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挺好

静默如初

从2019年起，女儿提出早餐喝豆浆，我“奉旨”买了各色坚果，变着花样的研究各种营养豆浆配料，如今将近小半年过去了，家里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程度，昨晚扒拉扒拉坚果盒子，我发现除了必备的黄豆，只剩下几颗孤零零的开心果勉强充当辅料了，想想打碎也是喝不出什么怪味的，屈指算算高考也是近在咫尺，继续投资实在没有什么必要，将就一下，未尝不可。

早起的时候，一口带有混合味道的热豆浆灌下去，汗毛孔慢慢的舒展开来，热热的、湿湿的、渗出了汗。随着夏季的到来，这样的热饮已经不适合在早起食用，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过河就拆桥，我也觉得有些不人道，但是心直口快，我还是冲着端着碗、一饮而尽的女儿嘟囔一句，“再过一段时间就不要喝豆浆了”。女儿没有立刻反驳我，而是采用迂回战术，“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一代不如一代，难道是说你比我差远了”，我明知故问的反驳，“你跟我姥差远了，我姥一年四季都喝豆浆，特别好喝，更没有你这么多事”，女儿伶牙俐齿，性子又是锱铢必较，每每吵嘴，我都要全力以赴。“我不如你姥，同理可证你就不如我了”，“不对，在我们家，你是谷底，我们现在成V字形发展”。

早上的小插曲让我想起昨晚的梦，我梦见了我的姥姥。我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对于轮回之说是不太相信的。高三那年，对，是我的高三，姥姥去世了，因为病情严重白天从我家去的医院，晚上放学我还去看过，姥姥那时已经神志不清，雪白的床单上有斑斑血迹，触目惊心，妈说，那是姥姥在扎针时突然乱喊乱动弄伤的。姥姥是温柔的，我从没听过她大声说话，因此很难想象会突然变得暴躁，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今年过年我要陪着姥姥在医院，医院过年也挺好，因为姥姥在。

第二天，天还没亮，应该是5点钟左右，三舅来敲门，我猛然预感到不好，噩耗传来，姥姥去世了，我蒙了。从家到学校，几站的路程，我是一路流着泪的走过，1月，隆冬天气，至今我仍记得不觉得冷、只是流泪，控制不住的流泪，决堤的水。从此，我一蹶不振，高三后期再也没有意气风发，高考不算发挥失常，但也是差强人意。

没有了姥姥，我总是有些恍惚，回到家里，总觉得姥姥还坐在那，弯着腰、驼着背、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嗦，我看不见，也许姥姥存在于另一个维度，还活着，只是我看不见。昨晚的梦清晰可见，姥姥躺在那里，我跪爬过去，姥姥，你没死，姥姥说，我一直都在。

姥姥命苦，年轻丧夫，为了生计不得不带着3个儿女改嫁，一生劳碌，不足150的身高，姥姥最廋时只有70来斤，想想那时的我还是很不懂事，总觉得瘦瘦的姥姥让人羡慕，其实我从不知姥姥吃得好不好，是不是营养不良，后来我问过我妈，60年代的自然灾害，你们是怎么过来的，妈妈说不清楚，反正没有挨过饿，但是姥姥是否吃得饱就不得而知了。

在古代，女性之美要求“三从四德”，现代依然十分苛刻，女人要坚强、善良，女人要勤俭、温柔，女人要尊老顾家、女人要相夫教子，我觉得我的姥姥就是这样一个典型妇女，普普通通的例子。现在偶尔说起我妈，我也会说，怎么跟我姥一样，好吃的都夹给孩子，自己吃一点嘛。有时女儿说我，跟我姥似的，喜欢啥就买呗。一代又一代人，我们都活成了姥姥，潜移默化中我们都继承了姥姥的优秀品质。

长歌当哭，思念一个人会存在这么久远吗，转眼我的女儿都已经高考。我想如果姥姥还活着，我会说，姥姥，我们都挺好，我妈挺好，我会看着她，不许总吃葱蘸酱，我挺好，结了婚、有了娃，在家没有受气，我女儿也挺好，你没见过，但是我相信你也见过，我们血脉相承、薪尽火传，大家都挺好，以后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