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援”的凌霄花

梅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初闻凌霄花，是因为舒婷的这首《致橡树》，我中学时代最喜欢的一首爱情诗。因为这首诗，自然地，就不喜欢这种攀附生长的花。那时候就觉得，要做，就做那棵橡树旁边的一株木棉。

而初见凌霄花，则是几年前搬到这个小区里。初夏的时候，在小区的水景观旁，一座木亭子。从一棵粗大的藤条上发出无数的纤细枝条，枝条上遍布密密麻麻的绿色叶片，顺着木桩，或攀沿，或舒展，或下垂，走向自己向往的地方。绿色的叶片中间是三五成群、一簇簇橘红色的朝天喇叭。是的，那就是一个个精致的喇叭，它的边缘分出五瓣，正面是红色，背面黄色，红色和黄色就交汇成了更为缤纷艳丽的橘红色。然后从喇叭的中心蔓延出丝丝黄色的花蕊，一朵朵的朝向空中，更像极了一个个红色的火炬，带着无限的生机，姿态是那样的昂扬。

那时候我并不晓得这就是我一度不喜欢的凌霄花。直到前年一个闺蜜在她家院子里种下了几棵，我才从她那里得知原来它就是凌霄花。

也许是因为成长的阅历，也许是没有了少年时的血气方刚，这时候我突然就喜欢上这绚烂的凌霄花。

世间的万物，千姿百态，菊傲霜，梅压雪，桃妖娆，杏妩媚。而凌霄花呢，我觉得它的力量就是缠绕，就是攀援。它伸展着自己的藤条，借着大树或者木桩，任何它能借助到的东西。一圈一圈缠绕过去，一直攀附到顶稍，甚而横成大树的模样。它活的是那样的招摇，那样的恣意，那样的炫耀。古人说“附木而上，高达树仗，故曰凌霄”。树有多高，凌霄就能爬多高。

古往今来，人们对凌霄花褒贬不一。白居易有诗文曰:“有木名凌霄，擢秀非孤标。偶依一株树，遂抽百尺条。托根附树身，开花寄树梢。自谓得其势，无因有动摇。一旦树摧倒，独立暂飘飘。疾风从东起，吹折不终朝。朝为拂云花，暮为委地樵。寄言立身者，勿学柔弱苗。”从诗意可以看出，白居易对那些像凌霄花般喜欢攀附权贵的人是极为反感的。

人生百态，毁誉参半，有人说它攀附，也有人认为它柔弱却志存高远。宋人贾昌朝亦诗云:“披云似有凌云志，向日宁无捧日心。珍重青松好依托，直从平地起千寻。”赞扬凌霄花有凌云之志，有向阳捧日之心，一旦以青松为依托，便拔地而起，凌空盛放，活的随性而妄然。

物言志，诗言情，草木无语亦无心。贊也好，毁也罢，一切不过都是世人因为自己的心情而给它们披上或美丽、或丑陋的外衣。就像宗璞的一篇《紫藤萝瀑布》，使人们爱上了一帘幽梦的紫藤；就像舒婷的一首《致橡树》，也让许多人看不上了灿若生命的凌霄花。其实凌霄和紫藤一样都属于藤本类植物，都需要攀援而成长。还像少年的我，因为向往独立自主和彼此成长的爱情，就想当然的讨厌那攀援的凌霄花，即便自己连见都没有见过它。而中年后的我，因为走过了许多的路，经历了许多的事，就对这种攀援有了更多的理解。它蕴含着一种力量，它弱小，却汲取每一个成长的机会，向上，向上，去展现属于它的生命华章！

“依着青松上百尺，便引诗情到碧霄”。篡改下刘禹锡的这首《秋词》，歌颂这攀援的凌霄。想起和我闺蜜的约定，等着我闺蜜的凌霄花爬满水塔，我们就相约在塔下，相聚在她的那方小院，一醉方休，欣赏那傲娇的少女，灿若朝阳，在天空下尽情地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