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母亲

周仕忠

　　老舍先生说过：失去了慈母就像花插在瓶子里，虽然还有色有香，但却失去了根，有母亲，是幸福的。

――题记

　　又是一个春意融融的五月，又到一个让人思念的母亲节。对母亲的怀念，止不住的涌上心头。屈指数来，母亲离开我们已经36个年头。光阴如梭，时间带走了很多过往，但永远带不走我对母亲的思念，母亲的音容笑貌始终镌刻在我的心里。

母亲，一个温暖的名字，一个天下儿女心中最暖心窝的称呼。喜欢舞文弄墨的我，写过一些事一些人，但写母亲写的不多。值此母亲节之际，伴着对母亲的深深怀念，用心也用文字回忆我亲爱的母亲，寄托我的哀思。未及成字，泪已潸然。

▲ 这是母亲留下的唯一一张标准像。

　　我的母亲出生于上个世纪40年代，早年随外公在上海生活，解放初期又随外公回到苏北老家。外婆去世的早，我没有印象。但外公对我母亲十分疼爱，母亲聪明好学，外公就一直供母亲上学读书，直到师范毕业。在那个年代，母亲也算是高材生了。

母亲毕业后，在老家的一所学校当了小学老师，我的小学一年级就是在母亲教学的班里读的。后来母亲响应国家号召，经过培训改行当了医生。村里的诊所不大，却很繁忙，当年的交通和医疗条件不像现在这样好，乡亲们有个头疼脑热，都是到诊所里问诊开药。上了年纪的，或是走不动路的，或者孕妇生孩子，母亲都是到乡亲们家里去给病人看病。那时候，在我老家的十里八乡，说到我母亲的名字几乎无人不知，一是因为她是医生，二是更因为老百姓家小孩出生都是由我母亲接生的。

母亲忠厚贤惠，勤劳朴实，乐于助人。直到现在我回到老家，乡亲们一提起我母亲，都会竖起大拇指，夸赞母亲的为人处事。母亲辛苦劳累了一生，既要为大家医病救人，又要照顾一家老小的生活，农忙时节还要下田地干农活。我在家里也很少能碰见母亲，她总是背着个药箱走村串户，无论白天黑夜，无论刮风下雨，母亲总是随叫随到，为身边的乡亲忙碌着。那个年代，生活条件很艰苦，但这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最让我痛心的是，在我迎考复习期间，母亲患了重病做了大手术。

母亲怕影响我学习，一直不让我知道。去南京手术前，父亲和母亲专门到学校看我，特地带我出去吃饭，永远忘不了母亲对我说，孩子想吃啥你就点啥。我被蒙在鼓里，只是那个高兴啊，乐呵呵地点了炒猪肝、炒肉丝，要知道这可是我中学期间唯一的一次真正下饭馆，也是我这辈子吃的最香的一顿饭。

后来才明白，母亲来看我，就是担心手术万一失败，也算是看儿子最后一眼，此情此景，我满含泪水。好在我后来考上了大学，还是我们村的第一个本科生，这给病危中的母亲以极大的安慰。我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几天，母亲虽然已经茶食不进，却总是满脸的微笑。但是，母亲还是在我上大学离家一个星期后溘然长逝。想想那个时候，母亲为了我们吃尽了苦，而我为了高考，为了前程，却不能陪伴病重的母亲，不能尽孝，这成了我无法弥补的、永远的伤痛。

　　我离家赴大连上学的道别，竟成了我和母亲的永别。离家的那天，我含泪站在母亲身边，母亲躺在床上，面带笑容，无力而温柔的手紧紧的拉着我，微弱的话语里都是叮嘱、鼓励和牵挂。

出发的时间到了，真的不想离开，我硬是咽下嘴边的泪水，重重地给母亲下了一跪，依依不舍地远去。后来听父亲讲，我刚一离开家，母亲的泪水就喷涌而出，她知道这是永别。母亲一辈子很要强，不想让我过分伤心难过，永别之时给我的依然是坚强。

▲ 1983年5月，母亲与父亲在上海二舅家的合影。这是母亲唯一的一张彩色照片，也是母亲生前的最后一张照片。

　　我离家之后，母亲对后事做了详尽的交代。特地嘱咐父亲，在她去世时不要给我发电报，不让我回家奔丧，不能影响我的学业，待丧事办完、“六七”之后再告诉我。等我知道噩耗，母亲已经去世一个多月了。那天，指导员把我叫到办公室，告诉了我母亲去世的消息，原来父亲的信是寄给我们学员队领导的，这也是母亲的交代，怕我太伤心，让领导安慰我、做做我的思想工作。

父亲在信中说，母亲是在我离家一个星期后去世的，母亲的遗愿就是要我好好学习，好好做人，好好当兵，好好干一番事业。这四个“好好”，我一直铭记在心，始终伴着我的军旅生涯。尽管母亲一生平凡，没有什么豪言壮语，但她教子严格，明理是非，在我心里，我的母亲真的很伟大。

　　得知母亲逝世的消息，我悲伤到了极点。那一刻，我恨自己不能在母亲临走时守在她的床前，让她那怕看上我一眼，她也安心，我也无悔。作为母亲的长子，她老人家怎能不牵挂。我有很多话想对母亲倾诉，可惜母亲已在天国，我只好把话埋在心里。

那个周末，我一个人跑到了海边，走过菱角湾、北大桥，爬到了学校附近的燕窝岭，对着家乡的方向，任思念喷涌、泪水满面，压抑了好几天的悲痛心情，嚎啕大哭地释放出来。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母亲走了，也带走了暖融融的母爱，留下的是孤单在外求学的我，但母亲的音容相貌时时萦绕在我的记忆深处。

离家的时候，母亲曾叮嘱我拍一张穿军装的照片寄回去，要看看我穿军装的样子。军校管理很严，我好不容易请假去照了相，取相时却被告知相片照坏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路边照相店的确害死人，这倒霉也是霉到顶了。我赶紧又到天津街的大连照相馆照了相。一来二去，等我拿到照片，已是我报到后十多天的事了。照片寄到老家的时候，母亲已经去世好多天。母亲临终前没有看到我穿军装的样子，这成了我一生的遗憾。

▲ 这是上个世纪70年代，当医生的母亲（左）与好友孟祥英书记的合影。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敢相信母亲真的离去了。放寒假回到老家，有时我不由自主的就想喊一声妈，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唯独不见了母亲的身影。记得上高中的时候，我从县城回到家，母亲总是开心地望着我，然后就在厨房里忙开了。现在回想起来，这一切都成了美好的回忆，也是一种浓浓的幸福。可是我再也感受不到这种幸福，再也吃不到母亲做的香喷喷的饭菜，再也见不到在煤油灯下为我们缝缝补补的母亲身影。睹物思亲，回首往事，禁不住对母亲的深切怀念。

后来的日子里，每次回到老家，我都会来到母亲坟前，扫扫坟地，烧些纸钱。每每看着纸钱燃过的缕缕青烟，我哽咽失语，眼眶湿润。我不知道，母亲在天国是否知道他的儿子来看她了。希望母亲地下有灵，能在天国里看到儿心，听到儿声，为儿欣慰。

▲ 这是我们三兄妹与父母的唯一一张全家福照片，摄于上世纪70年代初。

　　在我的人生懵懵懂懂、成长转折的十八岁，就失去了母亲，没有了母爱。但是，部队这个大家庭，培养了我，温暖着我。荏苒岁月里，让我走出阴影，多了一份坚毅，坦然面对前进的坎坷，远航起人生的风帆。人生过往，我很感谢母亲给了我生命，培养教育了我，并用双手在荆棘的道路上为我拨开一条明亮的人生。走在母亲为我留下的脚印里，我的生命处处洋溢着幸福快乐。

　　我的人生中，有一个人，我可以任性、撒娇、自私却始终包容我、呵护我；有一种爱，我可以肆意索取却从不要我的回报，这个人就是母亲，这种爱就是母爱。母爱是无私的，是真挚的，是永恒的。我怀念您，母亲。此时此刻，我想说：母亲节快乐，远在天堂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