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云可伊的美篇

蓝云可伊

　　春风送远香，一径蓬莱客。四月的小叶湖如同上榜的进士，风光无限。仰慕者、追随者、艳羡者，一拨接一拨。

岁月从容，泡桐树安详地凝望着小叶湖。满目的慈爱，化作一树的紫桐花。

很多年前，这儿还是汪家汊，长草连天。条状的菜地左右着菜农，一季油菜，一季西瓜，更多的是时令蔬菜的展览区。我从一个挎着篮子摘菜的胆小娃走过来，再一次闻到了田野的芳香。

记忆里，物质的匮乏磨练了我的意志。忍像长在身上的一根藤条，时刻抽打着我的灵魂。很多时候，倔强与自卑像搁在鞋里的沙石，磨破了脚，最终还是撑到了底。

我，就像湖边的那棵静默泡桐树。黑皮瘦干，没有什么值得万众瞩目的。

小时候，弟妹们聪慧，一个大热天摸西瓜解渴，一个上树拾蝉蜕攒钱。一个暑假，对他们而言就是一部自由曲。而我除了围着灶台转，就是被他们鄙夷只配守在“闲书"堆里。

容颜是老天给的，福气是自己修的。很多时候，我受他们眷顾，但并不被理解。就像今日这株泡桐，在公园一角，海拔是最高的，但礼遇却一般。

我至今还记得，那个夏天特别热。蝉儿分外聒噪，晒枳实、晒枳壳的价钱也中意。我妈是家里的主劳动力，推着板车，带着篓子，号令我妹、我弟一齐去摘青枳(未成熟的柁柁)。我留在家里当“伙夫”。

我很感激，也很庆幸。免去了日晒与八角辣的侵袭。我便重复着烧火煮饭，喂猪洗衣的使命。

　　夏日，早上8点的太阳就不客气了，我妈领着弟妹们在树林里忙活一上午，很多时候是下午一两点到家。我只记得，我弟晒成了黑鬼油，我妹被八角辣折腾得够呛，我妈更不用说了。从扑、爬、挂、拾、倒、推，每一个环节都是监工也是劳工，还得时常提醒犯懒的小弟。那个时候弟妹艳羡我"地主"的待遇，在家阴凉，管吃还管喝！爬树摘枳壳是个体力活，也是个技术活，全身武装，一防晒，二防虫。最关键的还要会爬树。

他们早上吃完早餐出发到下午一两点，中间大概休息一个小时，最多的是采摘六箩筐，最少的也收了五箩筐。

那个时候我常听到弟妹们埋怨：“大姐，不出工，我们晒死了，还被八角辣蜇，要不得……"

"明天，我们在家煮饭，让她去摘枳壳……"

我那时只觉欢喜，他们嫌晒嫌蜇，我还嫌无聊，柴火烧饭一样热，还有"千军万马"的黑纹军(蚊子)伺候，也舒服不到哪里！

"换就换呗……”

那个时候，孩子般的置气常常令父母不知所措。而我，从小视力便差，高度近视，小学就戴着几百度眼镜，穿梭于高大挺拔的柁柁树间，着实有些不伦不类。但是我硬着头皮去了，体验了弟妹的体验，扮演着乖巧的形象。可内心翻滚着，百无一用是书生。

师范那年，大妹放弃了继续升造的机会。全家都有遗憾，她表面不在意，我们都很清楚。闲散在家的她接了我的衣钵，煮饭，洗衣，喂猪……不到一个月，她彻底瓦解了，柴火的熏蒸，蚊子军的袭扰，哪能舒服地干下去？不到一个月，投降不干，外出打工。

我月假回来，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向：事不经过不知难，你看着容易，做起来也不容易哪！

她，或许不明白我说的话；或许也理解了一个长期窝在灶边看书的人的不易。

我有时回想，我如此呆板，谨慎小心，何尝不是偎依在柴火边，左手挥蝇，右手拿书给磨练的。

虽然，我不善言谈，但我内心丰盈。倔强的自尊心常常箍紧我的意念，坚持，忍耐，总有一天你会出头。

那一棵泡桐树，伫立在河边。没有在意身旁的宠儿，不论锁烟锁绿的千条柳如何婀娜多姿，啼血啼笑的杜鹃如何热烈，总是安然地立着。

该绽放的时候尽情绽放！

我仰着头，凝视着泡桐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

　　泡桐花开了，芬芳一径。那些紫色银铃挂满了枝头，像是蓄了梦的蝴蝶依偎在一处，等待温情地召唤，香松软软流入你的鼻中，淌入你的心里。

那种耐住寂寞后的繁华和盘而出，叫人惊诧万分。

花开得越旺，谢得也快。你来不及静享，她便远逝。这与成长倒很投缘，别看他平时挺作，一到瓜熟蒂落便洋洋洒洒，没了棱角，亦没了羽翼。

人与人，父母子女一场都是缘。缘浅情长，不在时间，而在感念。那种静静地绽放，再悄悄地凋落，何尝不是深情呢？

　　我站在台阶上望泡桐花开，繁华一地。散步的匆忙而去，淡淡的一句："泡桐花开了，香气馥郁，舒服！"

那泡桐树呢？依旧守着小叶湖，南来北往的，除了脚步辨得清晰，什么也未体验。可是他很安详，像是和蔼的智者。

有时候，说出来并不一定理解。可是率真地做自己，也是一种可爱的美。

喜欢，就是这么简单；不喜欢，就是这么直接。

一棵树，容许蝴蝶沾光，却也免不了蚊蝇袭扰，泡桐花谢，来不及细嗅，却也心诚所愿。

　　夜已深，明月挂枝。石楠米白成霜，风枝摇曳，馨香不已。

泡桐花落了一地，香了一地，我还是在意。石楠点亮了一圈，美了一圈，我依然平淡。

与你相亲，脾性相投，无关时间，无关空间，只是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