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嘲笑

湖滨烟花

<h3>漫谈嘲笑</h3> <h3><br></h3><h3>去年,几位中国名牌大学校长,因为字词用错读错的问题,被大肆渲染了一番,报道中不乏嘲笑之意。北大校长在建校120周年校庆上致辞把鸿鹄(hu)读成了鸿鹄(hao);清华校长把宋楚瑜(亲民党主席)赠送的一幅小篆书法《赠梁任文同年》中的“瓠(hu,去声)离分裂力谁任”读成了“瓠(gua)离分裂力谁任”;人民大学校长在欢迎郁慕明(台湾新民党主席)的欢迎词中把“七月流火”当作盛夏的热情来用,原来“七月流火”竟然是天气转凉的意思;厦大校长又把“黉(hong)宫立东南”读成“黉(皇)宫立东南”……中国最高学府的掌门,一个个在台湾同胞面前“倒下”、“牺牲”云云。有一篇网文,开篇这样写道:“今天北大校长念错字,不由让人又想起台湾三大政党领袖来访问时,我们著名大学校长们的著名表现……”措辞辛辣。其时北大校长写了致歉信,“很抱歉,在校庆大会的致辞中读错了‘鸿鹄’的发音……”。被嘲笑是羞愧的,有名望者更甚!</h3><h3><br></h3> <h3>你被嘲笑过吗?也许没有。但你害怕被嘲笑吗?能不害怕!</h3><h3>大凡有所缺、有所错,就会有嘲笑。历史延绵,嘲笑不绝。</h3> <h3>晏子使楚,晏子因矮小被楚王嘲弄。楚王让人在城门边开个小门,要晏子从小门进去。晏子聪慧,终解了这个被嘲笑的尴尬。</h3> <h3>高祖还乡,刘邦的一波排场更是被嘲笑得一塌糊涂。嘲笑他们的旗:一面旗鸡学舞,一面旗狗生双翅,一面旗蛇缠葫芦。嘲笑他们的服饰:这些个乔人物,拿着些不曾见的器仗,穿着些大作怪的衣服。嘲笑刘邦的作派:那大汉下的车,人施礼数,那大汉觑得人如无物。众乡老展脚舒腰拜,那大汉挪身着手扶。嘲笑刘邦的身世:你身须姓刘,你妻须姓吕,把你两家儿根脚从头数:你本身做亭长耽几杯酒,你丈人教村学读几卷书。曾在俺庄东住,也曾与我喂牛切草,拽坝扶锄。春采了桑,冬借了俺粟,零支了米麦无重数。换田契强秤了麻三秆,还酒债偷量了豆几斛,有甚糊突处。少我的钱差发内旋拨还,欠我的粟税粮中私准除。只通刘三谁肯把你揪扯住,白甚么改了姓、更了名、唤做汉高祖。</h3> <h3>阿Q的癞疮疤惹人嘲笑。阿Q是很要自尊的,不争气的头皮上“颇有几处不知起于何时的癞疮疤”,未庄的闲人们便愈喜欢玩笑他,一见面,便假做吃惊的说:“哙,亮起来了。”气得阿Q只能怒目而视。阿Q临刑更加可笑:一个长衫人物拿了纸笔给阿Q画押,可是阿Q不认得字,便许以画圆圈代替。“他生怕人笑话,立志要画得圆,但这可恶的笔不但很沉重,并且不听话,刚刚一抖一抖的几乎要合缝,却又向外一耸,画成瓜子模样了。”阿Q很羞愧,认为圈的不圆却是他“行状”上的一个污点。</h3> <h3>嘲笑是一种不厚道的情愫。说白了,是一种揭短的行径。就嘲笑者来说,嘲笑别人可以从中取乐,或者借以抬高自己,或者表达一种观点。就受嘲者来说,或自责,或羞愧,或横生恨意,或痛不欲生。没有差异就没有嘲笑,没有优劣就没有嘲笑。当人类文明有了进步与落后之分,嘲笑便应运而生,同时生成的还有景仰。但往往嘲笑多于景仰,仿佛人人都占了上风,都归类在进步的队伍里。所以,要嘲笑别人点什么是理所当然的事,恰恰也因为人类实在不怎么完美,值得嘲笑的事也比比皆是,因此嘲笑伴随人类进步的历史如影随形,不曾间断。无论嘲笑的行径如何让人反感,也无论人们如何去谴责嘲笑者,但嘲笑之事仍然不可断绝。</h3> <h3>嘲笑虽不厚道,但也有催人奋进、促进文明的功效。晏子个头矮,遭楚王嘲笑,因此人类在增高技术方面做了不懈的努力。如今有了增高鞋垫,有了增高营养素,有了增高注射剂,最简单的也有了增高立竿见影的高跟鞋。这不,北大校长在致歉信中也说了“我会在这方面努力”了不是!阿Q的“癞疮疤”用现在医学技术完全可以治愈了。如阿Q的不识字,画押用画圈圈代替,现在已经都不存在了,因为文盲消灭了。因为有不足,人类都会想办法改变。有了嘲笑,改变得更积极些。</h3> <h3>然而,嘲笑毕竟是有攻击性的,伤害也总是在所难免。聪明的犹太人被污蔑为“犹太猪”;十九世纪六十年代的英租界“华人与狗不准入内”事件;八国联军侵略中国后蔑视中国人为“东亚病夫”。以上之嘲笑已非一般笑笑而已,而是杀机重重,你死我活。虽然纳粹终于毁灭了,侵略者也被赶回来了老家,但期间演绎了无数的生离死别与人间悲剧。嘲笑总是盯着别人的缺憾、伤疤进行无情的嘲弄,让你无地自容,让你痛不欲生。在嘲笑面前,很多人不能承受,有的人暴跳如雷,有的人欲寻短见。嘲笑不是鞭鞑,但胜于鞭鞑;嘲笑不是大炮,但猛于大炮。嘲笑是扰乱精神的一味毒剂,中招的人几乎不能自己。</h3> <h3>被嘲笑是可怕的。所以有人为了弥补缺憾与不足,卧薪尝胆,励精图治,终成一番事业;有人则选择小心谨慎、与世无争,明哲保身;有人却我行我素,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所以,被嘲笑也不可怕。如果小施策略加以应对,还颇添了几分与人“斗”其乐无穷的兴致。你嘲笑我丑,我嘲笑你娘死得早;你嘲笑我未读几年书,斗大的字不认得一箩筐,我笑你多读了几年书,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蔫人一个;你笑我穷酸潦倒,我笑你肥胖如猪……你要挑我的毛病,我就找你的疮疤,看看谁能赢的多!</h3> <h3>其实,有修养的人是不随便嘲笑人的。大家也知道,嘲笑捞不着好。为此,大家都和平相处,相安无事!甚至有的以互相吹捧为乐。人间仿佛没有了嘲笑、讥讽、侮辱、欺负。但大家总觉得嘲笑还是存在的。在哪呢?在互相问候里?在拉家常里?在募捐现场里?在服装的品牌里?在代步的座驾里?还是在互相凝视对方的眼睛里?似有还无,隐隐约约!所以都相敬如宾,所以都彬彬有礼。只是每个人越发自觉地奋斗起来,暗暗地努力,都想成就一番事业,不想用来嘲笑别人,只想防范不测的嘲笑。但并非都这样。为了斗争的需要,嘲笑也是要公开的,公开的嘲笑可以明确身份与立场,摆明自己的观点。鲁迅先生在与人争论文学的阶级性与永久的人性时,狠狠地嘲笑了对手:“譬如出汗罢,……可以算得较为‘永久不变的人性’了。然而‘弱不禁风’的小姐出的是香汗,‘蠢笨如牛’的工人出的是臭汗。不知道倘要做长留世上的文字,要充长留世上的文学家,是描写香汗好呢,还是描写臭汗好?”这样的戏谑嘲笑,谁人能挡?</h3> <h3>总之,嘲笑总是有的,受点嘲笑也在所难免。有时候能受点嘲笑比没人理睬还更有面子些。能够受到一些嘲笑,说明你还是存在的,免得在QQ朋友圈刷存在感。鲁迅先生在《说“面子”》里说的,小瘪三夸耀自己跟“四大人”讲过话了,哪怕是“滚出去”,总比“别的许多人” 要强,因为“四大人”连“滚出去”也不对他们说。</h3> <h3>人人固然怕被嘲笑,但也别指望嘲笑会消失。亚当、夏娃吃了智慧果,已经能够明辨是非,就别打算赤身裸体地丢人现眼,该穿的衣服还是要穿的。但却偏有人嘲笑你穿的不够好之类的,我想你该有些应对的办法的。千万不要学阿Q画圆圈,谁也画不圆的。</h3> <h3>“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怀常笑笑世间可笑之人”,这是弥勒佛塑像前的一副对联。世间可笑之人是谁?你吗?我吗?所有人?不管可笑之人是谁,但关键是要学会大肚,容天下可笑之事,包括自己的。</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