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诗歌的起源与发展

厚德载物

我国诗歌的起源与发展

梁绪生

近段时期，欣喜地看到我的同学和身边的朋友们，大都喜爱诗歌。考虑到我曾学习过中国古典文学史，所以帮大家整理出我国诗歌的起源和发展过程，是为我的初衷。

不足甚至错误在所难免。若有争议或切磋，可来博，我们话借酒说，文借酒论。

一、上古歌谣
文学起源于劳动，文学最早的体裁是诗歌。诗歌是几乎伴随着语言同时发生的，即原始人的语言尚在幼芽时期诗歌就生产了。鲁迅曾在《门外杂谈》中有过生动的描述：
我们的祖先原始人，原来连话也不会说的，为了共同劳作，必须发表意见，才渐渐的练出复杂的声音来。假如那时大家抬木头，都觉得吃力了，却想不到发表，其中有一个叫道：“杭育杭育”，那么，这就是创作，大家也要佩服，应用的，这就等于出版。倘若用什么记号留存了下来，这就是文学，他当然就是作家，也是文学家，是“杭育杭育派”。
鲁迅在这段话里，科学而又通俗地指出，原始人的诗歌产生于劳动，诗歌的内容和韵律节奏是与劳动密不可分的；由于语言表达力不够发达，萌芽期的诗歌还只是一种“单纯的呼叫”；又由于文字尚未发明，这时的诗歌创作只能是口头的。原始诗歌既然是劳中的口头创作，其产量想必是很丰富的。可是由于当时无文字记载，因而流传起来也就很困难。今天我们虽然从一些古籍中能看到一些远古歌谣，然而大多是后伪托。其中有一首《弹歌》，从思想内容及形式上看，尚可信为原始人的创作：
断竹，续竹，飞土，逐宍（古“肉”字）。
这首诗两字一句，四句写四个动作，节奏简单，语言质朴，叙述了狩猎的全部过程，反映了初民在渔猎时代的生活。
原始诗歌由于与人们的劳动实践有如此密切的关系，它除了具有集体性和口头性的突出特点外，还有另一显著特点，即诗歌与音乐、舞蹈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尽管我国原始诗歌流传下来的极少，但它对后世文学（诗歌）的发展却有着直接的影响。
二、《诗经》
《诗经》是我国第一部称诗歌总集，这一部总集在它成为儒家的经典以前，通称为诗。《诗经》共收入了自西周初期（公元前十一世纪）至春秋中叶（公元前六世纪）约五百多年的诗歌三百零五篇。
（1）史诗、叙事诗
《周颂》和《大雅》基本上属于这一类的诗。在西周前期，《大雅》中的《生民》、《公刘》、《绵》、《皇矣》、《大明》五篇其实就是用韵文写的历史，它们记述了从后稷出世到武王灭商的许多传说和史迹。
《生民》歌咏后稷的事迹。后稷是传说中的周人的始祖，又是传说中的“教民稼穑”的农神。
诞置之隘巷，牛羊腓字之。诞置之平林，会伐平林。
诞置之寒冰，鸟覆翼之。鸟乃去矣，后稷呱唉。
实覃实吁，厥声载路。
这里简洁生动地叙写了后稷一生下来就遇难不死，得到了牛羊喂乳，飞鸟保护。更神奇的是后稷稍长大便天生会种庄稼。在这首诗所描写的后稷身上体现了古代人民伟大的创造能力，也反映了古代人民征服自然的意志。
《公刘》叙述周远祖公刘率领原部族迁徙建屋定居的经历。诗中描写群众和领袖在一起勤劳的建设，有秩序地工作，有步骤地扩展。
京师之野，于时处处，于时庐旅，于时言言，于时语语。
欢乐笑语的景象，宛然在目。
《绵》描写群众建筑时的情况是：
捄之陾陾，度之薨薨，筑之登登，削屡冯冯。百堵皆兴，鼛鼓弗胜。
注：盛起土来满满装，填起土来轰轰响。登登，登是捣土，冯，冯是削墙。百堵同时筑起，这场面擂大鼓都比不过。
这一时期有一些农事诗，是研究周初主会的重要史料。
（2）反映劳动生产的“风画面”。
有些歌咏劳动之作是劳动中产生的，或是劳动中所唱的歌谣。如《周南•芣苢》：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
采采芣苢，薄言掇之。采采芣苢，薄言捋之。
采采芣苢，薄言袺之。采采芣苢，薄言襭之。
本诗描写妇女采摘车前子的劳动过程，从开始的准备，到采摘动作和结果，描写细致，情景宛然。
《豳风•七月》，全诗八十八句，三百八十三字，像是记农历的歌谣：
四月秀葽，五月鸣蜩。八月其获，十月陨萚。......
九月肃霜，十月涤场。朋酒斯飨，曰杀羔羊。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
《七月》基本上是按照从春到冬一年农事活动的节奏顺序来写的，但不是单纯的叙述，而是交插错综地加上场景的描写。它不仅是具有时间（纵的记述）感，而且具有空间（画面、场景）感。
春日载阳，有鸣仓庚。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
展现了春光明媚，农家姑娘采桑的优美动人的情景。
在表现天气由秋到冬的寒冷过程，则是利用昆虫的不同动态，形象地表现出来。
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
使全诗散发着浓郁的农村生活气息。
（3）反映社会矛盾的政治诗
统治阶段内部日益腐朽，荒淫无耻，被剥削、被压迫者初步意识到自己被奴役的地位。在《魏风•伐檀》中，他们胸中燃烧着怒火，向剥削者大胆地提出质问和抗争。
坎坎伐檀兮，寘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
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
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
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他们对那些不劳而食的奴隶，它发出了义正严辞的质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魏风•硕鼠》不仅表现了劳动人民对剥削阶级的愤怒情绪，对非人生处境的诅咒、怨弃、而且热烈向往和追求美好的生活。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三岁贯汝，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
乐土，乐土，爰得我所。
还有一些民歌反映了统治阶级的残暴行为的，《秦风•黄鸟》一诗写子车氏“三良”陪葬秦穆公的惨状的，诗共三章，其首章云：
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穆公？子车奄息。维此奄息，百夫之特。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鄘风•相鼠》是对统治者的直接痛骂：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这是人民对统治尖锐的批判，表现了劳动人民对剥削阶级的鄙弃和愤慨。
（4）恋爱和婚姻的诗
《邶风•静女》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一对情人约在城偶幽会，男力来到时，女子却故意躲了起来。他久等不见，急得“搔首踟蹶”。等到他发现爱人已经依约来了，而且情意深长地送给他一把红嫩的草儿，就大喜过望。他觉得那草儿“洵美且异”，因为那是心爱的人所赠。
有些诗在叙写一对情侣恋爱生活的同时，也反映了群众的欢乐，如《郑风•溱泊》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
也有些诗反映了许多束缚，如《郑风•将仲子》
在《鄘风•柏舟》里也写到母亲干涉女儿的婚姻，但是引起女儿的反抗：
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心之忧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有些诗还描写失恋的痛苦，如《郑风•狡童》，单恋的痛苦《陈风•泽陂》，死生隔绝的痛苦《唐风•葛生》。
《周南•卷耳》、《卫风•伯兮》、《王风•君子于役》是写相思离别的怀人诗。
有的诗是描写不幸婚姻的，如《邶风•谷风》、《卫风•氓》，写被遗忘的妇女诉求不幸的遭遇，都有叙事的成分。
三、屈原和楚辞
屈原是中国文学史上第一个伟大的浪漫主义爱国诗人。《楚辞》是战国时期的一种新的诗体。《离骚》是屈源的主要代表作，全诗三百七十三句，是我国古典文学中最长的抒情诗，是文学史上光焰万丈，映照千古的杰作。有万古名句：
路漫漫以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在诗歌史上，向以“风”、“骚”并称，但它们却代表着两个不同时代。屈源作品的出现，在诗歌领域开创了一个新的天地。在从《诗经》到乐府诗的五百多年内，屈原是承先启后的文学巨匠。《离骚》突破　《诗经》四言诗的定格，或六字一句，或七字一句，不受字数限制，创造了一种参差错落、灵活变化的新格式——“骚体诗”。
《九章》是九篇诗歌的总题，包括《涉江》、《哀郢》、《怀沙》诸篇。
《九歌》是一组由十一篇组成的祭歌。包括祭祀神的《东皇太一》、《云中君》、《河伯》、《山鬼》；祭祀为国牺牲英灵的《国殇》和送神曲《礼魂》。

四、《乐府民歌》
（1）汉代乐府
乐府作为一个音乐机构，早在秦与汉初即已存在。乐府采集民歌主要是为了取其乐曲，兼及其歌辞。但由此却使民间歌辞得到保存。汉乐府成了汉代民间诗歌的宝库。这些诗歌汉时称“歌诗”，魏晋以后称为“乐府”。乐府从一个音乐机构的名称发展为一种诗体的名称。
主要作品有《东门行》、《十五从军征》、《陌上桑》。“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出自《长歌行》一首。
《孔雀东南飞》原题是“古诗为焦仲卿妻作”。全诗三百五十多句，是我国古代少有的五言长篇叙事诗。
（2）南北朝乐府
南朝民歌近五百首，大都保存在《乐府诗集•清商曲辞》里。抒情长诗《西州曲》以清新细腻的笔触描写了一个少女的四季相思。南朝民歌从语言的角度看清新自然，委婉含蓄，情意缠绵，具有“慷慨吐清音，明转出天然”的特色。在体裁上多为五言四句。这种五言四句形式的广泛流传，对唐代五言绝句的形成有极大的影响。
此外，南朝宋代的谢灵运和齐代的谢眺以善写山水诗著名。谢灵运是我国第一个大量创作山水诗的诗人，如《登江中孤屿》。谢眺的《晚登三山还望京邑》。
北朝的民歌主要保存在《乐府诗集•梁鼓角横吹曲》中，著名的有《陇上歌》、《敕勒歌》。在北朝民歌中，《木兰诗》是一首杰出的长篇叙事诗，又称《木兰歌》、《木兰辞》。它和《孔雀东南飞》一样是人们交口赞誉的民间创作。 五、五言诗
我国五言诗的形成有一个较长的过程。在先秦文学中，没有出现五言诗。汉代以前，偶或有五言诗句，但并非完整的五言诗。从现存资料看，西汉时民间五言诗已经流行，《史记》等都存有西汉时的歌谣。因为民间产生了五言歌谣，所以西汉乐府歌也就有了五言体。乐府民歌以西汉后期已有少量的五言诗。
东汉时，便有了大量的五言诗，即五言乐府民歌。可以说以《十五从军征》为代表的乐府民歌才不愧是整齐的五言诗。蔡琰的《悲愤诗》和《孔雀东南飞》的出现，标志着五言诗的成熟。
文人的五言诗最早的一首是班固的《咏史诗》。从班固以后文人写五言诗的逐渐多了起来。张衡的《同声歌》，秦嘉的《赠妇诗》，蔡邑《翠 鸟》、赵壹《疾邪诗》等较朴实、自然。摹仿民歌写五言诗较好的是辛延年《羽林郎》。
东汉末年五言诗的创作占了压倒性的优势，艺术水平也有明显的提高，其中代表作是《古风十九首》。以上简单的追述我们可以看出五言诗的形成是经过相当长的过程。可以说是酝酿于先秦，形成于西汉，发展于东汉。再一点我们应知道，它是先有民间歌谣，然后由五言歌谣入了乐府，成了乐府诗，从而得到迅速的传播，然后由文人仿作，以致到大量的涌现。
六、建安文学与七言诗
建安是我国文学史上一个“俊才云蒸”的时代，大量作家和作品涌现出来，尤其是诗歌方面，打破了汉代的四百年沉寂的局面，五言诗从这时开始兴盛，七言诗在这时奠定了基础。
曹操在文学史上的突出成就主要是诗歌。作品有《薤露行》、《蒿里行》、《步出夏门行•龟虽寿》、《步出夏门行•观沧海》等。
《蒿里行》中：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揭露袁绍、袁术等各路军阀，在讨伐董卓战争中相互残杀给社会造成的灾难。
《步出夏门行•龟虽寿》中：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列士暮年，壮心不已“，则是表现他对实现政治理想与抱负的积极进取精神。
曹丕的诗更多的是歌咏男女爱情和离愁别恨。《杂诗》、《于清河见挽舟士新婚与妻别》、《燕歌行》等。其中的《燕歌行》是现存最早的完整的七言诗，最为人们称道。其第一首曰：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
群燕辞归鹄南翔，念君客游思断肠。
慊慊思归恋故乡，君为淹留寄他方。
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不觉泪下沾衣裳。
援琴鸣弦发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长。
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
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限河梁。
曹丕在诗歌形成改革上下过一定功夫，除《燕歌行》外，还写过六言诗。
曹植的诗作主要有《赠白马王彪》、《野田黄雀行》“高树多悲风，海水扬其波，利剑不在掌，结友何其多？”他后期的作品有《泰山梁甫行》。
另外还应该提到的是建安七子和蔡琰。
七、唐代诗歌
唐代文学成就最大的是诗歌。唐朝诗人之多，犹如繁星耀眼，创作之高，恰似万芳争艳。宋人撰《唐诗事》，收录了一千一百五十多位诗人的作品；清辑《全唐诗》所录的诗人共二千三百余家，作品四万八千九百余首。其中象李白、杜甫、白居易这样的伟大的诗人，在中国文学史上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
就诗体来说，除继续使用前代的五、七言古体诗以外，又变为新乐府诗，又创造出近体诗——律诗和绝句。律诗中有五、七言绝句及拗体绝句。这种近体诗加强了诗的音乐性，又采取前人的讲究对仗，化奇为偶，到唐初上官仪等人的六对、八对之说，更是把这些规范化了，使这些格律诗在声调词藻方面都具有了新的特色。
至于李杜以前的唐代诗人“四杰”和陈子昂、张九龄等，李杜同时的诗人高适、岑参、王昌龄、王维、孟浩然和白居易同时的诗人元稹、韩愈、张籍、刘禹锡、柳宗元、李贺、孟郊等以及晚唐的李商隐、杜牧、曹邺、皮日休、杜荀鹤等，都能从各种不同角度反映当时的现实生活，其风格和艺术技巧也是多种多样，成就了唐诗富丽精工、绚烂多彩的大观景象。

整理于博山阳光花园

（根据一九八O年课堂笔记）

　　　　　　　

2019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