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lass="Apple-style-span" color="#39b54a"><b><br></b></font></div></h3><h3></h3><h3><b> 时间飞逝!一转眼,母亲离开我们已经三年了,在这些日子里,如果不刻意细想,总感觉母亲还活着,还坐在她的高房子炕上,还在和姨娘婶婶娘娘们拉着家常,还在和她的一大帮子孙儿孙女们唠唠叨叨,还在“拨拉”着她内心的那些节日、人情和世故。</b></h3><b> 母亲出生在上世纪30年代,一个多灾多难的年代。那时候,连年干旱,匪患成灾,国民政府横征暴敛,社会动乱不安,老百姓在生活水深火热中。母亲就在饥寒交迫和恐慌不安中度过了童年,艰难险恶的生存环境,造就了母亲不畏困难、坚强刚毅的个性。成家以后的母亲,由于父亲常年在外工作,家庭的重担全压在了母亲的肩上。她是家里的大儿媳,既要照顾全家人的生活,又要照顾自己的儿女,瘦弱的身躯承受着生活的重担。后来,家乡闹饥荒,母亲带着大哥到处找着挖野菜剥树皮,回来放点麸子或糠刷成面糊糊,就成了全家人的充饥之餐。每当回忆起这段经历时,母亲的眼角总是湿润的,用她的话说,总算都熬过来了。</b><div><h3><b> 我们家来到穆家滩时,爷爷选择了一处河湾地,依靠崖面挖了几个土窑算是安家落户了,这种地方阴冷,潮湿,又不安全。有一次,大哥在食堂打饭回来,告诉母亲他很害怕,听农业队里的人说今天要发洪水。果真,晌午时,电闪雷鸣,滂沱大雨倾盆而下,短短几分钟时间,山洪顺着河道咆哮而来,奶奶领着岁爸和大哥爬上了崖背,而母亲抱着二哥试了几次都上不去。好在爷爷及时赶到,奶奶在上面拉,爷爷在下面用铁锹推,母亲二哥和爷爷刚一上崖背,几个窑洞瞬间被洗涮一空,所有的家当全部被水冲走,只留下二新妈的一个红箱子在水中旋转。山洪过了,可是家被毁了,一家老小无家可归,最后在爷爷的努力下,借到了农业队看麦场的两间破房子暂且藏头。那时太穷,穷的人面黄肌瘦,穷的人衣不裹体,穷让人毫无尊严,穷的人活命是最高奢求。</b></h3><h3><b> 母亲心底宽亮,从不斤斤计较,豁达开朗的性格和乐善好施的品德,是母亲一生最大的财富。她善待亲戚邻居,母亲的大方和善良,吸引了众多亲戚邻居的“青睐”。大家来时,手里拿个碗,或者怀里藏个盆盆,不用说明来意,母亲也能心领意会,只要家里有一口,肯定会分半口给人家,绝不让人空手回去。在她们那个饥肠辘辘的年代,一勺米一碗粥,就是救命粮。三姨娘(我们经常叫上头姨娘)家离我们家很近,她和母亲的关系最好,多年来,经常陪坐在母亲的身边,她也常对我们说,你妈是我们一家人的救命恩人(经常受到母亲的接济)。母亲走的那天,三姨娘家的几个姐姐哭的最为伤心。母亲的高房子总是那么热闹,人来人往,欢声笑语从没间断。母亲的高房子在五哥家,这是个热闹的地方,也是个神奇的地方,这里的气氛最融洽,这里的消息最灵通,这里的美食吃不完,这里的故事说不完,这里是我们的精神乐园,也是我们最牵挂的地方。父母晚年住在五哥家,四哥和五哥两家轮流管吃饭。</b></h3><h3><b> 母亲为人贤惠厚道,做事公道周全,她是一位好女儿、好儿媳、好妻子、好姐妹、好妯娌、好母亲、好奶奶。在我的印象中,外奶奶最想来我家,而且我们都盼着外奶奶来,她一来就住好些日子。这里主要的原因是母亲伺候的好,而且外奶奶的绣花和各种绣包绝对是一流水平,她做的小鸡呀、小马呀、小狗呀等小动物活灵活现,非常漂亮,母亲也完全继承了她老人家的手艺。她一来,外孙女们会围坐一炕,缠着她学刺绣活儿,她也很乐意。外爷也经常会来我们家,我对他老人家影响最深的有两样事,一样是他有一匹打扮颇有气派的大骡子,一样是外公每天晨礼之后诵读《古兰经》。奶奶在晚年时眼睛基本看不见了,母亲对她百依百顺,尽心侍候十多年,从无怨言。父亲和母亲的关系一直非常好,在我的记忆中他们从来都没有吵过架,我小时候和父母睡在一个炕上的,我至今还记得父母经常在晚上嘀咕扯谟,谋划着家里的生计和哥哥们的光阴。上次回家,岁新妈说她们妯娌三人一辈子从未红过脸,听到这些话,我特别的高兴和自豪。母亲还有个优点,就是谁家的大事小事她都能操心过问,母亲的记性也特别好,自己32个孙子孙女们的属相生日她都记得一清二楚,这也是儿孙们喜欢奶奶的一个原因吧。</b></h3><h3><b> 母亲一生的牵挂都在儿女上,儿女们给过她很多欢喜和幸福,但也给她带来了无比的痛苦。我们姊妹12人,3个姐姐和1个哥哥幼年夭折,他们的离世给母亲带来了巨大的痛苦。后来,随着孩子们慢慢长大,母亲的痛苦也稍微减轻了一些。中年时的母亲一直被病魔纠缠着,母亲常说,她吃过的药可以用背篼计量。就这样,妈妈一边和病魔做着斗争,一边拉扯着我们,把我们一个个养育成人。在母亲52岁的那年,也就是1987年农历二月初七傍晚,我们一家人围坐在家里看《西游记》,突然传来二哥意外触电身亡的噩耗。这件事,对我们家族创伤很大,也彻底击垮了母亲本来就很瘦弱的身躯。在这之后,父亲变得沉默寡言,天晴的时候默默地把二哥穿过的衣服拿出来晒晒,然后叠的整整齐齐又放回箱子里,直到二哥的大儿子成家后,父亲把这些衣服交给了孙子。母亲几乎天天在哭,那撕心裂肺的哭声,我到现在都不敢去回忆。二哥走后没过几年,二嫂改嫁了,把4个孩子留给了母亲。一生拉扯了12个子女的她,毅然担负起抚养孙子的担子。含辛茹苦,数载春秋,孙子们也相继成家立业,而母亲的头发更白了,脊背更弯了。妈妈72岁那年,儿女中一生陪伴她时间最长的大哥因肺病也离开了我们。这时母亲没有特别的痛苦,也许是痛的太深,也许是陪的太久,也许是无法再痛……大哥一生精打细算,勤俭持家,为家人辛劳了一辈子。再后来,就是三哥的事。三哥三嫂最孝敬老人了,父母的衣服和用品几乎都是他们包揽。三哥的遭遇,揪扯着母亲那颗伤痕满满的心,多少个不眠的夜晚,多少次撕心的哭喊,多少次祈祷和盼望,折磨着这位年近古稀的老人。直到妈妈将要离开我们的前一周,母亲见到了三哥,三哥紧握娘的手趴在母亲的床前,我没有听清母亲在说什么,但我看到了母亲无比轻松和欣慰的眼神。</b></h3><h3><b>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但我每每想念母亲的时候,心中时常会有一种愧疚之情。我是母亲的老儿子,父母最疼我和姐姐了,而我在赡养父母上有亏欠。虽然我能经常回家看望或偶尔接父母小住几日,但没有长久陪伴在父母身边;虽然我能经常给二老买吃的用的,但他们从未向我要过任何东西,可我竟然傻叽叽的也没问过他们需要什么;虽然我和三哥带父亲浪过一趟北京,但从没有带过母亲出过一次远门;我后悔长大后,再也没有在妈妈的怀里躺过;我后悔长大后,再也没有对母亲说过生活的烦恼;我后悔母亲病重后,没有问过母亲一生最高兴什么、最痛苦什么、最想说什么、还有什么要说的和要做的;我后悔母亲病重后,没有亲吻她的额头,没有抱过她疼痛难熬的身躯,我后悔……。我脑海里会经常浮现母亲给我找吃的影子,有母亲在高房子阳台手扶栏杆看我离去的影子,有母亲佝偻的背影,有母亲高兴的样子,有母亲痛哭的模样,有太多太多母亲为儿操劳的镜头……。</b></h3><h3><b> 2016年5月14日(农历四月初八)早上6点多,时间定格在了那一刻,母亲永远离开了我们。母亲患的是心肺病,每年的冬春两季最为难过,每次感冒都是打个点滴或住院治疗一段时间都会过去的,而这一次却因心肺功能衰竭没有挺过来,撇下了她相濡以沫、一生不离不弃的老伴儿,撇下了她的儿孙们和一切爱她的人。</b></h3><h3><b> 母亲是个农村妇女,她没有上过学,但她深明大义,勤俭持家;她一生平凡普通,但她心底善良,乐善好施;她用真诚诠释着孝顺,她用善良回应着周围的人,她用高尚的人格和品德教育着子孙后代,她用勤劳之笔书写着自己的一生。</b></h3><b> 我能有这样的母亲,是我一生最大的荣耀。<br><br><br> <br></b><h3><b>苏明珠2018年5月11晚于固原,2019年5月4日略有改动。</b></h3><b><br></b><div><br></div></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