樟花落英

汤邦明

<h1>  滴雨的春天,蔓延了无数绿叶。耸立在道路两旁的香樟树,前些日子,叶子还是深绿色,几场春雨后,竟悄悄地露出了新芽。俨然以一个娇羞的少女般,身着嫩装,亭亭玉立在树的梢头。夕阳下,香樟花翘立枝头,它浅白中略带鹅黄,散发出淡幽的馨香。此时,路人踪忙,我却站在香樟树下,任夕阳透过树缝将光泽泼洒在身上。</h1> <h1>  曾经,我不在意香樟花的气味,更谈不上喜欢或不喜欢。也就是那次,路过这里的人都说 “好香”,我才开始对它留意,觉得它的郁香确实有些独特,不知不觉中喜欢上它的清香了。喜欢香樟花的过程,总让我想起身边的一些人来。有些人初识时,没太多印象,谈不上好感,也说不上厌烦,可慢慢在深交后,竟如获珍宝,感觉一辈子能交上这样的朋友,那真是一件幸事。<br>  微风吹来,花儿翩跹,偶有花瓣落入我手中。柔柔在掌心,竟有着莫名的悸痛。于是,我捧它到鼻尖,细闻,轻吻,不舍松手。它本可和其它花一样,在枝头绽放得更久些,只是这阵疾风,竟毫不留情地在它开得最灿烂最美丽的时刻,将其生命于终止。或许这也怨不得风,可我还是为它的早逝惋惜,尽管来年还有花开。却我知道,来年盛开时会不会还有它的存在呢?</h1> <h1>  花开花谢,来去匆匆,仿佛在生命中相遇过的一些人,总以为还有很多时间去深交,去相爱,却在不经意间,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就已经错过了。犹如生活中拥有的快乐和幸福,稍没珍惜,就已经溜走。花瓣在无声息中,一片片地飘落。人类无力去挽留它的花期,更无法让它永远开在树上,我只有选择花开正盛时,在香樟树下多站一会,学着孩子吮吸母乳的样子去贪婪地呼吸,力求把所有的清香都能吸入心肺里。<br>  风吹雨打,春去春回,这原本属自然规律。就如生活中的得意失意,幸福悲伤,快乐忧郁,它就像一个个的 “点”,被定格在人生的曲线上,让人难以逃脱它的圈定一样。尽管这些 “点”或大或小,或明或暗,我们依旧要踩着它,脚踏实地往前走,容不得跳跃或逃避。即使遇上美好的,我们也只能选择好好珍惜与把握,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方式,能让自己因为不舍而坚持着不再向前。</h1> <h1>  “方生方灭”,这个词用来阐述香樟树的新陈代谢是再好不过的了。四季常青的香樟往往在倒春寒中脱去穿一年的绿意但又会立刻换上了新装。一天一宿的寒风似乎能把长期奋斗在前线的绿衣战士吹白了头,凡是有香樟的地方,地上总是挤满了一层厚厚的红色落叶,寒风刮起,落叶就乘风而起,老的树叶脱落了,新的又迅速地成长了。<br>  一场冰冷的雨过后,香樟的主干与枝桠如同被泼了墨一般。再看看它的发型,最顶上的几圈已被染成了茶红色,底层便是橄榄绿。新生的樟叶质地柔软娇嫩让人有着春暖花开,绿树环绕的憧憬。再过些日子,茶红色也会渐变成绿色,叶面也越变坚挺,为了防止水分的缺失,一层薄薄的蜡质逐渐积累起来。树儿也蜕变的很漂亮, 换过新装之后,精气神显然抖擞了许多。</h1> <h1>  到了浅夏,香樟树开始开花了。香樟树会开花,这是我最近才知道的事。在此之前我只知道香樟树会结出翠绿的香樟子,竟不知它会开花,相信大多数人都跟我一样吧。申城是个绿化程度很高的大都市,在马路和街道两旁都种上了香樟树。每当时下,我总能闻到有种很温馨很好闻的特殊香气,也因为这清香,我爱上了这座城。<br>  有一天我和战友外出办事,天空突然下起了淅沥的小雨,空中香气时隐时现,并断断续续。我忍不住问: “有谁知道香源来自何处?”“是香樟树开的花啊!”承建一口气回答。“香樟树会开花吗?”我惊讶的问。于是,他伸手拉下头顶上的一束香樟说: “看吧, 就是这种黄绿色的小花散发出来的香味!” 我定睛一看, 果然,这真是一簇不起眼的黄绿色小花,颜色普通也不漂亮,几乎被融在了绿叶里,不仔细观察你根本就看不出花来。</h1> <h1>  香樟花朵极其微小,即便是几十朵拥簇在一起,还是不吸人眼球。把鼻子凑近了闻,香味竟然淡了许多。整个春天,这座城市都萦绕在沁人心脾的芳香中,我不仅对这座城市感情深厚,还有一群极其宝贵的战友情谊也如春天般萌芽。承建是我来到这个城市里找到的第一位战友,后来他又介绍了德亮、柳华、善强、殿荣、正福等几位战友及其家人。这些战友们,都有着白皙的皮肤,瘦高的身材,迷人的大眼睛,性格也很温和,爱说爱笑,爱唱歌。每当空余时,他们都会约我一起玩耍,使我一点也不感到远离家乡的寂寞。<br>  香樟树也是申城极具特色的景观。每当天气不冷不热时节,常有市民置一盏茶,邀上几个好友,围于庭前或路边的香樟树下,何必去做远游呢 ? 秋有八月桂花遍地开,春有香樟花开满城香。望着这些香樟树巍峨的枝干,吐故萌新后翠绿的树冠。清风掠过,浓淡墨绿如波浪般涌动,虽没有杨柳枝婀娜多姿的身段,却有着其端庄厚重的气质。让人陷入遐思,心中无一物,本不想惹尘埃的,偏又天生一副善于观察的俗眼……。</h1> <h1>  香樟树属樟科,全年常绿大乔木,高可达30米,直径可达3米,树冠广展似伞状,年龄可达千年。 枝叶茂密,气势雄伟,是优良的绿化树及庭荫树。产中国南方及西南各省区。植物全体均有樟脑香气,可提制樟脑和提取樟油。木材坚硬美观,宜制家具、箱子。香樟树对氯气、二氧化硫、臭氧及氟气等有害气体具有抗性,能驱蚊蝇,能耐短期水淹,是生产樟脑的主要原料。材质上乘,是作为城市的绿化树种。<br>  每当五月,香樟树便下起了纷扬飘落的“花雨”,吸引着路人好奇的目光。 我自身轻拾一片 “花瓣 ” 细细端详:它的形状酷似一片小小的百合。但百合洁白耀眼,肥厚壮实。而樟树的 “花瓣”,半透明,其薄如纸,拱起的背面长有密密的茸毛;在阳光下,白色中泛着淡淡的绿意,绿意里闪耀着丝缕紫色祥和的光泽。阴雨天,则绿意中溅射着淡雅的白光;那祥和的紫色,羞涩地躲藏起来了竟不见踪影。如果说,一片百合,是一个衣着朴实、憨厚可爱的小伙,那么,一片香樟树的 “花瓣”,就是一位浓妆艳抹、婀娜多姿的美丽少女了,她是那样轻盈,那样优雅,那样妩媚,那样楚楚动人。</h1> <h1>  然而细观之下,眼下香樟树的 “花瓣”,显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花瓣。一朵鲜花,起码得由萼片、花瓣、花蕊构成吧。而眼前香樟树下的遍地“落英”,不见一朵完整的花,只有零落的花瓣,不见萼片和花蕊,更不见花香。倘若说它是香樟树的落叶,可落叶又明显不是这个模样。香樟树的叶片则是卵形或椭圆卵形,上面光亮,下面稍灰白色,落叶前绿叶会转红;且叶片大而厚。如果它们既不是香樟树的落叶,也非香樟树的花瓣,那究竟是什么呢?可它们确实是从香樟树扶疏的枝叶间飘然而下的呀……。<br>  我禁不住举手去折一个枝头,不料香樟树竟是这样的柔韧,接连几下都没能折断。结果只好用拇指和食指的指甲合力相掐樟树枝,它才离开母亲的怀抱,落入我的手心,旋即凑到了我的眼皮底下。这个小小的香樟树枝条, 有4片碧绿的大叶片,闪着蜡质光泽,顶部新近长出来的鹅黄嫩绿枝头,长满了很不起眼的花蕾。其长约2寸,有8片小叶子、至少有10朵花蕾。我发现,每片叶子居然无一例外地都有一朵花蕾相伴。原来香樟树的花还只是小小的花蕾,并没有开放!</h1> <h1>  这满地“落英”,不过是嫩枝头的芽胞,并不是香樟树的花瓣。春来了,无数的芽孢,从香樟树枝头冒出,争先恐后,互不相让,随着气温的上升,春意渐浓,芽胞里的嫩枝越长越高,越长越壮,到后来芽孢就开始脱落,纷纷随着风雨飘零。芽孢,犹如火箭的整流罩,起着保护的作用。火箭的整流罩,保护着航天器;香樟树的芽孢,保护着新的枝芽和花蕾免受寒冷和风雨的侵袭与伤害。可奇妙的是,这些芽孢不像飘落的树叶那样发黄干枯、暮气沉沉、气息奄奄,而是鲜活如初,如同受不了父母的气而离家出走的孩子。<br>  香樟树的芽孢,在圆满完成了保护新的枝芽和花蕾的任务之后,又默默地离去,飘落尘埃,但依然不改初衷,化着春泥,供给香樟树生长所需要的水分与养料。真为“有一分热,发一分光。”赤子之情,拳拳之心,感天动地。我相信,来年香樟花会再开,只要用心去爱,相信樟花香会依浓……。<br>  写于2019年5月19日</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