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br></h3><h3> 濮公山 的千年轮回</h3><h3>文/丁峰</h3><h3><br></h3><h3> 元丰三年(1080年)二月初,苏轼走出汴京城东澄街上柏森鸦飞,阴沉幽暗的御史台,将八个多月以来泼在身上的污言秽语抖落一地,仰望蓝天白云,长叹一声:“塞上纵归他日马,城东不斗少年鸡。”整理好惊魂初定的心情,迈开轻松的步履,携家眷润之、朝云从汴京出发,南行在中原大地,前往贬谪之地黄州。</h3> <h3> 濮公山石灰岩景观石</h3> <h3> 东坡亭小筑</h3> <h3><br></h3><h3> 苏轼出汴京南行,经陈州 ,过蔡州,沿着中世纪的中原文明之路到达人才荟萃之地,钟灵育秀的新息(古城息县)。中华第一县,千年不改一息,厚重的历史人文中,东汉马援的神勇英武,马革裹尸的武将精神,让至君尧舜的苏轼肃然起敬,神思飞扬,而大唐诗人王维的那首短诗《息夫人》:“莫以今时宠,忘却旧日恩。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亦逗起苏轼的思古之幽情,赞叹息妫品之高洁。</h3> <h3> 一带淮水向东流</h3> <h3> 濮公山主峰</h3> <h3> 濮公山栈道</h3> <h3><br></h3><h3> 一路走来,平原沃野千里,尽收眼底,渡淮水至息壤,蓦然见一山突兀雄立,濮山重峦,云霭擎天,苏轼自从去年七月诗案身陷乌台以来,虽心胸坦荡,问心无愧,却亦命如汤鸡,受尽折磨,内心被委屈、孤独、烦闷的情绪所充塞,而今,在残冬的暖阳里,翘首凝视碧色如春的濮公山,寒怆凄凉的内心感到一丝温暖和娇媚。苏轼褰裳登山,早春的濮公山轻寒袭人,却已见古树高藤,松翼排空,远望长淮莽莽苍苍,春水鳞鳞,浮光跃金,雾生升腾,山光水气,相映吞吐;近听鸟鸣茂林,涧水潺潺。樵路盘曲,绿植葱茏,偶见寒梅发,春风款款来;谷有咕咕清流,攀山有崖,仰望百层泉落,千丈翠飞,飞珠溅玉。</h3> <h3> 濮公山天池</h3> <h3><br></h3><h3> 千百年来,濮公山庙会辐射周边州县,以农历三月三最具规模。三月三踏青逛庙会,是为了庆祝以道家尊崇的王母娘娘诞辰而举行的大型民间活动。除此之外,每年重阳节登高采艾,濮公山人流如织,喧腾热闹,一派太平景象。那正是:“近息云烟响寺钟,临淮突兀有鹤松。东坡丈量挥毫笔,千载东南第一峰。”</h3> <h3> 绿植葱茏遮阴凉</h3> <h3> 濮公山的幼桃</h3> <h3><br></h3><h3> 苏轼登顶择平坦处,扶正子瞻帽,抬望眼,远村杏林,一览无余,不由得道一声:“此为东南第一峰也。”北眺京师,感慨于自己终于挣脱了连政敌都算不上的小人们的诽谤、攻击和围困,现在濮公山上的苏轼是自由畅快的。淮河在山下成几字形浩浩荡荡,蜿蜒东流去,似与苏轼对话,“对酒当歌,人生几何?”</h3> <h3><br></h3><h3> 半山斜晖映照苏轼棱角分明的脸庞,濮公山南坡的幽径上,竹杖芒鞋的背影显得格外轻松悠闲,那天,亦无风雨也无晴,只有潺潺流水相送。翌日,苏轼前往受其诗案牵连而被罚铜二十斤的同僚司马光的出生地光山。</h3> <h3> 曾经大干快上的石灰窑</h3> <h3><br></h3><h3> 耸立在豫州东南第一峰的濮公山,历经人间沧桑,兴衰成败,朝代更迭,依然是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傲视平野。然而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濮公山遇到千年劫难,为发展经济,炸山取矿,烧石灰,挖玉石,对濮公山千捶万凿,千万吨石灰岩出深山,清白石灰到人间。山脚下大大小小的石灰窑星罗棋布,山体千疮百孔,植被破坏,红岩裸露,半壁山体挖掉,遗留下的几个大坑,常年集攒雨水或许是地下水,形成的三个深潭。随着经济的发展,石灰被水泥取代,使濮公幸免于难,独留半壁江山,残存的东南第一峰,几十年来,在晚风中凌乱叹息。</h3> <h3><br></h3><h3> 最近几年,当地政府秉持发展新理念,努力营造青山绿水,对残破的历史名山兴建成历史文化地质公园。近日得闲,邀二三好友,赴息游赏,</h3><h3>去追寻当年苏轼的足迹,凭吊大文豪那天登顶的感受与心情。</h3> <h3> 主峰亭阁</h3> <h3><br></h3><h3> 远观主峰魏娥,云烟露亭,依稀可见,飞檐流阁。山麓下,当年红红火火的石灰窑已残破不堪,非但不拆,反而修复保留,遂成旅游一景,成为保护环境教育的现场教器。两条登山石级路,从山脚蜿蜒曲折而上,像条白色长龙盘曲于山坡,通达顶峰,仿树皮的护栏,花岗岩的台阶,明亮洁净,栏外满山杂树茂密葱茏,浓绿处细看,桃树与杏树相挽,叶相拥,和谐而生,绿意盎然,令人留恋徘徊,驻足留影。仅存的半壁主峰的平台上筑高亭,外观两层,六边形,朱红楹柱,雕梁画栋,亭上高挂横匾,上书苏轼对濮公山的定论:“东南第一峰”,平添了几分亭子的神韵和气派,亭内上端六面壁画,分别展示出古息州的经典景色。</h3> <h3><br></h3><h3> 亭外隔栏外有一处唯一的不到十平方的高地,往前迈一步就是悬崖峭壁,应该是濮公山制高点,我和最勇敢的朋友登了上去,体验一下林大人说出的山高我为峰的感觉,我想当年苏轼临水北顾的地方应该就是这块地方,我的足迹与苏轼的足迹终于重叠在一起,我的目光也锁定了延绵东逝的淮河,河床尚宽,一衣带水,千年泥沙的於积,虽没了北宋淮河的水势,却也烟波浩渺,令人无限遐思。近俯脚下积雨成碧潭,水犹清冽,据说最深处达三十米,水面修了九曲红木栈道,观水观山,休闲散步,心旷神怡。</h3> <h3> 三潭相映花照水</h3> <h3><br></h3><h3> 返回的栈道边,修一路亭,也是六边形,朱楹撑着,檐牙高啄,琉黑黛瓦,供游人小憩。两楹之间的横板上悬金色匾额,蓝色底,上书“东坡亭”。显然是为了纪念当年登临濮公山的苏轼。满目疮痍的濮公山已不再荒凉孤独,重获新生,焕发活力,每日游客不断,已经成为息县人潢川人周末优游度假的后花园,完成了濮公山的千年轮回,亦可告慰东坡的在天之灵了。</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