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走访时间:2019.5.12</p><p class="ql-block"> 2021.11.5</p><p class="ql-block">走访地点:湖北省仙桃市彭场镇挖沟村</p><p class="ql-block">老兵姓名:彭新年</p><p class="ql-block">部队番号:国民革命军第31集团军128师独立第5团二营文书(或四连战士)</p><p class="ql-block">走访志愿者:刘小华、吕在进、刘圣尧、杨爱丽、刘远翠、荣先红、肖业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老人口述整理:</p><p class="ql-block">1924年出生于湖北沔阳县(今仙桃市)彭场镇挖沟村,念过二年私塾。民国三十一年三四月间,和很多人一起被召集到彭场王市口开劝勉会,然后按照“三丁抽一,五丁抽二”的规矩,被抽去当兵,当时给了我家4块大洋和300块纸钞做安家费,还免交当年的各种税。在钱家沟检查身体后,就把我们送到沔城国民党的一个新兵训练营,每天操练,教我们使用步枪,机枪,手榴弹,还有拼刺刀。木头枪竹枪多,真枪少。训练了差不多有半年就分部队,因为我念过书会写字,就把我分到独立五团二营当文书,主要是登记兄弟们的名字,写东西,也经常跑腿去送信,没搞二三个月又调到四连。我的师长叫王劲哉,团长叫杨进山,有个副官叫李德新,但没见过,营长姓严(鄢),名字不记得了,四连长叫马坚强(马天祥)。我救过他的命,就是第二年,日本人打过来,上头让我们顶住,我们都蹲在壕沟里和他们打,小日本的一个香瓜手雷飞进来炸了,死伤好几个,马连长也受伤,身上几处流血,是我把他背回来的,要是留着那里,日本人上来肯定活不了。 </p><p class="ql-block"> 我们营部开始是在离我家三四十里的郭河口李家湾,后来日本飞机炸开东荆河堤,大家都拿着挑筐去堵口,那个飞机很厉害,二架三架一组,头往下一低一冲,地上的房子就起火,没了,地上一炸一个大坑,我们营部也被炸,就搬到彭场许家湾,营部就安在地主许尧康家,他家房子多又是瓦房。许家湾跟我们挖沟村就隔一条河,过河没多远就到我家。后来跟严营长混熟了,他叫我去多拉些人来当兵,特别是有本事的最好。因为当时都很穷,家里都是吃菜饭(菜多米少煮的混合饭),当兵可以吃米饭,我就约了许祖芳、许祖兵等几个人一起跟着严营长打鬼子,营长奖了我10块钱。当时有军饷的,分三个等级每月6块、10块、15块,我是15块的,10块是红色的,1块的是绿绿色,这样的纸钱没大洋好,只能在我们这里用,在外面不认的。到外面去买口粮还是得用大洋,买一次有时候十块大洋,有时候十二块,主要买米和麦子,有时也买花生、豌豆,买不起肉。</p><p class="ql-block">离我们挖沟不远,也就十几里路的沔阳天子街、竹货铺和彭场的尤拨都住着日本兵,经常来烧杀,还偷农民的鸡,我们恨之入骨,经常跟他们摩擦,都是小打一下。有一次我们设埋伏,守了几天,果然有十几个鬼子来捉鸡子抢东西,就和他们打起来,开始我们还行打得他们手忙脚乱,打一会就有点吃不住,慢慢还让他们占了上风,在一个苞谷地里面,我们三个围住一个鬼子拼刺刀,虽然最后我打死了他,但是许西也被他捅死了,那次我们打死他们好几个,我们也死伤不少,第二天他们来好多人报复,杀人放火,哪些草屋一点就燃,天都烧红了。应该是民国三十四年,穿夹衣服的时候就打大了,日本人从沔城、沙湖、白庙三个方向围攻我们,上头开始让我们守住,可是根本顶不住啊,他们的机枪多,扫出来的子弹像割草,还有炮,炸得还蛮准,上头又命令我们往西监利方向撤。我有一支中正长枪,给了我三板、15发子弹。打的时候就往人多的地方开枪,15发子弹没用完,应该打死了一个或者二个日本兵,没细看也看不清楚,反正看见那个鬼子倒下了。开始撤退就乱了,到处跑,没得方向了,我们死了好多人,跑过王市口、鲫鱼湖后,说日本人已经把峰口曹市占了,去监利的路根本过不去,改方向往北过襄河(汉江),就又一路打一路跑,等到过了襄河,死的死散的散,我躲在别人草垛里逃过一劫,第二天想回挖沟,看势头不妙不敢往回走,不晓得连长营长他们去哪了,也不晓得日本人哪里有哪里没有。没办法,就往天门彭市沔阳湾,那里沔阳人多,有彭氏族亲,托人跟着一个木匠做学徒,没工钱,有口饭吃。差不多过了几个月进腊月快要过年了,形势好一些,还是想回家。身上没有钱,只能一路讨一点,田里挖一点,有什么吃什么,还要躲卡子,几十里路走了几天才到,家里还是不行,老有人来抓我们这样的人,呆不住,回天门路上也难,只能就近往南过东荆河去黄家口(原属沔阳县,55年后属洪湖县),投靠一个族里的伯伯,他们那里是湖区,搜查比我们这里松一些。一直到小日本不行了才回家安生种田,可安稳了年把多又被征兵,在武汉上船被送到东北葫芦岛上岸。</p><p class="ql-block">老人虽然年事已高,对抗战历史讲述虽不那么完整连贯,但对一些亲历细节讲述流利,有些动作还能模拟比划给我们看,一首128师的战歌依然记得:</p><p class="ql-block">长江水,黄河浪</p><p class="ql-block">128师上战场</p><p class="ql-block">一起来、保家乡!</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老人唱军歌视频附后)</p><p class="ql-block">后记;</p><p class="ql-block">老人在1946年又被征兵,在武汉上船送到东北补充进曾泽生的60军,在辽沈战随184师起义投诚,接受改编,在部队询问是走是留时,选择了领路费回家。当时部队开了起义证,建国后查成分时被定性国民党兵,不服,拿着起义证与干部争吵时被撕毁。后来历次运动中,冲击难免,只是每次程度不同。</p><p class="ql-block">育有一子三女,老伴去世多年。无退休费,无医保,有农村养老金101元,高龄补贴80元,无低保。老人听力不太好,近两年身体开始哆嗦颤抖,口语表述上不太清晰,沟通方面有些困难,自身日常生活勉强能自理,为体贴儿子,在儿子下班前还挣扎着在厨房做一些准备工作。早先不知道政策,同时也拿不出书面证据,没有60、70周年纪念章,但总是念叨曾经的抗战历史无人认可。</p><p class="ql-block">以上是志愿者走访中与老人交谈后整理的口述,现提交审核组,希望能予以认定,了却风烛残年老人的心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