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南

乡村树

从前，山南徐巷的街市大而繁华，在锡西一代颇负盛名。桃花山北麓的乡民们都愿将自家的土特产摆到徐巷去叫卖。乡民们对徐巷的印象是：徐巷上有钱人多又舍得花钱。山北人把上徐巷做生意简称上山南。

记得还是在我上小学的时候，有一年家门口的一架葡萄适逢大年，葡萄成熟时，全家人都舍不得吃，父亲打算将葡萄卖点钱贴补家用。一日下午，父亲将熟透的葡萄摘下几十公斤，分装在几只桃笼里，另外又从自留地里摘了两笼番茄，准备第二天一早上山南。父亲让我跟他一起去做生意，我的任务是挑两笼葡萄。父亲吩咐完毕接着又对我说：“我像你这么大时，早跟爷爷出去卖豆腐了，像你们现在多幸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小孩子家也该跟大人出去见见世面长长见识了。”从未去过山南的我，心里当然是美滋滋的。

次日凌晨鸡叫刚过二遍，父亲把我从梦中唤醒。我匆忙吃了一碗泡饭，挑起葡萄与父亲一道上路了。东方露出鱼肚白时，我们已走到几公里外的桃花山下，再往前就要爬坡了。桃花山坳是上山南的必经之路，我们坐在山路旁休息片刻，然后准备一鼓作气翻过桃花山。晨风带来丝丝凉意，稍稍积些体力后，我们又启程了。从山脚往上一路上坡，别说肩负重担，就是空身走完这段山路也要作出一番努力。身单力薄的我毕竟力气小，肩挑着葡萄愈往上面走愈吃力，只得边走边歇，渐渐与父亲拉开了距离。父亲往上走一段再回过头来接我一段，就这样在父亲的帮助下，我总算踏上了山坳。黎明时分，晨曦中望见了梅园的宝塔，父亲又给我鼓劲：“再坚持一会，前面就到徐巷了。”约摸又走了二三公里才到了徐巷街上。只见街路两边已摆满摊担，几乎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了，好不容易在一旁找到空隙摆开摊头，我们才算定了心。

徐巷街市上，人渐渐多起来了，而且越来越闹猛。由于是初次跟父亲上街市练摊，我不好意思地站在一边，只是收收钱而已。当时番茄已是收稍时节，集市上少见了，我们喊价每斤一角，实际上七八分钱也就卖了，所以番茄成了抢手货，不大工夫几十斤番茄全卖光了。葡萄是时令鲜果，每斤要卖2角，沿街葡萄摊很多，所以比番茄难卖。前来葡萄摊光顾者大多又很挑剔，青葡萄嫌酸，紫葡萄嫌熟，且又是先尝后买，尝而不买。我们只得挑出一些上等葡萄专门供人尝，省的人们乱翻乱动把葡萄弄得卖相不好。

我们喊破喉咙，苦苦守了一上午只卖出两笼葡萄，中午我们每人一碗阳春面，饭后继续守摊叫卖。街上行人越来越稀少，生意比上午更难做了，无奈之下，只得将葡萄降价处理，每斤葡萄从2角降到1角5分，一直卖到下午3点多，我们再也没有耐心等下去了，收拾摊子打道回府。回家的路上，我已精疲力竭无精打采，真是“出门像老虎，回家像壁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