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椹”是想念

一路花开

<h1>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同事拿了一袋东西放在桌上,摊开一看,一个个小小的紫脑袋挤挤挨挨地在那里调皮地探头探脑,甚是喜人。是桑椹!我大喜,迫不及待地叼起了一个送入口中。</h1><h1></h1><h1><br></h1><h1>“哎哎哎,还没洗呢,上面有虫子呢。”同事大叫。</h1><h1><br></h1><h1>啥?虫子?我张大了嘴巴,嘴里的桑椹刚嚼了个囫囵,用手捂住嘴,我飞快地窜到就近的洗手间,将嘴里的桑椹用力地吐进垃圾桶里,又漱了N遍口才作罢。</h1><h1><br></h1><h1>心有余悸地回到办公室,同事还在哈哈大笑,她说你拿回家去好好洗洗,最好用盐水杀杀菌再吃。我随口答应着,把它放进了车里。</h1> <h1>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把它从包里倒进盆子里清洗。想起同事说有虫子,我睁大自己年轻时曾经电力十足的二百度的近视眼,凑近仔细观看,只见一条条小白虫慢慢悠悠地扭着它们引以为傲的杨柳小蛮腰,旁若无人地从这个桑椹爬到那个桑椹,那悠然自得的表情,忘我的姿势,完全无视我这位所谓的资深美女观众。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它们胖胖小小的身子缓缓蠕动,时不时地还要来个高难度的动作,比如偶尔来个侧翻,或者在上面打个滚儿,象极了小时候厕所里的那啥东西……我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感觉有东西呼之欲出……</h1><h1></h1><h1><br></h1><h1>这还是我心心念念的桑椹吗?桑椹上竟然有这种小虫子?小时候从来不曾见过啊?我想起刚才吃到嘴里的那枚桑椹,我极力回想它的味道,没有记忆中的酸甜,只余满嘴的酸涩……<br></h1><h1></h1><h1><br></h1><h1>这是要颠覆我对桑椹的念想吗?老天爷不会这么残酷吧?难道世事沧桑,连桑椹也跟着变了味道?<br></h1><h1><br></h1><h1>记忆中桑椹的味道,那是满满的酸甜可口,唇齿留香啊。<br></h1><h1><br></h1> <h1>透过时光斑驳的光影,我仿佛又看到了姥姥家门西旁的那棵桑椹树。</h1><h1><br>那是一棵粗壮的桑椹树,我怀疑它的年龄应该和姥姥有得一拼。记忆中它龟裂的皮肤如鱼鳞般粗糙而苍老,依稀有着岁月厚重的气息。粗粗的树干稍有些弯曲,中间分了几个枝杈,如一把巨型的伞向不同的方向斜斜地舒展开来。我和二表哥有事没事的总爱爬到树杈上,或倚或座或骑,反正摆啥造型由你高兴。那时树上树下的笑声总是如影随形,轻松而欢快,肆意又张扬。</h1><h1><br></h1><h1>当然最高兴的时候,还是要属桑椹成熟的时候。</h1><h1><br></h1><h1>“南风送暖麦齐腰,桑畴椹正饶”。每当小满前后,麦子齐腰的时候,紫红的桑椹就会在心形的桑叶间若隐若现,如羞答答的少女般“犹抱琵琶半遮面”。这时心急的二表哥总会不等桑椹完全熟透就猴子般敏捷地攀爬到树杈上,在一树绿叶婆娑的枝条中耐心地寻找着躲藏起来的或红或紫的桑椹,然后小心翼翼地丢给树下等候的我。<br><br>彼时我站在桑椹树下,右手的食指习惯性地放在嘴边,仰着小脑袋崇拜地看着二表哥,小眼巴巴地盯着他手里紫红相间的桑椹,嘴里不由自主地向外直冒酸水。<br><br>丢下来的桑椹,我往往接不到几个,也不用清洗擦试直接就送到嘴里,直觉满嘴酸甜,沁人心脾。有时随手一抹,嘴角残留的紫色的汁液就会涂满半边脸,不小心就会成为一个脏兮兮的小花猫。树上的二表哥看到了,就会贼兮兮地笑,我总是莫名其妙地也跟着笑,心情大好。<br><br>如果恰巧被姥姥看到,她老人家必定要担心地冲树上喊上两噪子:“俺地个小祖宗来,爬那么高你可要给俺抓牢靠了啊……小心掉下来摔断了你的小狗腿啊……”这时的二表哥总是要顽皮地用手猛摇几下枝干,或对着树干毫不留情地来上一脚,这时,有熟透了的紫椹便如雨点般扑簌而下。<br><br>姥姥每次总是毫无防备地被吓一大跳。而我早己熟悉了表哥的小伎俩,我一边看好戏般冲着姥姥咯咯直笑,一边忙不迭地抄起上衣的下摆去接桑椹。这时的姥姥总是要恶狠狠地瞪上我两眼来掩饰她的狼狈,再依惯例把二表哥骂上两句,转过身来还不忘对我进行数落式再教育。她先是皱着眉头,用挑剔的眼神看着我的小脸,嘴里嫌弃地发出“啧啧啧”地声响,一边顺手抄起我散乱的头发,给我结着松了的麻花辫,一边苦口婆心地劝我:“你呀,就知道整天地疯,你也老大不小地了,你跟着他能学到什么好啊?快回家照照镜子,把你那张脸去给俺好好地洗洗……”我照例朝她扮个鬼脸,自顾自地弯腰把地上散落的桑椹小心地拾捡起来,也顺带拾捡起一地的快乐。<br><br>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是因为桑椹喜欢上了二表哥,还是因为二表哥喜欢上了桑椹……</h1> <h1>初中时我和二表哥在同一所学校。这时的二表哥遗传了姥姥家男孩子的一切优点,长的浓眉大眼,气宇轩昂。加之学习好,是他们班里的班长,所到之处,不但有一众小跟班,也顺带和大表哥一样,招惹了一树的桃花。</h1><h1></h1><h1><br></h1><h1>那一年我复读恰巧和他们班的女生一个宿舍,住在一个三大间的大通房里。那时我怀疑是因为我从小就聪明的原因,所以上学比同龄人要早些。以至于那年我复读,刚好和二表哥一个年级。正值情窦初开的花季,女生们除了学习以外,整天叽叽喳喳地聊的最多的也无非是哪个男生长的最帅,哪个男生学习最好……当然我每天听到最多的,就是她们班谁谁谁喜欢她们的班长了,谁谁谁又给她们的班长写信了……听的我头都大了。<br></h1><h1><br></h1><h1></h1><h1>后来不知怎么地,桃花们知道了她们嘴里神一样存在的班长竟然是我的表哥,这令她们非常诧异。以至于她们惊讶的表情在我看来,就好像在说“哎呀,这么丑的表妹怎么会有这么帅的表哥呢?”这种想法总是令我无端不爽。明明我长的比她们更像桃花好不好?<br></h1><h1><br></h1><h1></h1><h1>对于她们总是有意无意地借故向我打听表哥的消息,比如“哎,那个……听说你是×××的表妹?你是他的姨表妹啊还是姑表妹啊?你该不会是他舅家的表妹吧……”这种幼稚的问题总是让我嗤之以鼻,不胜其烦。久而久之,我竟然对表哥也慢慢地由喜欢,到最后竟至讨厌了起来。<br></h1><h1></h1><h1><br></h1><h1>所以当下次我们在校园的一角不期而遇,当他撇下一众跟班兴冲冲地来到我跟前,小声地叫我的乳名时,我只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和一道冷冷的眼神,然后将脸一扭,马尾一甩,最后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h1> <h1>我摇头微笑。站在时光的彼岸,我依稀又看到了响晴的天空下,桑椹树上的少年依然在认真地摘着桑椹,树下的女孩依旧将食指放在嘴边,抬头,仰望,翘首以盼……这一幕被光阴定格成一幅永恒的图画,镶嵌在记忆的天空,一片蔚蓝,云淡风轻……</h1><h1></h1><h1><br></h1><h1>看着那些虫子,终是失了好好清洗它的兴致,踌躇再三,我还是不舍地把它们扔进了垃圾桶里……</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