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我永远的精神故乡（三）

🌸天上的月亮

　　

在我生命的记忆河床里，是祖母用最坚定的信念，不屈的意志，独立的人格哺育我们长大成人

最记得祖母灵魂深处那一抹永远挥之不去的忧伤，

最记得祖母留给我们春风化甘露的私人名言，

最记得祖母的一双历经风霜，纤细的枯手，

祖母靠坚强的意志和求生的果断从乡下走向大城市，靠一般男人都不可企及的那股硬气，不依赖夫家的独立人格和不向命运低头的坚持，站稳了脚跟。祖母的具体工作是给老板一家人洗衣服。深秋隆冬，冰凉的水把双手冻成胡萝卜头，皮开肉绽，祖母没有叫一声痛；春末炎夏，强碱性的肥皂把手腐蚀得干燥粗糙，祖母没说一声苦；吃的是老板剩余的饭菜，祖母没叹一声悲；住的是靠厕所的一间偏房，祖母没怨一声臭；白日夜晚不停劳作，腰酸背痛，祖母没嫌一声累。她的信念：让俩儿子好好读书，专心学艺，踏实做人。祖母心里还另存一个信念：让祖父戒掉大烟，重拾尊严。祖母常给我们说过：我是用女儿的生命换来约工作，我是守着洗衣盆养大俩个儿子。这是一个伟大母亲的内心独白，一个贤妻用倔强的方式规劝回丈夫。知道祖母年轻时的故事，我们从心底赞叹祖母那一颗坚韧而伟大的心灵。

失去女儿，是祖母一生最揪心的遗憾和悲哀。当中国大地政治稳定，经济好转之后，重庆展开了一场“大寻亲"运动。这让祖母喜出望外。一颗受伤的心，一颗滴血的心，一颗饱经沧桑，空了多年的心，好像一下子有了着落。便到派出所登记，到七星岗寻找，托人四方打听，八方询问，只要有一点点相关情节的风声，祖母也是草木皆兵，万苦不辞。可生活总是捉弄满心热望的祖母，寻女落空之后，祖母那颗悬浮的心只好容纳现实的残酷，把失去女儿切扉之痛深埋心底灰暗之处。我已到达依稀懂事的年龄，替祖母难过流泪。祖母像是安慰孙儿，也像是安慰自已，喃喃细语：“命里注定就认命，要你下油锅，也只能挺起腰板。“当我成人之后，才真正懂得目不识丁的祖母百折不回的私人格言。祖母出身平民，没有轰轰烈烈的事业，没有惊天动地的创举，可她的身体力行和非凡气度就是一部经典著作，让我从懂事的那一天起开始阅读至今，而且百读不厌，越品越感到祖母惊天地，泣人生的不凡之处。

祖母把我们6个兄弟姐妹抚养成人，按理劳苦功高，享受清闲。苍天赐福，经年的劳累一丁点儿没有减弱祖母对生活的热情。那时大姐工作三班倒，已有了儿子，祖母毅然帮助大姐打理所有家务，抚养她的第一个曾孙子王应中

这是祖母一手带大的曾孙子应兵直至上初中。

大姐的二儿子王应兵（右）出世，祖母带着应中，又带应兵，真的很辛苦。但祖母直言道：我从未感觉到累和苦。現在吃穿住都不愁，能带曾孙，做家务，那是一种幸福。这再次让我感受到祖母永葆年轻的乐观人生。

当二姐（上右）的儿子（下右）海涛出生，祖母又远去云南开远，带着大姐的小儿子（下左），去照顾二姐的月子，还辅助带她的‘第3个曾孙子。

那时，祖母已是七十高龄，三个曾孙子的曾祖母，但永恒不变的发型，体形和永葆青春的健旺，祖母看上去是真年轻。我们与祖母同行，百今之九十的外人都会认为我们是母女，而不像祖孙。

二姐在云南也多次买上乘天麻，给祖母治头痛病。

　　这是祖祖和她第四个曾孙子一周岁（小孩是我的儿子）的合影。

祖母还是我儿子的救命恩人。

1982年，我和我先生都在县里的一个山村教书，回主城渝中娘家生孩子。靠上天的恩赐，我诞下一个活波漂亮健康的小男孩。祖母非常高兴。白天照顾好大姐的两个儿子和忙完家务，晚上还关心我月子里的生活，传授带婴儿的经验。产假期满，我们带着儿子，回到工作的乡村小学校。四个月大的婴儿因水土不服，加之受乡村，县上的医疗条件限制，小病医成大病。当地医院劝我们把孩子带回主城，我们立即将经过6个多小时汽车颠簸得奄奄一息的儿送往主城儿科医院，医生几经抢救，才捡回了小命。儿子脱离生命危险后，我们还得回县里工作。不得已，只好把仅有半岁，九死一生仅存微弱呼吸与心跳的儿子留给我担母抚养那时祖母已是76岁高龄。面对我和我先生的恳求，祖母说：我试着带吧，孩子有什么后果，只有听天由命了。

我的祖母真的有回天之术。奶粉，米羮，绿叶菜汤，必添的辅食，一口一口悉心喂养。只要有太阳的天空，祖母就端一条小矮凳，脱下帽子，用手指给小家伙轻柔地按摩发根。即使这样，有时还是犯病，急送医院。我大姐和大姐夫是祖母的得力助手，全力呵护。精心喂养和及时医冶，苍天不负祖母的苦心，儿子的生命竟然奇迹般慢慢复苏了。至今，我还记得祖母说的话：我拿出比培养茉莉花十倍的小心来带你儿子，这是我带得最最辛苦的一个娃娃。

我从心底知道，祖母把一生最悉心的育儿经验，把最精心的育儿方子，更是她老人家把伟大的母性柔肠给了我儿子。迄止，这是祖母亲自一手一脚带大的第三个曾孙子。如今我儿子也有了自己的女儿，我还是常在他面前唠叼，是祖祖给了你第二次生命。

我不会错过每一个清明祭奠的日子，驻足祖母墓前，凝视着祖母的遗像，总是想起祖母那双饱经沧桑的枯手，正是她这双巧妙的双手和聪慧的心灵以及比海洋更深厚的胸怀给了我们一大家人无比的慈爱！

我常常在心底低吟：祖母，我相信有来世，生命有轮回。若真能如愿，我们再相逢，我愿意把您给与给我们的爱加倍偿还于您。

您的大恩大德如洞穿顽石的滴水，潜心，坚定，您永远是我的精神故乡，在这温柔之乡，无论生活有多坎坷与曲折，我都会如祖母，乐观生活！把爱心传递给我的亲人。

亲爱的祖母，你捧出一颗心来，不曾带半根草去。斑驳的生命历程，处处生辉。朗夜繁星点点，不及您留给后代丰厚的精神遗产；秋夜满月熠熠，不及您留给我们内心的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