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呼唤

蓝天

作者/徐然，微信昵称/蓝天

生活手记 . 原创

图片/网络

人世间最幸福最温暖的是母亲的牵挂，最断肠最惆怅的也是母亲的牵挂。

愿天下所有的母亲幸福安康快乐！

—— 题记

世界上最亲切最甜美的声音是妈妈的呼唤声；世界上最有磁力最有威力的声音也是妈妈的呼唤声。这个，几乎人人都有深切的感受。

当我们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她就开始呼唤了。

尽管那时我们还听不懂任何声音，却能清晰地听懂母亲的声音，温柔而亲切，便激动得双脚直踹，踹得母亲既难受又快乐。

等我们呱呱落地之后，母亲就几乎整天地呼唤了，温柔地无以复加。一天也不知道要呼唤多少次。呼你哺乳，逗你开心，唱着动听的摇篮曲伴你入睡。这时候，我们几乎都有了乳名。母亲就成天到晚喊着我们的乳名，听着无比的亲切快乐开心和踏实。一旦听不到母亲的呼唤，心里就恐慌起来，大哭大閙着。直到听见母亲的呼唤，我们才安宁下来，快乐起来。特别是到了傍晚和黑夜，要是听不到母亲的声音，就象天塌了似的，恐惧得要命。

到我们能走能跑了，母亲的呼唤声也多了起来。每天要叫你起床，喊你吃饭，哄你入睡。还要叮嘱你不能走远，不能离开妈妈的视线。一旦她忽然看不到你时，便着急地大声呼唤起来，寻找起来，急得不得了。直到你出现时，她才转慌为安。虽然有些恼怒，嘴里在大声地斥责你，但还是抱起你亲了又亲，又温柔地喃喃着：吓死妈妈了！然后把你紧紧抱着。

我们小时候没有幼儿园上，母亲做事的时候就带在身边。我们在旁边玩耍，或者帮点小忙。但我们也渐渐调皮了，有些不听话。夏天的中午，很热，大人是要睡午觉的。我们几个小伙伴趁大人睡着时偷偷地溜出去，到河里洗冷水澡。母亲们要是不见了我们，便各自站在门前或者屋后高声呼唤着：“小林子哎——”，“小龙哎——”，“小根子哎——”，“小马哎——”……那声音特别地高亢而焦急。我们听见后便赶紧上岸，飞快地穿好裤头，一溜烟跑回家去。一顿责骂或痛打肯定是跑不掉的了。

夏天的傍晚，大人们便在自家门口或坐或躺地在凉床上乘凉。我们几个小伙伴常常偷偷地溜到生产队的稻场上，在草跺间玩打仗的游戏。各人手拿自制的木枪，分敌我双方，在草跺间互相厮杀，玩得忘乎所以。直到听见母亲们那此起彼伏的响亮而悠长的呼唤：‘’大龙哎——，回家睡觉了——”，“小马哎——，回家睡觉了——”，“三狗子哎——，还不回家睡觉？——”……我们才玩性未尽地带着一身臭汗赶紧跑回家去。

小时候，我们生病了，也没有医生看，都是母亲给我们治好的。特别是小孩，要是白天在哪里受了惊吓，晚上又是发烧又是说胡话。母亲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就舀一碗清水放在大门外。然后拿二只筷子站在碗中，一面用手蘸水往筷子上淋，一面嘴里轻轻地呼唤着家里已故的亲人的名字。等筷子自己一动不动地站在碗里时，母亲就不喊了，就知道是哪一个亲人了。然后拿一些纸钱，裁成一叠方块，在大门外焚烧。同时，嘴里并念喊着那位亲人的名字，说你缺钱用了吧，来拿去吧，别再惊吓伢子了。说来也怪，纸钱烧完了，筷子也倒了。然后，母亲又轻轻地呼喊着我的乳名，叫我（指我的魂魄）回家。第二天，我居然好了，一身轻松。现在看来，那是迷信。但在那时，却是唯一的办法，而且只有我母亲一个人会。以致后来，村子里只要有哪家小孩受了惊吓，发高烧，说胡话，就把我母亲叫去看看。而且结果都被看好了。你不能不相信这多少有点神奇。所以，母亲在村里非常受人尊重。我也不知道母亲是从哪学来的。

到我上学了，母亲就更辛苦了。每天天刚蒙蒙亮，就起来把早饭煮好。然后高兴地喊我起来吃早饭，生怕上学迟到了。晚上，又催我早早地睡觉，生怕觉睡不好，第二天上学没精神。从小学到中学，一直如此。我上学从未迟过到。母亲就象闹钟一样，及时而准点地叫你，辛苦而操劳。

我上高中时，是住校。一个星期回家一次。星期日下午去校，星期五下午回家。每到星期五下午傍晚，她大概就站在屋后的山坎边张望了，看看我是否到家了。我也经常看到：只要母亲一看到我回来了，转身就回到屋里准备饭菜。等我踏进家门，桌子上的菜已经摆好了。她高兴得不得了，笑盈盈地对我说：“回来了，赶快吃饭！”让我好感动。

当我上班了，母亲依然保持着叫我的习惯。每天早上六点，准时得很，母亲就醒了。然后在西边的房里大声地喊：“根子，起来了，上班了。”我只好马上起床。周末二天不上班，她大概也忘了，照样喊你起来，我只好跟她解释清楚。但心里也有点烦，我已经是大人了，她还象孩子似的对待，真没办法！

后来我出远门打工去了。虽然听不到母亲那关切的呼唤了，但总在脑海里回响着，倍感温暖和思念。有时在梦里也能清晰地听到她那亲切而响亮的呼唤声，难免潸然泪下。不用说，母亲肯定是在思念和牵挂了。那一刻，我真想立即回家看看。

父亲去世以后，母亲就孤独了。但她哪儿也不去，就呆在家里，一个人料理自己。白天种种菜园，晚上早早地入睡，安宁得很。可我总放心不下，隔三差五地就打电话回去问问母亲的情况，得知平安之后心里才略略踏实下来。夜里经常梦见她一个人站在门口的老楝树下朝远处张望。说是牵挂母亲，其实一定也是她在思念儿子。在外面打工是迫于生计，其实真是提心吊胆的。

最惭愧的是，母亲年迈时因病在姐姐家疗养，我仍在外面打工。母亲想念我的时候，就呼唤着我的乳名。姐姐就叫母亲对着电话喊，我在另一头大声地应着，泪水盈眶。母亲仍然关切地询问，我在外面怎么样。我大声地告诉她，很好，您别挂念，好好休养，我一有假就回去看您！她这才安静下来，轻声地安慰我：一个人在外面，要注意身体和安全啊！我大声地告诉她：您放心好了！可心里却久久难以平静，真是儿走千里母牵挂啊！母亲心里所装着的永远是她的孩子，以及孩子的命运。而对自己却无所谓。这就是那伟大的母爱吧！

操劳牵挂一生的母亲终于在正月的一天凌晨平静地走了。也许是因为子女们都团聚在一起，心里无比地踏实，所以临终前没有呼唤任何子女的名字，以致于我们都 深感意外和不解。

我的勤劳善良慈祥而美丽的母亲就这样悄悄地走了。从此，我再也听不到她那亲切响亮的呼唤声了，再也感觉不到她叫我乳名时的那种温暖了，只能在心里或梦里回味着倾听着。我也只能在心里或梦里呼唤着母亲，祝福她在天堂里一切安好！

作于2019年5月12日母亲节

另附诗二首

思念

——致母亲

梦里

我看见母亲

站在门口的老楝树下

柱着拐杖

朝远处张望

凌冽的寒风

吹得母亲

灰鬓纷飞，泪水涟涟

母亲

抬起手臂拢拢

撩起衣襟擦擦

伫立风中不动

远处的天空

茫茫

冰冷的夕阳

已西下

鸟儿

早已归巢

母亲

依然伫立风中

朝远处张望

雪花

飘起来了

纷纷扬扬

落满她的衣襟

母亲

依然柱立雪中

朝远处眺望

……

我该收拾行囊

早点回家

巢（外一首）

家是巢

我们是鸟

为了哺育我们

母亲那甘甜的乳汁

被我们吮干

那晶莹的泪珠

为我们流尽

乌黑的头发

渐渐花白

丰满的双乳

渐渐枯萎

光洁的脸庞

爬满了皱纹

明亮的双眼

渐渐昏花

……

等我们长大

等我们翅膀长硬

就一个接一个地飞走了

留下母亲

独自守护着

空巢

作于1995年12月6日，浙江梅岙。

注：这二首小诗是二十多年前在浙江梅岙打工时写的，因未曾公开，所以今天拿出来放在一起，一并作纪念，以表对母亲的思念和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