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之九一一赶海去

朱子后学

赶海去

黄家鹏

 

虽然从小生长在海边，却从来真正没有赶海过，未能体验大海的汹涌澎湃，领略大海的惊涛骇浪，在大海宽阔的胸怀里搏浪一番，是多么令人遗憾。

小时候，只见一艘艘海船竖起一张张宽阔的风帆，趁海水涨潮的时候，驶进涵江的各个码头港口，靠岸卸货，将一捆捆咸咸的海带，一筐筐咸带鱼，一袋袋虾米、墨鱼，搬上岸，等待各地的贩子批发运到全国各地去，那咸咸的鱼腥味漂漫了整个码头港口。

潮水已退，巨大的海船，高大耸立的桅杆收起张张风帆，静静的停泊在码头狭小的港湾里，就像陷在泥潭一样进退动弹不得，只能等到明日潮水上涨的时候，才能杨帆起航，驶向一望无际的大海。

夕阳西下，柔和的晚霞映在船民黧黑结实粗壮的身躯上，映照的像一尊尊古铜式的雕塑，块块肌肉闪射出健美的光芒。港湾里静静的，只有靠船边浅滩泥涂中爬出一只只跳跳鱼，睁着两只金鱼式的眼睛，从一个个泥洞里爬出，在滩涂上跳来跳去，寻找海澡等食物，跳跳鱼的生命力只有八个月，但它的繁殖能力极强，一次下卵，可以下几千上万个，以此来传承生命，繁殖后代。落日黄昏，港口浅滩滩涂上渐渐冒出点点红星，红星缓缓挪动着，很快就弥漫着整个浅滩上，像一幅极美的海滩夕照。走进一看，原来是一只只小螃蟹，这种螃蟹长者两只很大的前爪，比螃蟹本身还大二三倍，红色的前爪非常鲜艳，小螃蟹就利用巨大鲜艳的前爪诱惑捕食其他生物，小螃蟹有的是单爪的，有的是双爪，还有寄居蟹，在这一块不大的浅滩上，各种螃蟹，跳跳鱼纷纷从他们的洞穴里爬出来，寻找食物，演绎着自然生命法则。

那时，我在莆田造船厂做小工，每天下晚班，都要经过那偏港口滩涂，每每为这一幅壮美的港晚鱼照所吸引，每每为滩涂上点点红色的小螃蟹所驻足，吸引住眼球，我脱下母亲自制的人字型拖鞋，蹑手蹑脚，轻轻慢慢地踩着滩涂，靠近红色小螃蟹，想捉一些小螃蟹回去，做个美味的晚餐。然而，还没等到我靠近他们，一阵水花过去，倾刻间，他们就跑的无影无踪，浅滩上只留下，一个个水泡，一个个黑洞洞的洞口，只有远处还能看到一只只红色的蟹爪，伸在洞口张望，像星星点灯一样撒在港湾的滩涂上，一有动静，他们就缩回洞里，滩涂上又恢复一片寂静。

从港湾码头乘船出去不到二三海里，就到三江口，出三江口，就是宽阔无边、一望无际的大海。海上，不仅有丰富的鱼类资源，还有盘旋在宽阔海边的鱼鸥、海雁、海鸭、尖嘴鸥，白鹭等各种鱼鸟，他们不畏风雨台风，搏击海浪，翱翔海空，组成一幅幅壮丽的大海美景。

对于鱼民来讲，大海能给他们赐于源源不断的鱼类资源，大海宽阔无边的海岸滩涂，能养殖丰富的贝壳类、软体类海产品，

蛏、蚬、蛤蜊、牡蛎、海螺、跳跳鱼等鲜美的海产品就从这一片片海滩涂中生产出来。让人们享受无尽的海味。在莆田涵江哆头滩涂还盛产一种特产，有滩涂中挖出的海蚯蚓，洗干净煮熟冷冻成的土笋冻，特别好吃清凉，是每家每户过年必上的一道菜。

童年时光，我经常趴在滩涂上抓螃蟹，捕跳跳鱼，搞得满身泥浆，满脸海泥，我更不会忘记，有一次跟随阿耕他们去打海鸟的经过。记得那是一个初秋的晚上，阿耕跟我们说：“今天是十六，大潮。肯定有很多海鸟随潮而来。我们打海鸟去。”

到了傍晚，我们一行四人，在阿耕带领下，沿海堤而行，匍匐埋伏在海滩边，海滩上海风很狂，在我们脸上身边唰唰作响，海风刮起海风打在脸上像针刺一样难受。阿耕是我小时候朋友中的老大，矮小聪明，会养鱼苗，开船抽水，打鸟，样样精通，他经常会跟我们讲三国演义、水浒传、七侠五义，有时，还会讲一些乡下打情骂笑的黄段子，惹得我们哈哈大笑，但此时，他一脸严肃，双目警瞪着海边天空。

天色渐渐朦胧灰暗下来，只见一群群海鸭、海雁、海鸥随海风逐潮而来，停栖在海滩上，飞旋旁骛，嬉戏逐食，叽叽喳喳的鸟叫声给寂静的海滩增添了生命的乐章。

阿耕作了个手势，示意我们不要作声，潜伏不动，他提着一杆鸟铳匍匐前进，悄悄逼近海滩，海鸟警惕性很高，一有生人靠近，就会鸣叫，纷纷振翅飞翔，就在海鸟们呱呱直叫，引颈高歌，欲展翅飞翔之时，只听一声枪响，就有一群海鸟折翅坠落。我们一见打到海鸟了，纷纷奔上海滩，扑向那些受伤挣扎的海鸟，混乱之中，我抓到一只受伤的苍鹭，白色的羽毛，尖尖的嘴，红色长长的脚爪，看到这么洁白美丽的精灵，我不忍心杀它，就在我犹豫之时，苍鹭突然奋力挣脱，从我手中飞走。为此，我还受到阿耕的责怪，那一夜，我们打到二十多只海鸟、海鸭，饱餐了一顿海鸟宴，海鸟的味道真是甜美，我平生第一次吃海鸟，也是唯一的一次，我边吃海鸟边想：那只被我放飞的苍鹭，它的伤情怎么样，好了没有。

大海是宽阔无边的，无穷无尽的。过了几年，我就插队上山下乡，后来就离开了家乡，谁知，这一离别，就是四十年，后来再回到家乡，早已物是人非，家乡变得连路都认不到，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工厂林立，港口码头消失在高楼大厦之中，让我怀念的往事只能慢慢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