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话别

王勇

常想在纷扰中寻出一点闲静来，然而委实不容易。恰逢阳春三月，借米兰达开学经上海返校之机，也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期许这趟旅行能够带来或改变些什么。

D1：淮北站。

这里通常是人们奋斗的起点和归宿。自设市建站以来，多少天南海北的建设者来这里度过青春年华；又有多少人怀揣憧憬和希望从这里离开。无论是身心俱疲还是荣归故里，这个低矮的两层小站都是曾经的见证者。

当年顺轨而建的两层小楼，就是售票厅和检票进出口，城区三马路往东到此为尽。原屋旧址仍在，多少年来一直默默守望着小城的发展。经历届建设者的努力，成为满足市民每天通达京、沪、肥等方向需求的高铁动车始发（终点）站。小楼在此，历经多年风风雨雨，也见证了一个本土少年的外出和回归，且重复着昨天护学送学的故事。

下午2：40分，K8427新空调客车在阳光下悄然启动，轻轻滑出市内楼群，从符离集并轨后，沿着记忆中的津浦线，越淮河，跨长江，不断变换着江淮大地的窗景。当年我常乘坐这个时间点的车，经南京中转赴铜都。虽然外表相似，但新空调取代了摇头扇，上下方向的双层窗换成密封的，已然不是当年蒸汽机车牵引的绿皮车了。

夜幕渐渐降临，客车在沿线城市间滑进游出，一排排灯光明亮的窗口增添了夜晚的温馨。那一嗓子“瓜子香烟矿泉水”撩起了久远的记忆，列车工作人员口若悬河的地叫卖小商品，绝对是观摩营销的免费演出。牙刷、充电头、连接线、皮带等还真是物美价廉。

车厢连接处还配有烟灰缸，感觉很亲民。

七小时后车停苏州车站。走出车厢，在站台上随涌动的人群沿扶梯而下，看着口子窖大幅灯箱广告，呼吸着江南温湿的夜风，体味着时空转换。在站内搭乘到最后一班地铁，旅程计划完好。与往日里地铁里人头攒动的感受比，空空的车厢更像是一趟专列。

霓灯下的邻里中心。从终点站钟南街扶梯升上地面，就算踏上工业园区的土地了。向北穿过现代大道，再步行几百米，东沙湖邻里之家的灯火尽收眼前。虽说小别半年，却如昨日重现。

D2：星期五。

这天规划的目标是18公里以外的同里古镇。上午10点出门，途径现代大道路口，不经意间看到路中隔离带大片的樱花，在阳光下绽放。小区内外皆花园，仅此足矣，还用再专程到苏大去赏樱吗？

小区处处皆花坛。

以花为景，人在花丛中。

园区微巴。园区交通新时尚，这车确实很“微”，大约十个座位的样子，园区内跑固定线路。再经换乘公交大巴约一个小时抵达同里。人均单程交通3元，快捷、便利、经济。

中午12点前，在景区门口不远处的一家农家小院点了白虾、银鱼、螺蛳等，略用小酒给身体充足了电，尝试以市民游览近郊的心态走进景区。

河上餐厅。固定在河面上的一艘水泥船，与前些年曾在微山湖水域黄河故道上去过的渔船餐厅相比，水面多了一份宁静与安详。

退思园。这是古镇八大景点之首，晚清私家园林建筑的经典。据史料载，园主任兰生光绪八年任代理按察使，其在任上“兴水利”、“浚河塘”，赈济灾民，广得赞誉，有口皆碑，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官吏。遭弹劾革职后返乡建园准备退而思过，从“题取退思期补过，平泉草木漫同看”之句，园名取自左传“进思尽忠，退思补过”之意。

建好宅园准备退而思过的这年，因黄河决堤又被派往抗洪救灾一线得以复职。期间常骑马周历灾区，顶风冒雪视察灾情，问民疾苦。在飞马巡视中摔伤致病，卒年五十。用现在的标准评判，能上能下，宠辱不惊，忠君爱民，公而忘私，靠前指挥，因公伤亡。资料载，光绪十年内学阁士周德润弹劾任兰生盘踞利津、营私肥己。光绪十一年正月，解任候处分，旋因查所勋不实，部议革职位。那就是被实名举报有经济问题，停职反省等候调查。也没查到真凭实据，最终还是免职了。代理按察使是什么行政级别的官员，建造宅园花费白银十万两，可见其薪俸水平非常不一般。但作为历史人物，流传有百姓口碑，还能有“退思”的境界，也实属可敬了。

落花小河、青砖步道和围墙，构成了院落之间的分界线。

这个庭院大约是宗祠。景点工作人员把一直大乌龟从玻璃缸垫布搬至地上，原以为是假的道具，却还在爬行。工作人员说这乌龟已经几百岁了，建议米兰达摸摸它的小脑袋，意喻学业独占鳌头。

小桥流水商家。徜徉在水网纵横的街道，沿街琳琅满目的风味小吃、刺绣工艺、古玩字画，没准还会遇到惊鸿一瞥，令你浮生若梦。

D3：路边早市。

谁认得这菜？与小区一路之隔的钟南街路东，原本是一大片平坦的绿地，常见鹭鸶在草坪上盘旋起舞。空地一角有个临时菜场，太湖白鱼、白虾、螺蛳、水芹都有，水产新鲜、丰富。

而今已成为在建工地，围挡高竖。仔细打量，却是九年制义务学校工地项目，这岂不是又要推高此处的房价？

即便是错过了早市时间，小区门口超市也是一个很不错的补充。

东沙湖公园。大约是同里之行较为完美，水乡归来不看景。这种心理的满足和躯体的疲惫抑制了再复制一天完美行程的冲动。加之昨日人困马乏，风寒料峭，临时取消金鸡湖之行早早回来休息。相应作出调整：上午就近在东沙湖公园转转；下午米兰达回上海后，我们再重返金鸡湖。

从小区往东步行二十分钟，过了中环东线就到了东沙湖公园。水域面积54万平米，小岛、小亭，岸边遍布鹅卵石，漫步岸边木质步道，垂柳依依，野鸭嬉戏，是个休闲的好去处，非常适合周围居民健身散步。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现在和将来；一切也都即将成为过去，沉淀为记忆。回首当年同样这个年龄段，少年不知愁滋味，凭一股少不更事的闯劲和过剩的精神头一路走来。现代年轻人有自己的青春世界，能驾能泳，还有什么不能放下？

聚散两依依。记不清有多少次这样的场景，带走的是希望，留下的是惦念。一边是雏鹰放飞的落寞，一边是鱼洄大海的兴奋。半个小时以后，米兰达已经像鱼儿重回大海一般融入上海。

苏州中心。

每到苏州必去金鸡湖。湖面飞快的小艇，空中盘旋的观光直升机。夕阳下的湖面波光粼粼，透过垂柳看见裤子门那标志性建筑矗立在对岸。湖边遇到一位售房小哥发小广告，问他电视剧《都挺好》苏大强住的小区在哪？居然不知道。

D4：归途星期天。

早起，启程就是返程，即便是“退思”也只有今天一天的时间。上午的任务是，全程公交，在高铁北站中转，去常熟辛庄镇。

白天还是乘坐公交游览城市风光好，经高铁北站转乘，穿越乡村县道，来到一处在建小区。

追求美好生活的愿望和经济实力不匹配，看看就好。从这里折返高铁北站的晃动的公交车上，极尽精算，分段组合了苏州到南京，再经由南京到淮北的车次。给南京留下三个小时的间隙，再看看古老的金陵城。

在南京停留不到三个小时，临时行程充满冒险、刺激。在南站转乘地铁，五站路到雨花台。转悠近两个小时，眼看时间用完，搞点粉丝汤算是晚饭，原路乘地铁到南京南站。

恰如金鸡湖畔的夕阳，青春时光已耗尽。三十功名尘与土，此时此刻还不该“退思”吗？直到坐上江山-淮北的车，一颗心才算安定下来。明天，还要继续征战，还不能退思哦。本轮结束，意味着又一轮的新开始，新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