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娘

村南湫语

文/村南湫语

图片/部分网络

摄影/村南湫语

刘老先生赋诗一首：

一篇浓浓回忆文，
字字句句都是真，
当年困难不容易，
父母身肩担子沉！
全家老少七口人，
力争吃饱求生存，
文化学習勉强上，
难忘父母情义深！
一声呼唤我的娘，
泪下如雨忆我生！

又一首：

凄凉深情呼娘声，
字字句句扣心神，
多少配图极珍贵，
往事历历记心头！
可怜天下儿女心，
俱是父母心头肉！

　　回来到现在，近二十多天的时间里，老娘的病情时好时坏，连续几天几夜的不睡，或者一阵阵地疼痛，折磨着我的娘，虽然饭量还可以但已是在靠喂食。娘现在身如枯柴，可眼中的那股子刚毅和倔强的神态，却始终能感受得到！在清醒时，坚持如厕决不弄脏衣裳被褥，不给妯娌俩增添麻烦，可娘却不知，在她昏睡时都是她们侍候着的！

由于肿瘤的压迫，娘的语言功能受阻，若想表达什么意思完全靠我们来猜测，这样就增加了彼此沟通的障碍，只能靠娘点头来示意，大部时间就是沉默无语独享寂寞！

早春三月我们带娘采的草莓！

三月下旬，母亲病情发作，脑内失衡朝右跌到，摔断了右臂！

在养护期间，也未见病态！

三月底，母亲已略显病态。

四月，母亲的病情日趋严重，伤失了语言功能！

五月十日，母亲在与病魔抗争着！

回忆

我娘是一个倔强的老太太，她内心十分强大，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表现的淋漓尽致！
娘生我们兄妹四个，加上奶奶连身七口，就我父母亲在生产队里挣工分，在那个年代人口多且劳力少，就意味着要受穷就得连年“超支”，所以，我们家是生产队里的“超支户”之一。所以我娘和我老爸拼死拼活地开荒种地，尽量多种些杂粮来补充，来养活我们！还得供我们兄妹四人上学读书！

那时节或是冬闲，或是春耕空闲时，公社里就组织各生产队的男劳力挖河挑河埂，吃住在各地。我们家原先在“山乡”，因没有河埂可挑，就被安排到远地，如挑“新桥河”、挑“一干河”、挑“陈家河”、挑“石场河”、挑“西庄圩”，还有到南京铁心桥挑“秦淮河”，最近处就是挑我们公社的“环山河”。

“农业学大寨”形势下，到处都留下了父辈们负重的脚步声！

注：1、超支，就是到生产队里预支粮食和钱，到年终再一一扣除。

2、山乡，就是全靠水塘，水坝灌溉，不靠湖，河。

　　队里的男劳力出发后，剩下的农活就得要留守在家年老体弱的男劳动力和妇女们担负起来。娘那时候是生产队里妇女中最突出的一个，她做事泼辣果敢，为人正直，有的活一般男劳力都做不了的她都能做！二月里刚开春，生产队组织社员罱塘泥作肥料，男劳力走后，这些活就得妇女们揽下，罱塘泥看似简单却不是一般人能做得了的。

因为我们村属于“山乡”，鱼船极少见，罱塘泥一般用的“三仓船”都没有，但是劳动人民的创造精神真是不得了，他们就用两个大圆“柞盆”，用细毛竹绑牢后放在河塘里来罱塘泥，这个比用船更需要平衡力和更多的技巧，但娘和她的众姐妹们运用自如，驾轻就熟，引得路过者个个挑起姆指称赞她们！

注， 1、三仓船：一般农村上用的是三仓船，五仓船及以上的都是在湖、河里使用，最小的船是“鸭船”专门在湖里面放鸭子用的小船，其他地方也叫柳叶船，就像一叶柳树叶，会划的划起来极快，没有它你是赶不上鸭子游泳的速度的。

2、柞盆，山乡地区船极少，一般放在水塘里面当船用。柞树是一种树名，用它做盆坚实耐用不渗水，一般直径在2.5米左右，深度在5、60公分，载重量也不容小视。

耕田

耘地

耙地

栽秧

　　车水灌溉水稻田也好，耕地耙地栽秧也罢，娘样样都能干的起来，而且还毫不逊色于男劳力！四村八乡的乡亲只要提起娘的名字，几乎没人不知道！

没有动力设备的时候，全靠人力车水，原始的吸水工具在当时却是最先进的、最实用的！

　　机械脱粒是后来才有的。

以前麦子脱粒全靠打连枷，现在的孩子们见也没见过了。那时在生产队的时候，一大块稻场，总有十几亩地的面积。在麦子收获时，男劳力负责挑麦到场，妇女们负责铺麦打连枷。

几十位妇女们，俩俩相对错开分列，连枷举起重重落下，这边打下，那边抬起，如此此起彼伏，随着打向麦子的声响“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尤如排山倒海，那阵势甚是壮观，每每这个时节，我们十来个孩童就会围在稻场边，看着妈妈们打连枷，好玩好有剌激啊！

现在这个视频就是打梿枷的场景，当然是现在的了，不是我妈妈年轻时候的视频了，那时也不会有啊！

　　扬谷，本该是男劳力做的抛稻扬谷，但我娘和她的姐妹们人人都会，尤其是娘的技术没人不夸的，可换来的是我娘两臂酸肿！

娘还有一门独到的技术：筛谷！她筛起竹筛子来，谷子随着筛子转动着，秕子杂物却随着娘的筛子的摇动，慢慢聚拢慢慢成堆，等到一定的时候，娘就把这些杂物用手捧掉，留下纯净的谷子。当时生产力低下，全靠人工净谷上交公社粮库，娘筛起谷子来又快又干净，为此生产队里就让她培训了起来，带动大家一起干，还被村上别的几个队请去做教学了，中午好吃好喝的管一顿，把个老爹羡慕不得了！

　　虽然现在种地慢慢才有了机械设备，那时候真的全是人力。

最要说的是农业的基础设施，修筑翻水机垛和河塘水坝埂，都有娘参加的身影！那时都是人海战术，男人们的活往往因工期紧迫，女人们也要顶着上。什么挖“茅范子”啊，打夯啊，娘都会做，而且样样拿的起放的下！挖的“茅范子”块块一样大，块块一样厚，并且块块“茅范子”上都有厚厚的“巴根根”草皮，因为有了草皮才能护住“茅范子”土块不散，还能很快让“巴根根”草复活长出新芽来，才能让堤埂坚固牢实不漏水，雨季不进水才能保证堤埂不塌方。

保证堤埂质量的关键工序是“打夯”，我们这的夯是一个梯形状的大小适合的石块，有百十斤重，用四根树杠夹紧撬牢，四个人高高抬起重重摔下，达到砸实土层的作用。夯也分重夯和轻夯，重夯是男劳力用，轻夯是妇女们用的。

打夯还有一个很有趣的事，就是打夯时必须要有人领头喊打夯号子，娘就是喊夯的人。娘前面喊一声，其他三人都要随后应一句“嗨，嗨嗨哟啊”，娘喊：今天我们四个人啊！她们就会喊“嗨，嗨嗨哟啊！”，娘喊“打起石夯来么”“嗨，嗨嗨哟啊！”，如此喊下去，现编现喊，见到什么就喊什么，语调悠扬，声音洪亮，随着后面那个和声，石夯被狠狠地砸向地面所发出“嘭”一声，才是这番号子的定音！

注：1、“茅范子”：是我们这一带农村上，一种挖出的周长三十公分，厚三十公分的土块，表面还有一种生命力极期顽强，帖紧地面草根深入土壤的茅草。用这种土块作为河塘水坝堤埂的外砌块，里面是净黄土填实，再经过打夯压实，层层加码才能把堤埂修筑起来！
2、“巴根根草”：是一种径杆粗壮的，帖近地表面生长的一种茅草，容易存活生命力极强，护土性能极佳，是用于河塘堤坝砌外坡的极好的材料。

　　那时我们家生活很艰苦的，常常是老大穿新，老二穿旧，老三老四穿破！但每逢过年，娘总会在三十晚上，在我们兄妹四人，每人枕边放上一双千层百纳的新鞋，还有每人一件新衣服！正月初一早上，起来最早的还是娘，做好了早饭再一个个地叫醒我们，当我们看新衣新鞋，那高兴的劲真是一蹦三尺高啊！可谁又知道，为了我们兄妹四个人的鞋，娘熬了多少个夜晚，纳断多少根针？因为白天上工，夜晚熬夜辛苦打嗑睡，扎破多少次手指，流了多少次的血啊！

记得我上三年级时，娘在外婆那学到了做布草鞋的手艺，那是大舅舅小时候外婆给他做的，很好看也很好穿，所以娘学会了做以后，就为她的大儿子我做了双。那双鞋到现在还能记得它的模样呢，淡蓝色的布料按草鞋的形式，每根筋绊上都绣上精致的花纹，轻巧灵便，穿在脚上要多好看就有多好看。穿了上学去后，被大娘婶子们看到了，都要叫停我，让我把鞋子脱下来，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舍得给我，急得我抢了鞋揣进书包撒腿就跑，以后谁都不脱给她看了！

现在

　　傍晚，趁着夜幕还未尽展，我娘暂时安睡，和老婆慢步在娘下田劳作经过的塘埂。闻着田野里油菜收获过后的气息，看着田野里到处散落的菜籽桔梗，如若娘未病倒，此时的田野里一定少不了娘的身影，因为娘是闲不住的人啊！

　　村边，这条通往高淳的地铁S9号线，和并线同道的G235公路上的火车、各种汽车，日夜繁忙地奔驰着！我的思绪也随着急驰的车辆游弋着，回来侍奉老娘也有时日，单位也得回转，可是娘却是这种样子，是走是留又一次煎熬着我，虽然，老婆一再宽慰着我，但是我清楚地知道，一旦离开万一娘有什么差错，将是我的终身憾事啊！

天哪！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娘？为什么要让我娘受此大难？为什么要让我们母子再受剥离之痛！这到底是为什么？

　　沿着屋子后的塘埂，一边与妻交谈着，一边却让思绪横飞，想这想那的，想到最后连妻与我说什么都不清楚了！

　　现在的条件都好，水泥路一直铺到塘埂田头，下个地弄点蔬菜都不会脏到鞋子了，水边的码头比以前好了多少倍，连村中间的人家都跑过来上码头，靠近的人家更不容说，什么要洗的东西都拿到塘里面来洗洗刷刷的。老娘一直都在说共产党好啊，为咱们老百姓造福啊，现在不愁吃穿，只要有一个好的身体！可是，娘却真的生病了，辛劳了一辈子了，到了该享点福的时候，您却病了，而且生的病让我们毫无招架之力，这不是在您的亲人心尖上用刀戳吗？

　　屋角路边公家竖的路灯已经亮了，它默默地坚守着岗位，好似为在外的游子点亮着的航灯！

路灯处就是娘的屋，我娘就住路灯旁边的屋里！

返程

　　老娘现在的情况稍趋平稳，疼痛的概率少了许多，昏睡的时间加长，但饭量倒还没有减少什么。清醒时谁喊都答应谁，还能作简单回答，这让我稍作宽慰！在告诉她我就要回公司后，娘的情绪稍有变化，但一纵即逝并没有过多的拖恋，我娘真的是通情达理之娘啊！再加回来时间也不短了，公司领导也在催促返程，所以，尽管有万分不舍和内疚，但还是无可奈何地返回吐鲁番的公司。

　　五月二十六日，两点四十四分我登上了去吐鲁番的火车。

早一天卧龙山兄得知我回家探母，就邀请我参加专为我备设的酒宴，所以，我就去火车站先把返程的票买好了，并打算告知卧龙山兄我返程的确切时间，可一时侍奉老娘等诸事后，竟把此事忘得一干二净！到了卧龙山兄发短信通知时，才猛然想起受人之邀，惭愧啊！让兄费神费事费钱，而我却失约了，这能对得起老哥哥对我的一番情意吗？但事已至此，只能请卧龙山兄海涵，等我再次返乡，我设宴陪情，谢谢老兄的深情厚谊！

为此忘年交刘老先生赋诗一首：

路途遥遥，征程涛涛，

万里边陲，工作重要！

家有老娘，需儿照料，

忠于职守，儿遵孝道，

千言万语，忠孝两要，

偶尔回家，朋友相邀，

来去匆匆，忘掉酒肴，

兄弟勿怪，朋友勿恼！

来日回程，备酒相告，

为人不易，为子尽孝，

此番不周，必当记牢，

村南心安，朋友祝好！

　　 离端午节没有多少天了，所以在临行前晚，老婆为我裹了许多的粽子，有花生米加赤豆的，还有鲜肉的，带了给厂里同事们共享，让远在边疆的弟兄们尝一尝来自江南水乡的特产。还有炸好的，也是我喜爱的“膨酥”的锅巴，满满一大包吃的，又好让我沿途尽情地享受了！

　　真的要感谢老婆啊，为了老娘她在尽着双重孝心，把我的一份孝心加倍地敬奉在老娘身上，好让我安心在外工作，还特地嘱咐我在外多保重身体，家中一切事情不必担心！无以回报，只能是加倍工作，干好工作来回报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