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往事若痕》五

心雨

<p class="ql-block">  兴许,她的善良感动了上帝,就给了她一个硬朗的身体。老奶奶耕地织布,自给自足。老奶奶她也不会孤独,村庄里的孩子们经常和她做伴,白天也来,晚上也几乎都有孩子陪她过夜。譬如说,孩子家里来客人了,家里睡不下了,或者没被子了,或者是挨了家长训斥了等等,就自然而然地会想到老奶奶,于是晚上就去陪老奶奶了。老奶奶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当曙光升起,老奶奶就醒了,她穿衣裳就去看针线笸箩里的鸡蛋,“啊”她突然惊叫一声,倒退几步,跌坐在地。过了会儿,她壮了壮胆,喘口气,缓缓地爬起来,重新来到针线笸箩跟前,慢慢伸出双手,颤颤抖抖地把针线笸箩里的鸡蛋捧在手心里,自言自语说道:“你是何方神仙啊?就一夜之间,你长的跟针线笸箩般大了,我不能委屈了你,那就把你放在更加宽敞的地方,暖和的地方去。”老奶奶说完,就万分小心地捧着它放在了耳房的土炕的一块蒲团之上,然后,把门锁了,才放心的离开。更阑人静,熟睡的老奶奶被一阵咚咚作响的敲门声惊醒,她赶紧穿衣下地开门,打开门,在黑黢黢的夜色之中寻觅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半个人影。她颇是纳闷,想:难道说,是我听觉出岔了?她关闭了那扇木门,路过耳房时,猛然又听到咚咚作响,她停下了脚步,歪头侧耳细听,方才明白,这声音是来自耳房的这扇门扉,她什么也没有思想,就赶紧打开门,忽然“啊”的一声,老奶奶的身体就徐徐向一侧倒了下去,仿佛一团棉花,轻飘飘,之后,她就失去了知觉。天亮的时候,老奶奶苏醒了,她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竟然躺在她的房间里,而且,她皮肉丝毫没有受伤。一道道美丽温暖的曙光从小小的窗户外投进来,宛似一床暖暖的绸缎被子覆盖在她的身体之上。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一骨碌坐了起来,她在努力地想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她打开耳房的那瞬间,看到一条巨大蟒蛇的头,然后,她就一无所知了。今夜在梦里,她清晰地梦见蟒蛇对她亲口嘱咐道:恩人,在三月三日,那个北山的寺庙后,有一堆金银珠宝,望您老人家全部带回家,这是我答谢您老人家对我的救命之恩,说完后就化作一股青烟,消失在茫茫的天地间。老奶奶被这个奇异的梦给吓醒了,醒来之后,重新回想这个梦,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岁月不居,时节如流,三月三日,忽焉而至。三月三的来临,是贫民的希望,草绿了,野杏花开放了,风筝飞满了天。晨起的老奶奶忽然想起了梦里巨蟒的那番叮嘱,静静的琢磨思量了片刻,自语道:“如果真的如梦中所说,寺庙外有金银珠宝,那么我就把村里的父老乡亲都叫上,唉!行不通,万一只是个梦而已呢?不如,我先去探个究竟。”老奶奶就起身了。老奶奶居住在山麓下的村庄,它紧紧地依恋着连绵起伏的崇山峻岭,是峰恋叠嶂,一派美妙的好景致。她翻过一座座山,行到半途中,猛地听到一声巨响,大地亦紧跟着颤抖起来,好不奇怪,明明是晴空万里,竟然会出现巨大惊天动地的霹雷,感觉天裂开了,地要塌陷了,此刻,老奶奶的心突然感觉一阵阵的痛。她终于到了梦中巨蟒所说的寺庙。这座寺坐落在高高的峰巅之上,它墙体是黄土,但是屋顶是覆盖着灰色的瓦,建于什么年代?何人带领所建?附近的老百姓一概不知,看它“容颜”和“穿着”,它的“年龄”至少亦有两三四百年了。她没有直接去找金银珠宝,而是走进凄凉的寺庙内,抬头仰望着落满尘埃的神像,然后跪下,拜了拜,走出寺庙,向着庙身后走去,赫然,一道道耀眼的光芒四射。老奶奶仔细看去,原来是一堆白骨与闪闪发光的金银珠宝相互孱杂,老奶奶看到这令人恐怖的一幕,惊呆了,直吓得软瘫在地。半晌她才从恐惧之中缓过来,摇摇晃晃站起来,径直向山下她的村庄走去。她经过村央的时候,看见许多的人们,他们纷纷议论着什么热闹有趣的话题,她完全没有心情参加于其中,而是脑袋里装满了那堆人的白骨场景,径向家走去,突然,她的衣襟被一个姑娘拽住了,并同时听到:“大奶奶大奶奶,你知道吗?发生怪事了,人们去城门里赶集,他们走着走着,就鬼使神差莫名其妙地走进了黑咕隆咚的地道里去了,后来,又莫名其妙的走到一片绿色绒绒的草地里,震惊过后,才慢慢清醒过来,寻到回家的路。有的,找寻不到回家的路,好多日不见回家。后来人们才知道,他们是被一只巨大无比的蟒给活活吃掉了。”老奶奶一听,脸色发青,嘴唇哆哆嗦嗦,道:“我作孽呢,作孽呢……”然后就跌坐在一块大青石上,满面气愤,大口地喘着气。</p><p class="ql-block"> “你没事吧,大奶奶?”给老奶奶讲怪事的是小时候经常到她家陪她的姑娘,现在长大了,是正值美好韶华的年纪。她背后搭着一条很粗很长的麻花辫子,她经常和老奶奶做伴聊天,就像老奶奶的亲孙女。她没想到老奶奶听了她讲述的事情,吓成这样,赶紧跑到老奶奶身边,蹲下来为她捶背抚胸。姑娘搀扶着老奶奶,把她送回了家,给她脱了鞋,让她上炕休息,然后给她生火做饭。老奶奶的气色好了些,她让姑娘继续讲那件怪事。姑娘说:“我可不敢再给你倒腾了,怕把大奶奶你再给吓坏了。”老奶奶执意让姑娘给她讲述,于是姑姑娘说道:“奶奶你千万别害怕,有我呢,有人看见巨蟒的头在桑干河喝水,它的尾巴竟然搭在那头的山顶之上,它的尾巴就是搭在我们这座山上的寺庙旁边呢!还有更加奇怪的事呢,就那巨蟒吞噬的是剥削老百姓血汗钱欺凌杀害老百姓的贪官污吏,和横行乡里的恶霸,但是它把好人都放了生,你说奇怪不奇怪?”</p><p class="ql-block"> 老奶奶听到这里,一骨碌坐了起来,急切地说:“真的是这样的吗?”</p><p class="ql-block"> “大奶奶,是真的,人们都是这样说的。”姑娘停顿了下又说道:“还有,大奶奶你记得吗,前几天那个晴天霹雷吗?”</p><p class="ql-block"> “知道。”奶奶说,她想到这里,依旧是心有余悸。</p><p class="ql-block"> “几个村的人们都看见,霹雳过后,看见天空有一条形似巨蟒的白光,一闪就不见了。”姑娘说完之后,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p><p class="ql-block"> 后来,老奶奶带着全村的人们上了山,去了寺庙,把寺庙外金银珠宝均分了。这条巨蟒为民除害的神话故事,随着岁月的流逝,在后人的传说之中会变得很遥远了,但是巨蟒尾巴曾经搭的山脊,却永久的留下了它的痕迹。痕迹,随着岁月风风雨雨的侵蚀与洗涤,愈来的明显光滑明亮了。令人更加奇怪不解的是,巨蟒留下的足迹,从此寸草不生长。倘若在遥远的地方望巨蟒在那座山寺庙旁的痕迹,竟然,是清晰可见。巨蟒留下的痕迹迥然于旁边山地的颜色,它的颜色呈现的是黑乌而且清晰可辨,每当老百姓想起它为民除害的神话故事,令人不禁肃然起敬,令人神往。</p><p class="ql-block"> 老哥他娓娓道来,紫菊父亲聚精会神地倾听,至到故事讲完了,紫菊的父亲还沉湎在故事里。 这时候,东方呈现出鱼肚白。“天终于亮了!”老哥响亮感叹道。</p><p class="ql-block"> “天终于亮了!”紫菊父亲也感叹道说。</p><p class="ql-block"> 太阳终于跳出了高高的山头。</p><p class="ql-block"> 紫菊父亲问道:“老哥,还有多远就到了口外的边界了?”</p><p class="ql-block"> “再过五六个村庄,就到了,你打个盹儿吧。”</p><p class="ql-block"> 紫菊父亲那憋着的浓浓的睡意真的是再也无法控制了,不由的摸摸怀里揣的十几块沉甸甸的钱,它依然乖乖地紧紧贴在自己的身体,于是,就放下了几乎所有的戒心,被有几丝暖意的太阳照射的昏昏欲睡了。</p><p class="ql-block"> “老弟,老弟,快醒醒,我到了目的地了。”紫菊父亲没睡了多久就被老哥摇晃醒了。他睁开眼睛,看到了明晃晃的太阳,刺的他睁不开眼睛来,赶紧坐了起来,问:“你到了亲戚村庄了?”</p><p class="ql-block"> “昂,反正你去的地方离这里也不远了,如果你带着重的东西,我会把你送到你的亲戚家里,你赤手空拳,我就不送你了,后会有期啊!”</p><p class="ql-block"> 紫菊父亲拱拱手,眼睛湿润了,跳下车,走出了几步,回头站住脚根,对着老哥大声说:“回到咱们老家,我找你去唠唠。”话语里充满了亲切和感激。说完,扭头大踏步向着姐姐的村庄走去。他走了会儿,突然感到头晕目瞑,这是又困又饿又冷的原因,他坐到地上休息了会儿,继续赶路。口外的田野比口里的田野更加的空旷荒凉,寒风更加的刺骨。白茫茫的积雪,望不到边,遥望去,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呈现出一座模模糊糊的村庄。紫菊父亲走啊走,终于抵达了这座村庄边,这就是二姐的村庄,他走进了这座灰濛濛静悄悄的村落。村落里大概有十五六户的人家。紫菊父亲沉重的脚步声惊飞了树上鸟巢里憩息的麻雀。太阳都出来一杆高了,依然不见一人一狗。他在一所低矮的黄土墙外驻了足,望着还是二十年前的那两扇木头的门,它们被风雨侵蚀的洞洞眼眼。紫菊父亲的心里泛起一阵阵的酸楚,他举手叩门“当当当”,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响起,然后“吱呀”门开了。门里就出现出一张黎黑的脸,他就是紫菊父亲的是姐夫。姐夫睁大了两只眼睛,惊喜的说道“是三弟哇!快进屋,你姐姐这几天天念叨你呢!”</p><p class="ql-block"> 紫菊父亲见姐夫对他挺热情,并没有丝毫的嫌弃他的到来,他那颗忐忑的心才放下来。因为,这个连温饱都达不到的贫穷的年代,亲戚是非常的不希望甚至是害怕有亲戚来探望的。紫菊父亲跟着乐呵呵的姐夫走进庭院,姐夫推开家门的时候,对着屋里喊:“孩子他娘,咱老弟来了。”</p><p class="ql-block"> 紫菊父亲一抬头就看见了二姐。他愣了愣,激动地叫道:“二姐!”</p><p class="ql-block"> 二姐激动亲切地拉住弟弟的手说道:“快进家上炕,到炕头上盖羊皮盖物暖暖。” 紫菊父亲看到了一张既熟悉而又似乎陌生了的脸。如今的二姐额头增添了几道皱纹不说,皮肤变得又黑又粗糙,五年不见,苍老了许多,差点儿没认出来。</p><p class="ql-block"> 二姐激动的流出了眼泪,双手抓住三弟双臂,问道:“孩子们和孩子娘都挺好的吧。”</p><p class="ql-block"> 紫菊父亲被二姐这一问,差点儿掉出眼泪来,但是还是没能忍得住,眼睛湿润了。姐弟俩默默地流着眼泪,过了会儿,二姐说道:“姐姐知道你过的不好,靠一个人挣公分,那能行,不过,姐姐今年打的莜麦挺多,回家给孩子们背一口袋。”紫菊父亲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来。</p><p class="ql-block"> 姐夫笑嘿嘿地说道:“姐弟俩好不容易见了面,高兴还来不及了,咋还哭了,呵呵呵,我割猪肉去,买半斤烧酒,和咱们老弟喝樽酒。”他说完转身出了门去。</p><p class="ql-block"> 姐弟俩这才停住了掉眼泪。二姐伸手抹去脸颊上的眼泪说道:“弟弟,你脱了鞋,到炕头上睡会儿,饭好了叫你。”紫菊父亲应着脱鞋,然后坐到炕头上。</p><p class="ql-block"> 姐夫回来了,反毛狗皮棉帽的帽檐之上挂了一层白白的霜,那是他的呼气遭遇寒冷之后,就形成一层白皑皑的冰霜,就连同他的眼睫毛也变成了白睫毛,像个老翁。他把酒肉墩放在泥锅台上,笑眯眯地说:“好久没喝酒吃肉了,今儿和咱老弟好好喝上几樽,嘿嘿嘿。”他说着坐在锅台下的小板凳,往灶火口里填柴禾。</p><p class="ql-block"> 紫菊父亲坐在炕头上,安静地看着二姐的两只手在案板上欢快地跳来跳去,像两只可爱调皮的松鼠,这是二姐在做莜面窝窝。莜面的产地,全国唯有张家口口外种植盛产,莜麦抗干旱,抗风沙寒冷,所以,口外最为适宜种植莜麦。莜面是莜麦磨出来的面粉,它不同于其它面粉之处,就是带着皮要经过炒制,然后再脱掉莜麦外衣,最后再磨成面粉,所以,莜麦面粉磨出来之后,就自带散发着一股扑鼻油香糊糊的味道。糊糊的意思,就是香的味道很浓郁。但是,炒制莜麦的时候,火候要把握精准,稍一疏忽,火候过了,那莜麦就完了,无可救药了,火候若是不过,还可补救。诚然,炒制莜麦,非一件易事了。做莜面食物时,一般是要用开水把莜面粉泼熟了之后,揉成团,醒发到面团均匀细腻了,就开始制作你想要吃的食物了。制作食物不同吃法和形状是各不相同颇是的繁多,令人有些眼花缭乱,不知道该选择吃那种那样儿的食物了,怪就怪,莜面制作的每种每样的食物都令人充满了诱惑力。譬如说:莜面鱼鱼,莜面饸烙,莜面饺子,莜面块垒,莜面墩墩,等等。莜面做出来的食品的蘸料,只要有猪肉丁炖大葱末,只需一两颗海盐,无需其他佐料,加了白开水,拌一拌,熟了的肉与大葱纠缠于一起,味道相融,散发出来的味道,是完美的结合。莜面沾了肉末大葱的汤汁,那莜面独有的香再加上天然猪肉大葱汤汁的香,开始咀嚼时是各自味道分明,等到你把它们咀嚼了会儿之后,两种天然纯粹独特的味道融合起来的时候,就可谓成了完美绝美的美味了。(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