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公物如命的人

文笔丹青

　　我们中学时代全校唯一的专职体育老师叫饶学剑，常德汉寿人，1958年被招工来农场当工人，后被选拔到学校任教。

而今，每当同学们谈到饶老师，五十年前国营大通湖农场职工子弟中学部操场上，体育课的那一幕幕就会在我的记忆视频里翻滚，饶老师：“向右看齐！……向前看！……立正！”的乡音依旧如雷贯耳。

那时候饶老师不算太年轻，没有结婚，冬天他身着运动服（普通绒衣）与球鞋，黑发自然稍卷双目有神显得十分帅气。他运动的体能虽然一般，但是他授课概念清晰，教程有序，体训示范动作优美准确，尤其他那拳术动作“马步”“弓步”……使我记忆最为深刻。

由于出身不好，1969年初他被下放到三分场三队，早已过了结婚年龄的饶老师终于从老家娶来了一位伴随他终生，忠厚老实勤劳的妻子李雪云女士。

1969年3月我被安排回到母校小学部任教，大约两个月后因为小学部缺体育老师，校革委会副主任文爱春顶着压力坚持让饶学剑老师回来教书了，于是我和他由师生关系转换成了同事关系。

那一年我教语文兼班主任，后来又兼宣传出黑板报，笨重的大黑板我搬不动，饶老师主动帮我把黑板抬到办公室去，并且提水把黑板洗得干干净净。他毛笔小楷蛮不错，有空时他就来帮我抄写黑板报，我负责排版、标题与美化。

饶老师认认真真地上好每一堂课，课后默默无 闻地做着学校的其他事情，从不在闲时与他人瞎扯乱聊。

由于我也当老师了才注意到一个问题，就是饶老师的体育器材室里特别整齐有序，烂了的器材他会及时修补好。那一学期他的家还在三分场三队，离学校约2.5公里，他每天放学都要坚持到课余活动最后，把所有发出去的体育器材都收齐了才步行回家。仅一只篮球是不收的，那就是我与吴建设、王胜利、马尔然等青年老师玩的球。

之前学校只有水泥乒乓球台子，后来学校添置了两套标准乒乓球桌子。由于没有乒乓球室，只能在使用时从体育器材室里搬出来摆在外面打球了。每次使用完毕饶老师都会及时组织人员把乒乓球桌搬回体育器材室。松木乒乓球桌特别的重，每张桌子两个大人抬都很吃亏。有时候打球散场时饶老师不在，等饶老师来时人都走了，他就自己一张一张地用肩膀扛到屋里去，特别是球桌那么大搬进房门很不容易，他不怕艰难，硬是要想尽办法把桌子慢慢地移进去了才回家。

我曾亲眼见到黎老师当面说他：“你真蠢，乒乓球桌谁敢偷啊，你何必吃这个亏。”饶老师严肃地：“下雨怎么办？就是露水打湿了也不行，日晒夜露这桌能用多久？”黎老师：“呵呵，公家的有什么关系，烂了再做就是嘛。”饶老师满脸通红脖子青筋暴暴，他用手指着黎老师的鼻子：“你晓得个屁，你以为我们每申请要一件体育器材很容易是吗？公家的东西怎么就能乱搞呢？”

那乒乓球桌子在饶老师的保管下使用了好多年依然如新的一样，凡是在饶老师保管下的东西其寿命就一定很长。

有一次，我去归还篮球时不小心球掉在阴沟里弄脏了，我拿着球到河边洗干净后送到体育器材室转身就走，没想到他大声地：“你站住！真蠢，这么不爱惜公家东西。”我愣住了：“怎么啦？我尊敬的饶老师，不小心搞脏了我还洗干净了呢。”“你蠢就蠢在不该洗，这赛球是牛皮的，你难道不知道牛皮是不能被水浸泡的吗？”我不服气然而又不得不敬佩饶老师：“您说的对，下次我一定注意。”

又过了许多年，饶老师上了年纪，学校领导让他改行担任学校保管员，这是最恰当不过的人选了。一个爱惜公物如命的人担任保管员难道还有不放心的地方吗？就这样他在一中保管员的岗位上又干了多年直到退休。他管学校公物就不只限体育器材了，他惜公物如命的责任感更强了。一个100余亩面积的大校园，每天晚上他都要在全校走走看看，检查每一张门是不是都锁好了。只要看到有公物在外面，他必定会搬进屋里去。大通湖农场一中从建校伊始，尤其到物欲横流的今天，惜公物如命的人实属罕见。

2001年秋饶老师因心肌梗塞走了，他的同事、好友、学生闻之噩耗都怀着沉重的心情来给老师送行。

现在只要人们提起饶老师，都会夸赞他惜公物如命的崇高品德。“两袖清风含笑去，一支粉笔著春秋”饶老师一生就是这样，真的很普普通通，平凡而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