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记忆:炉火

窗含落鸿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nbsp;</p><p class="ql-block">  无论身居何处,始终忘不了川黔交界的故乡每入冬季各家户都生有的那一炉煤火。是那熊熊燃烧的炉火给萧瑟的冬季增添了活力,给寒夜里围炉而坐的家人一个朗朗的心境。</p> <h3>  也不知从何年延续下来的习俗,每逢秋末,故乡川南古叙山区早早的乡场人家都要修整煤炉灶。人们从场边地角挖来粘土,拌上往年烧熟了的炉灰,操着灰刀围着炉箱忙活。印象最深的是母亲盘的炉灶,细腻的粘土在母亲的伺弄下,既平整光滑,又有棱有角。经母亲盘出的煤炉,炉膛呈鼓型,炉口偏小,火势既旺炭也烧得尽。在母亲的调教下,幼时的我们早早的也学会了添炭生火。每逢生炉火的季节,我们将筛好的细煤渗水和上粘土,在煤坑里捣融,用火铲将湿煤拍成似馒头般模样的煤耙,加在煤块上助烧,这种湿煤封口的煤火既耐烧也省煤。</h3> <h3>  记忆中我家的炉火是冬季里一道亮丽的风景。每当夜幕降临,熊熊燃烧的炉火腾出茵茵火苗,大人小孩都围坐在火炉旁,或高门大嗓或窃窃私语,热南侃北的吹龙门阵。我们因有课业一边伏在依炉而设的饭桌上温习功课,一边竖耳聆听回乡探亲的长辈摆异乡见闻。其时,劳累了一天的母亲脸上漾着笑容,手里握着鞋底,不时将针尖在发间划划,眯缝着眼做针线。待火势变弱需要添炭时,人们才打着呵欠,离开火炉,道别归家洗漱就寝。</h3> <h3>  幼时家中的炉火给我们生活以温暖,因家境不宽裕,大人小孩均衣着单薄,居室也四处漏风,有了煤火便有了依偎。常有这样的情景,母亲将胸前的围腰在炉火上铺开,我们几双小手伸入围腰里烤火,那情形像母鸡带小鸡般温馨。很有一段时日煤火成为乡村人生活的依托。因那时缺电,更无电视等家用电器,冬季唯有的休闲娱乐就是围炉听大人们说书。所谓说书就是将一种文字竖排、颜色发黄的旧书唱着读,诸如《安安送米》《王宝钏寒窑盼夫》等等,内容都是忠孝节义之类。记得因我大舅的嗓子亮,说书时说到紧要章节还要停下来解读,很受欢迎。常有这样的情形,母亲为剥花生米卖给毕节班车,贴补家用 ,晚上一边听书,一面忙活,不时被说书的情节感染,与其她笼着围裙烤火的大娘一起擦着眼泪。</h3> <h3>  故乡炉火是家乡人不可或缺的要件。冬季无论进入谁一家,炉上都热着温壶,每遇来客递上一杯冒着腾腾热气的罐儿茶,来客先嘬上一口既消除了尘世的疲惫也驱了寒。在炉火旁我们看书习字,通过研习增长着知识,也丰富着人生阅历。最喜欢的是乡下二姑家的地脚火炉,炉灶生在地下,炉灰隐于炉坑,平地暖脚,依炉放置了一个既宽又长的板凳,此板凳还是宰年猪的案板。每去二姑家,二姑都要端开炉上正熬着的猪食锅,将地里收获的花生,放在煤火上翻炒,待熟后供我们享用。最感热闹的是年三十晚围炉烤火守岁,母亲在煤火上炒着糖包谷、葵花籽,长辈们抿着小酒给我们发压岁钱,裤兜里揣着一两个鞭炮,兴奋得围炉熬通宵都不愿上床入睡。</h3> <h3>  炉火怎样才烧得旺其实有技巧。初学生炉火时,我将劈柴架于炉膛引燃,待烧红成碳后再倒进一撮箕煤块,可燃了一上午也不见旺。我很纳闷,劈柴用了不少,煤块也没少加咋就旺不起来呢?正在压面机上忙活的母亲闻听,走至炉前一边掏炉灰,一边对我说:人要实心,火要空心,你把炉膛填得满满的,炉火咋会旺呢?从此我生炉火既注意炭与炭之间留缝隙,也注意砌煤美观耐看。记得因我的煤耙砌得美观,兄弟姊妹都争着选最光鲜的一方落座,有一次弟弟与我争座位,俩兄弟打理扯,把各自号定的板凳端起来撞击,弟弟将我的板凳撞去一个缺,成人后仍被老辈人引着笑谈。</h3> <p class="ql-block">  汪曾祺说:家人闲坐,灯火可亲。故乡的炉火给了我温暖也成了我精神的寄托。数十年了,无论走南闯北,走往何地,见到有围炉而坐的场景,就亲切得无以言表。如今随着生活环境的改变,冬季取暖器早换成了电暖或气暖,居住单元房,围炉烤火的场景竟成了奢望,亲朋也稀有串门,守着地暖却少了往昔的乐趣。</p><p class="ql-block"> 故乡的炉火是我心中一世的依赖,更是长留我心的一道不落风景。唉,那渐行渐远的故乡炉火……</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散文:何 有 德</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图片采自网络,在此致谢。</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