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无痕·也说鬼神

逸尘

　　对于未知的东西，人们似乎存在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感或者叫做敬畏感，比如鬼神，比如狐狸和黄大仙儿。

      小的时候也经常听到大人们说起某某人被黄大仙儿捉弄着了，具体是一种什么情形，自己确实没有亲见，也不好加以评判，大抵是胡言乱语或者是举止张狂的样子吧。只是内心便感到疑惑，所有这些个类似的神秘的事件，似乎也只是发生在以前，也只是存在于人们的口口相传吧。有些东西其实就和信仰一般，在某一个特定的群体之间存在的很明显。

      然而，这些口耳相传的故事在我们幼小的心灵里面，难免会留下一些难以磨灭的痕迹。我的兄长便是如此。或许是年长我几岁的缘故，他对于有些事情的认识自然会更深刻一些。有时，这种深刻反而不一定就是一件好的事情。

      在我的眼中，白色一直就是一种纯洁的色彩，而对于兄长而言却是一种令人心生恐惧的颜色，他说丧服也是这个颜色。到现在还记得，在小的时候每当村中有丧事队伍经过，大街上总会有不少的村民立于两侧观看并且加以评头论足，说这个是在假哭没有眼泪，说那个在干嚎没有声儿，一个人的身后之事似乎都体现在这一场游行之中。而每到这个时候，兄长总会紧紧地躲在大人背后，眼神仿佛能从人们的腿空儿绕过，一对大眼紧紧盯着队伍来的方向。光听到哭丧的声音还不打紧，可当那白色的丧服一进入视线，兄长总会触电般拔腿飞也似地奔回家，关上门，然后用一根粗壮的长木头顶住门闩（这一系列动作可谓是一气呵成），直到那哭声渐远家人用力拍打门板时，兄长才犹豫着打开门。现在每每想起总会莞尔一笑。偶尔小聚，不经意间问起是否仍然害怕白色，也只是报以一笑。

       关于鬼神听的最多的还是起尸（诈尸），总叫人有毛骨悚然的感觉。老人们说人亡三日魂犹在，这个时候家人是需要守护在旁边的，严禁一切猫狗等带毛的东西靠近，有的甚至还会在死者的腋下放一块生铁犁头，据说也是为了防止起尸。以前还有专门以此为生的行业叫拿邪（驱邪），听姥姥说当时周边最有名的一个拿邪的叫韩洪。

      关于起尸的最真实的说法，也是来自于姥姥。那时姥姥家的老屋还在，朝北门是个高大的门楼，门洞里夏天有穿堂风。在没有电更不用说是电风扇的年代，这里俨然是最好的纳凉之处。院子里当时有棵粗大的巴豆树，树干有若干儿臂粗的枝干交互盘结而成，我都搂不过来。每到花期，繁花满树，花香满园。而那令箭形状的果实，据说可以捣碎用来洗衣服，却成了我和表弟等人的玩具。

      院子里当时有两间西厢屋，茅草顶，土胚儿墙。现在还在，大舅用来堆放他的那些木匠家什儿。姥姥所说的起尸就发生在这西厢之中。应该是姥姥的长辈吧，具体是谁我也记不清了。姥姥说那长辈去世都三天了，尸体仍然会动，有时会突然坐起，甚至在炕上不断地来回滚动，撞得土墙砰砰直响。当时有人说是起尸了，就把韩洪请了来拿邪。一把朱砂下去，立马停止不动了。有大胆的亲戚靠前帮忙整理，说身上都长满了尸斑了。

      从此对这西厢屋也就有了莫名的恐惧感。小的时候对我们来说就是一块禁地，就是现在偶尔进去翻找旧物，总会有怪怪的感觉。

      敬畏之心，我觉得人还是应该有的。它在冥冥之中会给你一个限制，告诉你有些东西是不可以逾越的，也只有这样，人和人之间才有了许许多多可以传承和珍惜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