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表

九竹山人

老表

文/王明军

表嫂表嫂一打就倒

表叔表叔越打越缩

小马强穿个叉档裤，老嘎子都露在外面。拿根麻秸杆当大马骑，边跑边叫着“驾！驾！”。马强的表嫂林慧是个爱逗热闹的人，坐在秧亩田里和几个邻居在拔秧，看见马强从田埂那头过来，便想逗逗他。

“小老表，你长虫呢”

“啥是长虫啊？”

几个邻居婶娘笑得前仰后合。

“你裤裆里那是啥？”

“老嘎子啊”

几个邻居婶娘又笑得不能行。

“老嘎子，就是长虫啊”

“俺这不是长虫，表嫂你尻得俺的”

“不信，回去问你妈去”

哈…哈…哈，又是一阵笑声。

   这说话间，三十年便过去了，当马强开着宝马M760Li停在林慧表嫂的家门前时，一身的Hugo Boss奢侈品牌西装，小偏头梳得比他表哥刚擦过油的皮鞋都亮，哪里还能找出一点点当年穿叉档裤的影子了。紧随马强下来的还有一位少妇，风姿绰约，面容娇好。身穿一袭迪奥白裙，走路姿态，婉约大方，朱唇轻启,灿若桃花。边走边向林慧表嫂问好。

   表哥郑好家的狗叫旺财，平常来个人都叫得特别地凶，今个不但一声没叫，却还用仰视的目光打量着来人，居然破天荒地还摇起了尾巴，它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猫在院中那棵枣树上的花猫“铃铛”，对旺财今天谄媚的表现，投来了一束不屑的眼光。

  马强走路带风，院中的鸡冠花微微地颤抖了一下。堂屋内正沏茶的表哥郑好，一见表弟马强过来，连忙招呼其坐在堂中首席的座椅上。马强心明神会地笑了笑说：“表哥，我又不是长辈，干嘛这么客气，门口小板凳就行。”

“你现在是大老板，是贵客！理应上座，门口的小凳那哪行”郑好连忙接话并递上刚沏的瓜片茶。

”你们两个就别你谦我让的，马强不是外人，就是再大老板，不还是我表弟吗？“林慧边说边提着马强带来的礼盒走进来。那位少妇也跟着进来，马强拉着少妇的手对郑好表哥介绍说：“这是你的表弟妹，叫江滢，苏州人。”

“表哥阿好！“江滢说话很好听，酥麻的感觉 有浓浓地江南吴音的味道。

”哟，妹子说话可真好听，你这么一叫，你看你表哥脸都红了。”林慧依然不改往常爱说笑的习惯。

“表哥表嫂，今日不打照呼就过来了，实在不好意思，其实今天过来就是和哥嫂商量个事，这些年我在外面也挣了些钱，想在家乡投资点生意，恰逢市里招商办到上海对接产业，我说了我的想法，想在本市搞个农耕乐园山庄，市里欢迎我回来，并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此次回来，我的团队前期已确认好投资地，就在我们的龙凤村。首期投资五千万平整土地和建造设施房屋等，后期再追加五千万装饰和布景。哥嫂，你们看这想法可好？”马强喝了一口茶，打开了话匣子。

“我滴个乖乖，要这么多钱。建好了让你表哥给你看大门去可行？”表嫂林慧的话，让江滢忍不住想笑。

“行，太行了。整个农庄都归表哥管，你们就是农庄主人。”马强说的不经意，可把表哥表嫂听得疑惑重重。

“强子，你表嫂说话嘴不关风，没个把门的，说笑的，说笑嘟。”郑好一片茶叶粘在口腔上腭上，笑得十分地不自然，话刚说完，一片叶子“噗”地吐在了地上。江滢眉头微微地皱了一下。

“也不知道个干净腌臜，茶叶咋吐在了地上去了呢，也不怕弟妹笑话！”表嫂林慧狠狠地瞪了郑好一眼。

郑好抽了一张纸巾并一脸无辜地说：“刚才被表弟的话，嚇了一下，茶叶堵嗓眼了，没来及找纸巾，就随口吐了！”。

马强看表哥挨训，笑得很开心，揉了揉眼角的笑泪，很认真地说：“表哥表嫂，强子不是在说笑，七岁那年父亲在淮上煤窑扒煤，窑洞透水塌陷走了。十六岁母亲劳累过度也在田头上走了。别人家都离我家远远的，只有你俩一直在贴补和帮助我们娘俩，母亲走后我心灰意冷，十分地厌学，是哥嫂左一趟右一趟地劝说，并和校长商量把我三年的高中学费都一次交清了，让我无后顾之忧。当时，我非常地感动，幡然醒悟后如愿地考上了苏州大学，虽然大学里我勤工俭学，可也没少你们资助。大四那年，我在养老院做义工时认识了江滢 ，她父亲是个华侨，在新加坡经营一家奢侈品集团公司。我和江滢恋爱了七年，她父亲也考察了我七年。江滢是独女，结婚后，丈人要求我也参加公司经营。经过我五年的努力，在北上广深各有一家奢侈品分店，不瞒哥嫂，个人资产也有数十亿了。一直在忙碌，无顾其它。当事业都沉于平稳时，静下来便在想一路走来的不易和收获。总想为你们做点什么，一直也未找到合适的项目。恰遇国家扶贫大开发，提倡农民走自己的致富路，又适逢市招办过来，便有了上述的想法。表哥表嫂，我是这样设想的，按照我们小时候生活的场景，打造一块农耕体验区，有池塘可游泳可钓鱼，有田沟可抓虾可摸鱼，还有水田岗地可种农作物，以及农耕工具使用一条龙体验区；再造一处林区湿地，放养本地一些鸟类，像野鸡、野鸭、喜鹊、白鹭鸟等。另外还有一处生态菜园区，种植一些有机的瓜果蔬菜等；主营区主体为徽派农家四合院，设计有怀旧光电传媒区，老放映机，老电视，老双卡录音机，专门循环放映七八十年代老电影，老歌曲。整个农耕忆苦怀旧区走下来，再进入现代餐饮区，自拍自嗨区。我的主题思想是，有记忆有情怀还有情调。”

  马强喝了一口茶又接着说：“表哥表嫂，强子是这样打算的，你们没有经营过产业，也不懂如何经营。我从国内找了一家优秀的经营管理公司团队，专门负责园区各项经营管理以及对你俩的专门培训，我与他们签约五年，五年后园区由你俩完全接手。当然，若你们不喜欢或是感觉太劳累，也可再与他们续约。哥嫂你们觉得这方案可行不？”

马强的一阵慷慨说辞，直听得表哥表嫂是云山雾罩，直接晕菜。

郑好的脸感觉有点烫，暼见林慧的脸也有点涨红涨红的感觉，他捋了捋思路，拍了拍发烫的脸，又喝了一口茶，他起身拉住马强的手激动地说：“强子，当初哥嫂帮助你，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将来可能是个做大事的人，怕暂时的困难埋没了你，没想要你什么回报，只要你偶尔想起哥嫂，回来看看哥嫂，我们也就满足了。你哥嫂就是个泥腿子，哪经营了这么大摊子。你在外挣钱也不容易，不能让钱都砸在哥这里了。这活，哥嫂接不了，也不敢接。哥嫂这里谢你好意了”。

马强料到表哥表嫂会这么说这么想，他已预备第二套说辞：“哥嫂，你们看这样行不行，园区由经营团队管理，亏损算我的，盈利你们七我三，数年后我成本收回后，园区就全归你们了，你们也不要再推辞了，就当给强子一个报恩的机会。没有哥嫂，就没有强子今天成就的一切。今天的这点小投资，在集团里也就是九牛一毛，何况这都是我的个人资产，你弟妹也是个好人，十分支持我这么做。说知恩不报，万贯家财也会财来财去的。知恩图报，财源自会滚滚而来的。就这么说定了，过几日经营团队过来与你们商讨开发事宜。今晚我约了市镇领导在镇上龙悦凯大酒店吃饭，哥嫂也过去见个面熟识一下，日后好办事！”。马强不等郑好表哥接话，边说就要往外走。

“表哥表嫂，再会阿”江滢此时也见机赶忙起身挽着马强的胳膊，边走边向表哥表嫂打招呼。

郑好和林慧是一脸的懵圈，郑好起身时差点把桌上茶杯带倒，茶杯螺旋着转悠了好几下，才被郑好按住。

  院里的旺财从未见过主人如此地慌张和激动，它从主人的眼光里似乎读懂些了什么，冲着还猫在枣树上“铃铛”投出了得意的一瞥。“玲铛”也用赞许的眼光回了旺财一眼。心想旺财果然比招财感知厉害些，佩服！

    此时，院中的鸡冠花也好像比前一次多抖了几下。马强走路很快，郑好连快好几步也未曾跟上，只听“嘭”得一声沉闷的关门声，宝马车飞驰而去。几片落叶也被卷飞上了天，晃荡着一时也不见飘下来。

  林慧见表弟马强驾车走远了，一把将郑好拽回了屋子。夫妻俩翻箱倒柜的折腾了起来。"今晚可要穿得体面些，好多市镇领导呢!"″媳妇你放心，我保证不……"

王明军（网名九竹山人），六安市叶集区姚李镇人。喜爱诗词与摄影。《分水岭》编辑，作品《夜色下姚李小镇》《母亲的锅台》《母亲.韭菜》《漫步姚李庙老街》《看秋》《蓦然回首翠竹香》等多刊发于报刊和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