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集《红枫》丨89《这回忆，漫无边际》

郭晓枫

                           这回忆，漫无边际

                                                郭晓枫

      果然，借在呼市小聚，他们四个又狠狠地回忆了一把往事。我虽不在场，但竹板那么一打，他们要说什么，在说到哪一段时会笑，几人笑的表情如何，是前仰还是后合，之后又会打开哪一个话匣子，尽在我掌握中。实在是因为那段属于我们共同的经历，自初中毕业至今，以不同方式被回忆了无数遍，确实已达“倒忆如流”的程度。

      不过只是初中三年，对于像我这样后来的插班生仅仅一年或两年，却被我们郑重其事地收藏，以漫长一生来虔诚地回忆、回望、回味。既由于曾经的点点滴滴确乎有趣，也由于这个班的同学们重情，无论何时相聚，总会从头说起。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集体忆旧，快活的空气弥漫开，这是最让人喜欢的！大家不厌其烦地回忆，不厌其烦地喜欢……

      回忆是抵达过去的唯一捷径，每一次抵达，我们就站在了十六七岁的码头上，一幕又一幕，历历在目。

      我乐意称其为“绰号年代”，是的，全班同学无一幸免，谁都有一个被量身定制的绰号，一部分精品绰号被众人称呼至今，如“Peter”“大战”“小瓜”“老燕”“小眼”，绝对会在人生的下半场继续如影随形。这些以及更多听来晦涩甚至不堪入耳的绰号，却寄寓着命名者的良苦用心，绝非外人所能理解。不好意思，不少老师受此歪风牵连也得到了绰号，但大家只在私下里称呼，有点见不得人，尤其不能被绰号的主人公听到。

      号如其人，一看绰号就知这是一个怎样爱闹的班级。几乎每天，几乎每节课，这个班都有新鲜的故事发生，热乎乎有如母鸡刚下的蛋。有一阵子，我们特别喜欢搜集各位老师的口头禅，比如数学老师的“这么大个小孩啦”，化学老师的“你笑啥笑”，物理老师的“你看人家多谦虚”等等，被好事者整合后就成了有情节有狗血的段子。下课铃响，老师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一步踏上，用几位老师的腔调说起了单口相声，班里秩序井然，时不时爆出各种各样的笑声，说各种各样，是因为其中确实包含了奸笑、憨笑、傻笑以及肆无忌惮的笑。

      比德云社还要火爆的相声并没持续多久，显然大家的恒心并不在此，其实，那样的年龄，做什么都是一时兴起，比如翻动操场上的足球大门。没有什么原因，只是单纯想玩，于是一干人等拿出愚公移山的豪情，呼儿嘿呦，180度的翻转过后，足球大门就变了模样。再比如趁着粉刷教室后留下的大铁盆还没归还，众人将邪恶的目光一致对准男生贾，只有他能坐在盆子里，大伙儿铁定了要给他洗澡的决心。于是，班长马同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他抱住，其他人已往大盆里倒刚打来的凉水，一哄而上，硬生生把贾同学放在了铁盆里，他急忙站起，像抖羽毛的公鸡那样抖着衣服上的水，并不生气，因为在这个班，不是“整”就是被“整”，没有第三种情况。

      出洋相，才正常，这大约是当时全班的共识。有些极其爱出洋相的，已不满足于“今天你出了没”的低级阶段，而是向着“洋相达人”的目标努力奋斗，这顶桂冠非Peter莫属。与各科老师周旋，上课搞怪下课整蛊，真是神一样的存在，曾拿着自己的一只鞋与王老师搭讪说“老师，我鞋烂了”，哪知王老师正在气头上，一把将他的鞋抛上房顶。在全校学生的注视下，他爬上房顶拿回自己的鞋，这一笔浓墨重彩，足以PK 《夏洛特烦恼》中夏洛的奇葩经历。

      情绪是有传染性的，26年过去了，回顾77班的种种，还是会忍俊不禁，仿佛，那个班只为生产快乐而存在。单以上这九牛之一毛，就够让我再笑一阵的。

                             （2019年4月27日  23: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