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大妈的“人生观”

老禇

北京胡同系统之四

讲述：老北京的凡人琐事

写真：胡同里的真实影像。

夜晚，常常能在胡同口见到有人家烟雾缭绕地烧纸祭奠逝者。

这时，心里不由地联想到在桐梓胡同摆地摊的大妈，关于“胡同人生观”的理论之说。

一个偶然的机会路过桐梓胡同，它的旧名叫做桶子胡同和筒子胡同，民国初期时的主流媒体《民视报》在这里创刊。

僻静的小胡同里，大老远就瞅见她头顶着一个红色帽子，身上穿着街道办事处为积极分子“标配”的红色风雨衣，靠着墙坐在小板凳上。面前小摊子上摆满了纸做的金元宝、棉衣、西服、面值上万的冥币、黄白麻纸等祭祀用品。

大妈80多岁是个自来熟，只瞅见胡同里的行人，笑的眯着两眼，抿着缺失门牙的嘴巴，布满皱纹的老脸上舒展出让人难以拒绝的表情，扯开嗓门：

“吃了吗？您呐！”

“您溜弯那！”

在地摊边上，她专门放一把“客座”，胡同里的老街坊，路过的行人，可以随意地坐下歇歇脚与她聊聊天。您一坐下，她会滔滔不绝地论述她的“胡同人生观”。

“人嘛，一辈子有四件大事——‘婚丧嫁娶’，单说这‘丧’字，排在头啰第二位上吧。” 她引经据典地说。

“咱胡同里不能见天娶媳妇，生孩子吧？有生就有死，谁家走了个人是不是件大事啊？”她伸出手指头指点着，“看您是个文化人，你们爱说那个‘人生观’，这胡同里人要没喽，不就是人生的一‘关’吗！”

“您还别笑，过这‘关’谁家不得忙乎的四脚朝天呐！跟这片胡同里能买到伐送老人的东西吗？您奔沃尔玛、大栅栏打听打听，不到我这来，您这关还真就过不去！”她自豪地说。

接下来，她掰着手指头引用大数据，“咱老北京讲究孝敬，每年里有几个大日子——春节、清明、十月初一送寒衣、还有人走了的忌日，头七。赶上这几个日子口，我这断不了夜里有人敲门来买的，买不着那可是真着了大急！”

“到这岁数喽！也不图赚仨瓜俩枣的，这不是积点阴德吗，自己个还落个晒老阳，人来人往的也热闹。”她说着翻动着纸钱，“让太阳晒的干一点，纸潮了烧不透，别叫阴间地府的人骂咱。”

有一次和她聊了半天没见一人进胡同，心里不落忍，琢磨着买点走。

“别驾！不是正用，您买这干嘛！”她连忙阻止，“可不能拿家里去趸着，这东西不能进家门！”

看过老舍先生在《四世同堂》、《我这一辈子》中，把老北京烧纸钱祭祀描写成弘扬孝道，传承家风的民俗。

近年来，京城对空气污染源的质疑源源不断。联想到19世纪德国黑格尔“存在即合理”的哲学理论，大妈的“胡同人生观”的论述，也还真有点符合唯物论的逻辑思维。

                     

（待 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