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卡的美

静听花语***素莲

<h3>  车行走在路上,眼前皆是柳暗花明。</h3> <h3>  经不起锐的软磨硬泡,周末随他去他的老家斜卡乡。于他,这是难得的行程,他已经快一年没有回去过了。</h3> <h3>  说实话,我是有些惴惴不安,很多年前,当我们还是新婚夫妻时,那次的斜卡之行让我心里有些阴影。</h3> <h3>  那时的斜卡还不通公路,我们带着行李,搭车行至踏卡沟口,公路就戛然而止,幸好小叔子牵了马匹来接我们。很久没有骑过那么长时间的马,我们傍晚才到家,此时我的尾椎骨已经火辣辣地疼,想是已经生生磨破了,难以言说。</h3> <h3>  锐的家在一个叫庙儿沟的地方,那一片庄户寥落,散落着三四家人。因为大多时候在牧场,农区的家有些简陋,没有灶台,只有一个火塘,小叔子在火塘上架着的锅里给我们炒牛肉,火苗窜起,他手臂上的汗毛立时消失无踪,惹得大家一阵乱笑。</h3> <h3>  锐有一个大家庭。父母,兄弟姐妹四人,但一点不吵闹。父母慈爱,兄弟姐妹有爱,一家人说话轻言细语,如流水淙淙。他们说的鲁汝藏语,跟我家乡说的普米藏语,完全不相同,所有人谈笑风生,我仿佛置身于异域,一个字不懂,只好微笑,不停微笑。</h3> <h3>  最难的是如厕的问题,事先我就问过家里有没有厕所,他说有。憋急了锐带我去,我心里有些感动,原来在我们要来前两天,锐的父亲才赶着做了一个这样的场所,半人高的木栅栏,泥土里挖了一个坑,放了一个木槽,上面是两块踏板,蹲下去便可望见满天的星斗,星星缀在暗蓝的天幕,笼在头顶,周围一片漆黑,不知名的虫蚋低低吟唱,那么美。可是因为太美,然后身体不听话,蹲很久很久也没法如愿畅通。我一直蹲,锐一直等,有些过意不去,也颇觉为难。</h3> <h3>  十几天,心里是盼着时间快点流淌的,虽有爱情的甜蜜,也快要抵御不了对一切的不适应。真到了离开那天,小叔子牵着马匹,又把我们送上来时路,心里还是有了很多牵挂和不舍。只希望这个地方能加快一点改变,让身在其中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不再过这样艰苦的日子。</h3> <h3>  后来的时光,我陆陆续续去过斜卡几次,因为锐去了远方工作,我们同行的机会就更少,除非是婚丧这样的大事,才有机会赶赴。通了车路,路途不再望而生畏。但每次置身于热热闹闹的环境,络绎不绝的人群里,我还是觉得自己的难以融入,我还是不懂他们的语言,说到这里,有些惭愧,锐没有用心教,我可能也没有有心学。所以,还是坐在那里,要么微笑,要么悲戚。</h3> <h3>  父母相继逝去,庙儿沟的家卖给了别人,我们不用再去那里了,每次路过,望见河对面那栋旧房,锐仍有很多感慨,毕竟那里有他童年少年的太多故事。因为水电开发,哥哥弟弟的家被征用,然后他们在另一个山谷里安了家。新房子很漂亮,有干净的厕所,再也不用在满天星空下便秘挣扎,真好。</h3> <h3>  锐一直说,斜卡风景好,是美丽的地方,我从来没有同意过。每次行色匆匆,从来没有驻足留意,只觉是寻常的路过,那些锐嘴里的惊艳,在我心里毫无波澜。</h3> <h3>  可是这次似乎不同。锐说你不要怀疑,这次下去,斜卡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真的非常美。</h3> <h3> 我们依旧是傍晚到达,吃罢晚饭已经深夜,洗漱睡去,一夜安睡。</h3> <h3> 第二天清晨,等我醒来,弟媳已备好早饭,土鸡汤配白米饭,很是美味。早饭过后,小弟随我们同行,我们要去遥远的三斯沟祭拜父亲的安魂处。</h3> <h3>  坐在车里,沿着宽敞的水泥路行进,水库的水已经见底,隐约可见原来村庄的痕迹,谁家的房屋,谁家的牛棚,谁家的苹果树,如今只在灰暗的泥泞里伫立残痕,多少悲欢离合,多少往事情伤,或许只能在梦里回味了。可是眼前所见的,还是一种悲壮的,苍凉的美。沿路的杜鹃花开得正好,一丛花一团火,无名树在树枝绽出嫩芽,一片新绿。风里不知花香还是什么,淡淡的,若有若无,却直入灵魂。</h3> <h3>  锐一路絮絮叨叨,这里是曾经放羊的地方,那里曾经上山采药,还有那里,曾经摔过不小的跟斗。神情欢快愉悦,不停叮嘱他专心开车,心底却是怜惜,这个稳重笃定的大男人,很少显示这样孩子气的一面,即使这个山沟里条件那么苦,留在他心底的,却都是那些甜蜜的乐趣。</h3> <h3>  过了纳布场,路陡然变得坑洼起来,小弟接替锐开车,车子在乱石满布的路上颠簸,路在溪水旁边,溪水淙淙而淌,冲刷着大大小小的鹅卵石,石上的青苔绿意浓浓,垂下丝绒的边角在水波中荡漾。</h3> <h3>  到达一个山谷,几株青衫掩映着一所小木屋,这就是锐和他兄弟们出生的地方。木屋应该换了几个主人,现在基本已经废弃,低矮,破败,但是依旧拥有温馨的气氛,应该是拥有回忆的缘故吧。灌木的花开得热烈,无数朵娇美的小花聚集在一起,组合成一个花球,无数个花球聚集在一起,组合成一个花团,花团锦簇,散落在山谷,衬着绿树碧水,宛如清丽的画。</h3> <h3>  再行进,路越来越烂,似要把人颠起来,但景色也越来越美,蓝天的蓝,白云的白,蓝天白云下是茂密的森林和绿色的草甸,草甸的草已经铺满,成群的牦牛和绵羊,黑的黑,白的白,或低头吃草,或在溪水边静默,看见车来,并不惊慌,只是镇定地打望,斜卡的牦牛体型健美壮硕,是九龙牦牛最好的品牌。据说两头成年公牛在春暖花开的季节,会因为共同喜爱的牦牛姑娘大打出手,几天几夜,只打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赢得最后的胜利。此刻应该没有风月,因为所有的牦牛在阳光下,悠闲自得,眼神温柔,漫不经心。</h3> <h3>  终于到达三斯沟,传说这里是九龙藏族原始宗教苯教的发源地,神山“仁青曼日”守护着这里。苯教古刹“能奇斜瓦达孜贡巴”相传由苯教先圣喇其珍巴兰卡及卓贡.泽汪仁真两位大师修建,距今已有两千多年历史,寺内供奉自生石塔“英忠贡能确登处日”,上显有苯教八字真言“嗡嘛芝姆耶萨林度”。这个石塔的故事很早前就在九龙著名作家仁真旺杰老师的书里看到过,相传很久以前,这里是一片广袤的牧场,有一头小牛,每日太阳出来时,就在草地上一个石头上舔,一直舔,都忘记吃草,女主人甚是疑惑,近前看到的牛犊舔的,是一个石芽。牛犊一天天长大,石芽也一天天长高成塔,长到半人高了,上面还显现出了藏文字母。某天女主人实在厌烦这头老是叫不回家牛犊,就吆喝走了牛犊,脱下自己围裙盖在石塔上。石塔从此不再长高,直至多年以后将它供奉,据说还能看到石塔顶部格子的印记,那是藏族妇女围裙的氆氇花样。<br></h3> <h3>  达孜周围经幡缭绕,桑烟袅袅,尘世遥不可及,耳畔全是风轻柔的低吟和各样鸟儿的鸣唱。不远处高山杜鹃怒放,姹紫嫣红那是花的海洋,越艰难越坚强,在这海拔四千多米的山谷,花树竭力攀升,去努力争取那些来之不易的阳光雨露,每一株都高达数米,花朵簇拥在枝头,需要仰望。但不妨碍它们的美丽,花朵成群结队,绽放最艳丽的姿色,在枝头上猎猎,在阳光里熠熠,风掠过枝头,落英缤纷,粉色白色紫色花瓣在林间厚厚的绿苔藓上铺洒,一地妖娆。</h3> <h3>  锐的父亲去世后骨灰就安置在这林间,这真是一个灵魂安归处,远眺群山,每日可闻晨钟暮鼓,夏有花,冬有雪。生性淡泊的老人家,若泉下有灵,应是十分欢喜的吧。</h3> <h3>  锐携了我的手,低声问我,可还后悔随我来?望向他的眼,心里有一些小幸福,十八年风风雨雨,一起经历很多,现在还能在这里,在彼此眼里看最美的风景。我们都是幸运的。</h3> <h3>  斜卡的美,在跌跌撞撞十几年后,我终于懂了。</h3> <h3>  把握着幸福,用心珍惜,细心品味,然后所见皆是美景。</h3><h3>&nbsp;</h3> <h3>接下来,给你们分享我看到的,斜卡的美……</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