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b><font color="#ff8a00">《六户底》之不动声色的力量</font></b></h1><h3><b>赵志峰</b></h3><h3> 《六户底》是一篇五千多字的短篇小说,作者王祥夫。一看开头,就感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其实都是些寻常话,但这些寻常话组合起来,就十分地道,就让你新鲜。</h3><h3> “怎么说呢,村子就是那么一个村子,远远望去就像是睡着了,是那样的安静,村子实在是太小了,只有七户人家,村名却叫了‘六户底’,可见现在比以前还多出了一户……”这就是开头。你看,有什么稀奇呢,不惊天,不动地,但就是有一股子吸引力,像是有一只钩子,一下子就把你勾住了。你简直心神出窍,一门心思只顾了去沿着这散淡自然的笔触,去了解接下来,作者会说什么呢?接下来作者描写了一个名叫四如的男人的玉米地,说他家的玉米早收回去了,可那一大片玉米秸秆却还孤零零地立着,它们“哗啦哗啦”地像是在问主人四如,咋还不把它们收回去,“喂牛喂养或者可以当柴火烧”,“它们可有用啦”,可是,它们怎么也等不来四如和他的女人。于是它们想起四如曾经如何一边掰嫩玉米,一边跟它们说对不起;还想起四如撒尿还要这边扭扭,那边扭扭,尽量给每棵玉米都撒点,因为它们都是他亲爱的玉米;又想起四如和他媳妇在玉米地里锄玉米,如何尽情恣肆地尽夫妻之事,才孕育了他们的大小子大玉,如果再生下老二,就叫二玉……它们见证了这些,理解了这些,怀念着这些……拉拉杂杂,絮絮叨叨,却一点儿也不让人厌烦,拟人化的描写,把玉米与主人的亲亲热热烘托得格外动人。这些玉米秸秆迫切地等啊等,喊啊喊,却怎么也不见四如来把它们收回去,而是等来了四如躺在一个大木匣子里被人抬到山坡上来,后来,四如又“躺在那个长方形的土坑里了,土坑又被土填上了,不但填上了,还鼓起一个大土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从村人劝四如媳妇的话里我们可见端倪:“人的岁数都是天定的,也不能光说他是喝酒喝多了。”原来四如死了,因为玉米卖了好价钱高兴,喝酒喝多了。这就有些让人不好理解了,难道说四如嗜酒如命?也不尽然;莫非酒有问题?作者也没明说。一切似有似无,一切草蛇灰线,全凭你慢慢去琢磨,去端量。一旦用心,总有收获。</h3><h3> 四如的死,本来是一件让人堵心的事,当人们葬了四如离开玉米地后,作者这样写到:“山坡上的秋草也是黄的,它们给正午的太阳一照就更黄了。”紧接着,跟了一句“这真是个好看的秋天,秋蚂蚱飞起来了,也就是在中午它们还能‘咂咂咂咂、咂咂咂咂’飞一阵儿,这可就显得热闹了。……”为什么要说是一个“好看”的秋天?这个“好看”放在这里,跟故事情节给人的“沉重”形成了什么关系?这便是作品值得咀嚼的地方,不同寻常的地方。面对令人不解甚至是焦心的事件,把笔触尽量放轻松,甚至反其道而行之,构成的效果反而更鲜明,反差更巨大。这肯定非一日之功。</h3><h3> 让人心生疑窦的是,埋葬四如不久,村子里居然又有四个人被大木匣子抬上山坡,埋在各家的地里。如何死的?作者照样没有明说,只是略略点了一下:“六户底的人们都说可不敢再死人了,再死人,明年的地还让谁来种。但没人说喝酒的事,喝酒能把人喝死么?这种事谁都没听说过。”这样一来,你就可以联系上文来做相关的推测了,但也仅仅是推测,作者很精明,他并没有明确告诉你是怎么回事,一切相信了你,他相信你会找到谜底。如此节省笔墨的做法,十分值得称道,足够我们学写小说的人揣摩玩味了。</h3><h3> 作品呈现了四如与玉米之间真挚的情感,呈现了四如媳妇对四如的不幸死亡撕心裂肺的悲恸,呈现了这个只有七户人家小山村真实的一面——人们的淳朴,人们的善良,人们的无奈,都得以淋漓尽致体现。哪怕是因为老村长卖的酒有问题导致村子里多人死亡,老村长也不是故意的,那些酒从何而来?老村长并不知晓,他也是负疚在心的,他要是知道那是假酒,是害人性命的酒,肯定不会轻易进回来,更不会卖给村人去喝。所以当我们看到小说结尾,老村长关掉小卖铺后出走,居然在山坡的玉米地里被那场大雪埋了整整一个冬天,而他身边有一只放酒的卡子,就可以理解老村长那沉重的无奈了。他是在万般无奈之下向村人以命谢罪呢。就是如此悲怆的结局,作品也是以缓慢从容的笔调来表达,不乏潜在的美感与沉重。“……他是永远也醒不过来了。春天既然来了,人们又要下地种玉米种山药种豆子了,六户底的玉米长起来的时候,夏天便到了。夏天之后是秋天,秋天之后是冬天。怎么说呢,一到了冬天,村子还是那么个村子,远远望去像是睡着了,是那样的安详,如果再下几场雪,人们都要看不到这个小小的村子了。”小说于一片冲淡祥和里收尾,与同样风格的开头形成明显呼应。如果没有四如老村长等人的死亡事件,我们会情不自禁感受到,这样的小山村倒也挺美。然而既然已经有前面的故事垫底,我们在读着这些不乏美感的句子时,心里的沉重也便自然而然了。</h3><h3> 我发现,小说全篇氤氲着不动声色的力量。作品以冲淡从容的笔触,不动声色地呈现出一种力度,是关注现实、关注底层的一篇别具匠心的小说。这种不动声色的笔法,之前也见过一些,但像这样纯粹细腻亲切的,还是不多见,所以便给人一种新颖别致。故事背后的东西,作者并没有直截了当地写,他只是客观记述,一切都是在水面之上,至于水面下有什么东西,作者不管了,他让你知道故事走向就行,剩下的全交给了你。也就是说,所有的情节补白以及故事内蕴揭示,都看读者你的能耐了。如果你一目十行,简单潦草,那么,很可能与这篇小说的精彩内质失之交臂。所以说,这就很考验读者。从而也就证明了,小说确实是一种高明的艺术形式,其中的猜谜过程,真的是让人体验到了小说艺术的精髓。</h3><h3> 小说的艺术魅力由此可见;作家的功力也由此可见。</h3><h3><br></h3><h3><b>作者简介</b>:赵志峰,男,笔名夏冰,1964年生,山西省定襄县人。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在《华夏散文》《散文世界》《农家书屋》《西部作家》《燕赵文学》《千高原》《百花园》《武侯文艺》《贵州文学》《参花》《红尘》《微篇小说》《五台山》《岁月》《怀远文学》《小品文选刊》《中国诗歌在线》《齐鲁诗歌》《天涯诗刊》《小小说百家》《中国广播报》《中国教师报》《山西晚报》《三晋都市报》《语文报》等刊发表作品。《梅子》入选《中国当代散文大观(第五卷)》;《活着五味》入选《中华散文精粹·世纪经典美文》并获一等奖;《与她有关》获第二届中外诗歌散文邀请赛一等奖;《搁置》入围首届“领悟”文学奖并获第二届潇湘杯网络征文小说类优秀奖;散文《童年,老房子》入围首届浩然文学奖;《姐姐》获“文华杯”全国短篇小说大赛三等奖;散文《传承》获第二届“清音杯”有奖征文大赛优秀奖;《古刹无言》获中国散文创作奖。</h3><h3><a href="https://www.meipian.cn/14huxg5n?share_from=self" target="_blank" class="link"><span class="iconfont icon-iconfontlink"> </span>《清音书声》征稿启事</a><br></h3><h3><a href="https://www.meipian.cn/22jbagb5?share_from=self" target="_blank" class="link"><span class="iconfont icon-iconfontlink"> </span>【风雨载途·不忘初心】杨杨:心心念念</a><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