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花

汤邦明

　　我很喜欢丁香花，喜欢她的芳香，也喜欢她的忧伤。也许是因它的花朵小而瘦弱，才赋予了它多愁善感的情感；也许是它的香味太过于浓郁，才有了忧郁的标签。但它骨子里所散发出的忧伤，是淡淡的、清凉的、沁人心脾的，是最让人牵挂，最让人怜惜的。正似雨巷深处撑着油纸伞，款款而来的那位姑娘具有的韵味。我也渴望能碰着一位与丁香一样结着仇怨的姑娘，有时也许怀疑，自己喜欢的究竟是丁香花还是人？但这些都不重要了，也无需去过分探究。

　　丁香花是一种常见且又名贵的花卉，它质朴、高洁、典雅，无论在何种环境下都能适应。有时在贫瘠的公路两旁，有时在高高的山顶上，别的花木很难生长存活，唯独丁香年复一年，花开花落，清香四溢。而生长在植物园里的丁香花，受到园林工人的精心呵护，长得更是郁郁葱葱。十几年的严寒酷暑，风吹雨淋，丁香一年比一年强壮，树冠硕大，枝繁叶茂，遮天蔽日，每到春天，洁白的丁香花像耀眼的白云，紫色的丁香花像一簇锦缎，令人心旷神怡，目不暇接，为百花盛开的春天增添了无限的色彩。
　　丁香花是春的使者。当春天的脚步来临时，丁香会悄悄地吐蕾萌芽，在不经意间叶子便四散开来。我惊叹于落了一冬尘埃的纤纤枝丫，会轻舞摇曳地长出和面春风般的嫩绿来，会开出香郁的白、紫、红、兰的优雅色彩来。香随风吹，风送香到，让整春天充满着生机和活力。

　　紫丁香有着绿油光亮的小叶子，从坚韧不拔的杆上密密麻麻地从枝头伸展开来。远看，像是深蓝的夜空中点缀着的繁星，美丽夺目。近看，它又如同一颗细碎的紫水晶，镶嵌在枝条上，真是金枝玉叶。再细看，那犹如蜘蛛丝一般的花蕊竖立在花瓣中，长势楚楚动人。
　　紫丁香不单独开花儿，而是几十朵紧簇在一起地开放。在绿叶的衬托下，那一簇丁香花儿就像一个个穿着紫色连衣裙的小姑娘。紫丁香花儿越开越多，它们好似一片淡紫带红的云彩，又好似一把把小小的雨伞，是多么美丽而招人喜爱的紫丁香花啊！

　　从花苞到丁香花开，它一如既往的忧郁，一如既往的点缀，一生没有多大改变，永远是那么忧伤，被人们赞颂着，歌唱着。 “你说你最爱丁香花，因为你的名字就是它，多么美丽的花，又多愁善感的人啊……” 紫丁香不仅美丽动人，而且香气逼人。紫丁香在空气中叹吁呼吸，使大地芳香四溢。到了夜晚，它不怕劳累，净化空气，更是香气浓浓，沁人心脾。
　　四月初，丁香花盛开了，它芬芳弥漫着小路，向路人发出邀请，引着人们探望花丛深处，一朵小小的花儿让人为之惊讶。那是奇特的花，它好像一朵盛开在枝头上的小荷花。我仔细端详，没错，它有着丁香的味道，有着丁香的茎与瓣。面对这朵与众不同的花儿，我在它的每一个瓣上都许下了心愿：我愿世界和平，我愿人类健康，我愿社会和谐，我愿生活宁静，我愿家庭幸福，我愿人人平安……。

　　我小心将鼻子贴近可爱的丁香花，它会张开脸向你微笑，让你在那幽幽的香味中沉醉，我用洁净的手去抚摸它们，望着它轻轻地颤动；嗅着它散发出来的迷人香味；感觉它那一丝柔和在阳光优美的线条中荡漾；体会它用柔情的花瓣贴近我脸颊那温馨的心情；享受它用一丛一簇的感觉带来的静美……。
　　我喜欢丁香花那热烈的性格。别看它柔弱如水，却坚强得像石头。你看那街道两旁、山坡上、田野里、山崖上……到处都有它的身影。它面对恶劣的环境，能适应着，生长着；风雨来时，它毫不畏惧，挺立着，默默地抵抗着。面对阳光灿烂，蝶儿飞舞，它又含情脉脉，温柔热烈地释放着特有的香味，引得人们驻足留恋，那么浓郁，那么热烈，那么深沉。正因如此，它才美的让人悸动、美得让人怜惜、美的让人心碎！

　　踏着柔软的草地，闻着丁香的清香，感受风儿的和煦，欣赏枝头的芬芳。满园的丁香啊！是谁创造了你婀娜的身姿，又是谁给予了你浓郁的花香。你虽然没有荷花的清高，没有菊花的淡雅，没有梅花的妖娆，但你却在这万物复苏、枝芽吐绿的季节用你淡淡的毫不张扬的香，用你灿烂的串串花瓣装扮这个城市，成为城市一道最美丽的风景，一城绿意，一城烟雨，一城春暖花开。

　　丁香花喜欢阳光，芊芊玉叶汲取点滴甘露，风痴雨狂了，而丁香花喜欢在雨中笑，在雨中歌。四月天暖，微风习习，草长莺飞，阳光明媚，柳絮漫天扬，风儿也柔美，丁香开始楚楚动人，掀开濛烟雨纱，款款步出。踏着春的韵律，在细小的虬枝上你拥我抱，仿佛用尽全力，把枝桠打扮得密实。谁的悠扬，吹开了丁香花细纤的蕊管？又是谁的一笑，如柳荡湖波，涟漪千年？斑斑点点的紫白交相辉映，望上去就像一团迷朦的花雾，随风舞动，散发出幽香，沁人心脾、引人遐思。

　　朦朦细雨飘荡在温柔的风中，丁香花散发着淡淡的幽香，那唯美的画面，让我想起朴树的歌， “我如那片的叶子，携一身的绿意，散落在风里，散落在梦里。从眷恋中离别，淡淡如欲，轻静似梦，在眸间飞扬，瞬间天涯。 ” 那些盛开的丁香花多彩多姿，淡淡的清香，又让人眷恋少女的青葱岁月。丁香花是在风雨里盛开，又是在风雨里凋谢，让人不知不觉中成为时光的过客。一滴的清泪，让人心痛岁月的眼眸，如有人所说，爱情是流动的水，让人看不到永恒……。

　　也许丁香花在凋零的眸间，依然充满着人间美丽的诗情。我从花瓣的飘零里读懂那刻离别的浅句。丁香是我记忆里的一杯香茶，是心头瞬然掠过的一缕清新，恋着的只是时有时无的淡淡香味。我喜欢丁香花，因为它不像芙蓉那样高贵，不像野花那样随意，它只是朴素典雅。丁香花既是香料植物，又是蜜源植物，不仅具有观赏价值，还有药用价值，可制作成中药医治疾病，给人类带来健康。

以前，我很少关注像丁香这种非常朴素且又迷人的植物花卉，只对那些姹紫嫣红的牡丹、桃花、樱花、石榴花、海棠花等比较喜欢观赏。随着年龄的增大，却愈来愈喜欢一些洁白、朴素的花木，尤其是丁香。一到春天，偶有闲情逸致，我便来到植物园，站在一株丁香树前，细细观赏它的美丽，只见那洁白的小花精巧别致，每朵小花均有四个花瓣组成，我不由得惊叹大自然的神奇，造物主的伟大。

　　近代诗人戴望舒在《雨巷》中写道： “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 太息般的眼光，丁香般的惆怅” 。他把丁香比喻成忧郁的女子，这也许是它的花期短暂的缘故吧。而我却认为丁香非但不忧郁，而且很明亮、光鲜、灿烂夺目。又如古代诗人陆龟蒙在《丁香》诗中写到 “殷殷解却丁香结，纵放繁枝散诞春”。让人不由得联想到春天，丁香含苞怒放、枝繁叶茂的景象。在众多丁香花中，我尤为喜欢白色的丁香花，它白的纯情，容不得一点污迹，娇嫩的叫人爱怜，白色是丁香纯真无邪的宣誓，在古典诗词中它象征着美丽、高洁、幽怨。我也喜欢丁香花的紫色，这是一种成熟的风韵，传说它代表初恋，被人们称为爱情之花，不少人为之顷心。

　　美丽总是短暂的，风雨总是无情的。满树繁花，在风雨里飘然而落。我心里泛起丝丝怜惜，落花成泥，那一声轻微的叹息，也随着花儿落下，落这是泥土里。或许风雨也知道，没有丁香花的映衬，风雨也失去了萧瑟的颜色。唯有那丁香般的缠绵，丁香般的哀怨，丁香般的叹息……。
　　一树的淡紫，一度的风雨，飘然而落。丁香花，你有对蝶儿的依恋吗?你有对风雨的无奈吗 ? 或许有，或许是没有。是去是留，是喜是悲，有谁能说清？哀怨般的眼神，惆怅般的姿态，开在阳光下，落在风雨中。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风雨中，忧伤而不悲伤，寂寞而不淡漠，这才是丁香花最美的一声叹息!

　　丁香花是素雅的。它那白色或淡紫的小花，常常不为人所注目。也许有人嫌它不美，如果美是专指鲜艳夺目，然而它不贪求赞美，也不奢望爱恋，它价值不凡又含而不露。丁香的性格是温柔的，但也不缺乏热烈。唐代诗人李商隐“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 美丽的丁香花，你总是给善良的人们温柔，你也需要阳光的温暖，需要一缕春风轻拂，让香飘四溢……。
　　写于2019年5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