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逝20周年祭

蒋和平

<h3>  母亲去世已整整20周年了,一直想写篇纪念母亲的文章。因为不敢去触碰而迟迟未动笔。今天,终于积攒起勇气,写下母亲的故事,算是跟母亲说说话吧!</h3><h3> 母亲的一辈子过得极其艰辛。农历1947年4月母亲出生于一个地主家庭,那个岁月具体情形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从奶奶辈的口中得知:母亲刚一出生,外婆就带了襁褓中的她躲在深山老林的一个石洞中(长大后我去过几次这个石洞),由于缺少食物,外婆根本养活不了母亲,4个月大的时候母亲被送人抚养,幸运的是养父母对母亲非常好,视如己出。虽然母亲已经去世20年,我一直都在和这一家子走动。</h3><h3> 记忆中母亲总是轻声细语的,很少对我们大声说话。现在回想起来,在当时那种艰难生活的重压之下,不知是什么样的一种力量,让负重的母亲对我们姐弟三却温柔如水?现如今的生活相比以前不知道要好多少倍,而有时候我竟会因烦闷而对儿子大吼大叫。</h3><h3> 对我们温柔如水的母亲有着刚强的一面。大约我七八岁的时候,父亲和叔叔分家,自立门户,我家搬到另外一栋老宅,一共5间砖瓦房,有菜地猪圈,在那个年代的农村,能满足5口之家的基本生活需求。隔壁邻居家有两女儿,两儿子,房屋4间,按照当时情形,当两孩子长大以后,明显满足不了基本需求。我家住进老宅之后,那家似乎觉得我家占用了他的生存空间,开始挤兑我家。其时,邻居家的男主人任生产队的保管员,有一天他报称生产队的结余款被盗,具体多少我记不清,反正在当时看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他一口咬定是父亲所为,声称要让父亲坐牢,将我家赶出生产队。几十年过去了,我仍然清楚记得,一时间各种调查接踵而至,不明真相的队员一起讽刺,挖苦,甚至直喊小偷。只有经历过类似的人才能深刻体会到那种耻辱、委屈、愤懑。父亲是一个性子及其刚烈的人,虽然那时候我不太懂事,但是我知道他有过很多次想以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是在母亲的化解劝说下,父亲放弃了轻生念头,他们一起忍辱负重携手度过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两年以后终于真相大白,那位保管员监守自盗,还了父亲一个清白,要不是母亲,也许我们姐妹三个早早就没了父亲,今天也没有机会再这敲击这键盘了。 </h3><h3> 母亲一生是勤劳的。听奶奶说起过,母亲一开始是看不中父亲的,但在那个年代,那种家庭背景下,她是没有选择权的。父亲天生体弱,一生勤勤恳恳,辛辛苦苦,但做不了重体力农活。嫁给了父亲以后,母亲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做到了妻子和母亲的角色,夫妻二人相濡以沫,共同为我们遮风挡雨,支撑起了一个不富有但从不缺少笑声和关爱的家。洗衣、烧饭、种地、除草、看猪、砍柴、浆缝洗补,这些村妇的粗细活她一样不少。印象中,一直到生病之前,只要我早上醒来,早饭基本都已烧好,要么在洗衣服,要么在讨猪食,至于什么时候起床,我不得而知,晚上什么时候睡觉我更是不知道。父亲体力差,无论是上山还是下河,母亲基本陪伴一起搭手。清楚记得,上高中的时候,一次中途回家,在离家四五里地的河埂上,猛然看到身形疲惫的父母亲正一前一后往回赶。我立马追上去询问:原来他们夜里3点多从家出发,扛着半成品杉树门框到岩河乡去卖,刚好回来。来回将近60里的羊肠小道,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自己来不及叫累,却问我走的累不累,饿不饿。(我上高中到家70多里,每次都是饿肚子步行回家。)</h3><h3> 母亲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地处偏远山村,山多地少且土地贫瘠,即使再好的收成,每年的粮食也只够吃大半年。好在母亲把日子过得精细,善于打理,米饭搭上山芋等杂粮,一年下来虽说吃的不好,紧吧紧吧的,但至少母亲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地处偏远山村,山多地少且土地贫瘠,即使再好的收成,每年的粮食也只够吃大半年。好在母亲把日子过得精细,善于打理,米饭搭上山芋等杂粮,一年下来虽说吃的不好,紧吧紧吧的,但至少保证了一日三餐,没有断炊过。当时大老屋里有一户,男主不是很勤快,女主精神不太好,加之4个儿子(最小的儿子比我还大一岁),个个都是能吃的年龄段,每年到了大概农历11月的时候他们家就要断炊,当年饿了发慌靠在门框上,两眼无光的情形至今记忆尤深。曾经见过他们家小儿子怯生生的跟母亲说:“娘,向你借点米啊,我家没得吃的了,过一向有了就还给你。”母亲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因为她知道自家其实日子过得也很紧吧,她还是默默转身从接近见底的米桶里舀出米递过去,有时候会嘱咐:“这是一升米,回去省着点吃,有了就记得还啊。”母亲不止一次跟父亲说 “今朝毛丫又来借米了,上次借的还没还,二回不借了,自家伢都吃不饱。”其实到了下次,母亲还是会把米给他们。至于这些米后来还没还,母亲从不和我们提。那一刻母亲用行动让我领悟了什么才是扶危济困。</h3><h3> 年复一年的辛勤劳作,毁了母亲的健康。她始终是靠着一股气在撑着,看着我们姐妹一步一步地成长。就像负重上山的人,看着山顶,给自己加油打气:“就快到了,就快到了……”对母亲来说,“山顶”就是孩子健康成长,有属于自己的家和一份工作。1998年农历11月的一天,我在单位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说母亲肚子疼得厉害。单位到家要从县城转车,接近80公里,车子都是早上到县城,下午回去,一天一班,我当天无法赶回去。于是让姐夫第二天从家里带她到县城,我向单位请假去了县城。到了医院,姐夫已经带母亲检查过了,姐夫偷偷告诉我,母亲病情不容乐观,肝上长了个瘤,还不能确定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等几天在做复查。一个星期后,母亲做复查,当把母亲送到CT机的那一刻,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CT机房有一个空房间,我跑进去泪流满面。也就是那一刻起,我似乎才真正长大,知道了什么是责任,擦干眼泪面对现实。医院也无回天之力,虽住在医院,母亲的病情却在一天天的恶化,过年的时候出院回家。到了农历三月份,母亲已经是形容枯槁,似一盏已燃尽的灯,我向单位请了假,想陪她一程。有一天,母亲从迷迷糊糊中醒过来,看我坐在她身边,问我:“今天星期几啊?”我答:“星期三”。母亲气息微弱的说:“伢啊,我晓得自己的病好不了了,你回学校去吧!做老师的不能耽误了人家孩子啊。放心,我晓得你是要面子的人,我不会做孬事的,再疼我也忍得住。”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为我考虑,母爱之伟大。在农历1999年4月21 日,我没来得及见上母亲最后一面,母亲安静的走了,走过了她平凡的一生。</h3><h3> 母亲靠着自己的勤劳、聪明、善良,为我们遮风挡雨,让我们在贫穷的年代没有挨饿受冻,让我在“读书无用论”的年代上了大学,她是当之无愧的伟大的母亲。世界上最残酷的事,莫过于把你的最爱拿走,再也不归还。每次午夜梦回,多么想,能再一次坐在您的旁边,围着火炉,听着您慢慢回忆您儿时的往事……子欲孝而亲不待。辛苦了一辈子的母亲,一点也没享到我的福。这样善良的母亲,一定是进了天堂。我唯有祈祷,天堂再也没有“艰辛”二字。如有可能,下辈子,您再做我的母亲吧!我要把这辈子欠您的一起补上。</h3><h3> 想起您, 我泪雨滂沱</h3><h3>思绪飞到遥远的昨天</h3><h3>我仿佛看到了</h3><h3>您在田间地头辛苦地劳作</h3><h3>您在河边大树下洗着大筐的衣服</h3><h3>您在灶间缭绕的烟雾中忙碌着</h3><h3>您在村口呼唤着我的乳名喊我回家</h3><h3>您背着病中的我向医院跑去</h3><h3>夜晚油灯下您缝补着衣裳</h3><h3>冬日火塘边您给我们讲着古老的故事</h3><h3>教育儿女们要好好读书 励志成人</h3><h3>知恩图报 行善积德</h3><h3>医院的病床上您饱受着病痛的折磨</h3><h3>最终您舍下了世间的操劳和奔波</h3><h3>舍下了人生的烦恼和牵挂</h3><h3>舍下了疾病的痛苦和折磨</h3><h3>静静地走了</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