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奶奶

一叶知秋

奶奶去世了，91岁！

奶奶是无锡人，虽然在合肥生活几十年，但至今仍然说着一口吴侬软语。

认识奶奶早于认识老公。

二十多年前，奶奶住在老式的筒子楼，长长的过道两边，是一间间房子，奶奶住着其中的三间。姐姐家住在奶奶隔壁，我经常去姐姐家，于是便认识了奶奶。

奶奶会烧一手好菜，那时姐姐的孩子不过两三岁，常常在奶奶的厨房里飘出一缕缕香味时，她便端着小碗，站在奶奶旁边，等着奶奶给她盛好吃的肉肉。

后来在奶奶家认识了老公，于是，她便也成了我的奶奶。

也许是因为我和老公的婚姻是由她促成的，所以奶奶对我还是比较贴心的，每次去看她，我总会陪她唠会嗑，虽然她经常说起过去的往事，那些事对我来说，陌生而且久远，但我还是耐心地听着。对于孤独的老人来说，倾听也许是最好的陪伴。

前几年，她给我和女儿一人一只老式的足金戒指。我知道自己永远都不会戴，如今再看，只能睹物思人了。

每年女儿生日，奶奶都会记着，并包上一千元红包给女儿。

经常带女儿去看她，当女儿喊她一声:老太太好！她便笑眯了眼:晴晴来了啊，又长高了嘛！学习好不好啊？

有时放假，我们会接奶奶到家里吃顿饭，每次进门，奶奶总会对我说:小何，又来打扰你了。走时，她也会说:小何，谢谢啊，麻烦你了，再会啊！

她曾经在我家住过一段时间，虽然那时她也近八十高龄，但每天都会把我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我们下班回去，一桌烧好的菜已经摆上了。

二十年前，奶奶得了淋巴癌。

十五年前，奶奶失去了老伴。

奶奶性格要强，做事较真，脾气也不太好，常常会跟四个子女怄气发火，渐渐的，三个女儿来陪伴她的次数越来越短，只有退休的公公和她住在一起，给她烧饭，侍奉她。

奶奶的家里越发冷清，只有当我们去看她时，这家里也才有了生机。最近几年，年三十的晚上，只有我们一家三口还有公公陪伴她过年。五个人，依旧按照年饭的标准，有鸡有鱼有肉，满满一桌。奶奶坐在桌前，叹口气:唉，我是活一年少一年啊。

随着年岁增大，奶奶腿脚不便，几乎不出家门，白天，一个人孤独地坐在窗户边的藤椅上，看看电视，有时也会看看报纸。每次去看她，推开房门，便看到她坐在藤椅上，孤独落寞，我的心里也有隐隐的心酸。虽然她不是我的亲奶奶，但二十年的相处，她也是亲人了。

今年过年，她很伤感，说:我不一定能活过这一年了。我们给她的红包，她并没有如往年收下，而是又加了五百元，包给了女儿，她说:我用不着了。四月份，她又让她大女儿给她订做衣服，从里到外，做好，她并没有穿。昨天她离世，我们给她穿上了，簇新、合适……

或许人在走向生命的终点时，会有预感，正如奶奶。

今天站在她的遗像前，黑白相框里的她，慈祥地微笑，仿佛如同以往招呼我:小何，来了啊！

她房间里五一节才换的床，被子还整整齐齐地叠着。奶奶的衣服，围巾还挂在墙壁的衣钩上，窗户边上的那张藤椅还在，只是空着，再也看不到奶奶坐在那落寞的身影。

桌子上的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时间向前不停走，我们的日子依旧继续着，只是没了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