那个菜地边两小块，可能刚收过，没什么莱，倒是野草长了不少。我小心翼翼从上面走到沟里。那里果然有不少马齿菜，可能因为边上有条小水沟的原因，这里的马齿菜，不仅多，而且长势很好。野菜这个东西很奇怪，如果有，就这一片地都有。没有的话，就几乎一个也没有。我蹲下，掐着菜尖，小心不拔掉跟，让它可以继续长，万一别人想吃，也可以拔点。

大约又过去，一个多小时，我拔了满满一筐，想起妈妈爱吃，就又像下压压瓷实，又装不少。人真好笑，小时候一群小伙伴拔猪草，娃娃都贪玩，一到山上，都是先玩，等到天黑时，有时拔不满一筐草，怕大人骂，有些聪明点的娃会在筐底架上树枝、柴棍这些，让筐子满点，而我胆小，不敢架树枝，快到家时，有时会把草筐子摇摇，让它尽量松些，以显得比较满，哈哈哈……而今天我却想压瓷实点，给妈多带回去点……

时间很快过去，我口袋里装的手机也没有响，唉，真的很舒心，无忧无虑的几个小时。平日里，怕误事，手机时刻不离人，就算是洗澡，也会带到浴室。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像变成了手机的傀儡，常常计算着投入与收入，想着时间成本，避免着别人挖坑与设计，……一切都在心里，累……

我想起《飘》的主人公，思嘉丽，每当受到打击，她会回到塔拉那片红土地，她最初出出生的地方，把一切交给那片土地。心里默念着:还是留给明天去想吧……不管怎么说，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今天我也回到到母亲身边，什么也不想，睡、穿着妈妈几十年前的衣服，给妈妈挖野草、坐在田边写这篇文章，想着妈妈给我晚上做的菜团子，面糊糊……

紫霞

2019.5.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