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往事》

秋枫

秋枫原创文字

我算是60后生的人，记忆中的村庄往事也就是从70年代后期开始所发生的事，我湾是浠水县北部丘陵山区中很普通很普通的一个小村庄，有一条浠团公路经过湾的旁边穿过，湾里所有的耕地面积约两千多亩，湾里有一些小小的山岗，唐佬山、驼梓山、麦籽山、普阁山、社湾山，下湾山，上湾山。

湾的背后一座延绵不断的小山岗，象是一东西横卧在大地沉睡的巨龙，在小山岗的南则有一片缓坡，缓坡前有三口很大的池塘，分别叫上塘、中塘、和下塘、上塘西则有一黄泥塘、挡住上湾来的污水，下塘北侧有一藕垱（小池塘）挡中湾及下湾的污水，三口池塘象是一座天然污水沉甸池，湾里的祖辈就是饮用中塘的水；湾里三十多户人家就座落在这山岗与秀水之间的缓坡上。

三口池塘的对面是唐老山，被挖平山头铺上一层黄泥土 碾成稻场，盖了几间土丕保管室粮仓，上塘岸是湾里上稻场与保管屋与粮仓的路，也是去大队部、乡里、县里的主要道路，中塘岸比较低，下大雨的时候中塘岸就会淹没，下塘是全湾人洗衣服、洗菜、游泳的地方。

我的记忆中小山岗上有稀少的枞树，桐籽树、木梓树、枫树、楋槐树。

麦籽山、社湾山基本开垦成梯形的山地，驼梓山的西坡种了菜瓜，瓜地就是进湾的大路，上湾山是湾的白虎嘴，社屋山是湾的青嘴，左青龙，右白虎，只准青龙高万丈，不准白虎抬头望，任何红白喜事都必须从青龙嘴的山边进湾。

我湾有一条活水，来源于白莲河的水库，白连河的西干渠经过三店芦子山水库，有一分支渠道刚好经过我湾的白虎嘴，湾里的稻田全部都可以灌溉，只有少部份山头无法浇灌。

湾里的大队长讲，当时湾里有一个叫秀才的老头看见测量渠道的标高，听说引白莲河的水灌溉稻田，秀才不相信能把白莲河的水引到我们这个地方来，他说白莲河的水要是能放我湾他要喝干自莲河的水……

湾的的青龙低白虎高，白莲河的水可以放到湾中间的三口池塘，整个湾就象一艘船，看地脉的地仙说我湾是船心地，我湾出不了大官。

每个小山岗分成湾中各个家族的祖坟山，那时候打倒牛鬼蛇神，到处是挖空了的坟坑，也有骷髅头裸露在坟坑边。

普阁山是一个特别的山岗，专门埋那些非命去的人的坟，和难产死的小孩，无形中哪里形成恐怖的地方，中午、傍晚、晚上都没人敢经过那里。

众多的小山岗把湾里的地理切割成了前冲与后畈，河畈、曹榜、蔡湾、姚湾、屁股冲、马阁垱、四方夯……

四方夯是我湾的一片沼泽地，被人们开垦成稻田，我们的祖辈把这片稻田叫田方夯（夯田）稻田中长年有渗水，中间有许多的沼泽眼，耕牛无法下田犁田，只有人用锄头一锄头一锄的挖，每年用托板运沙到沼泽眼沉下去，藁田的时候需要竹杆横着，防止人掉进沼泽眼里爬不出来。

湾里流传一个笑话，下雨天小队派了几个人去四方夯挖夯，放工的时候一个矮个子妇女在夯田艰难的往田岸爬去，走在前的男人喊道；谁家斗笠掉在田里啦，快去捡回来，众人知道这男人拿那个矮个子妇女开玩笑。

河畈；不远处有一条起源于大林山的小河穿过湾边的田畈。这是中湾唯一的一片比较平缓的稻田，中湾所有的水都会流向这条小河。 小河上有一座石墩石条的三孔桥，值得一提的是这石桥正是当年的一条古驿道，从黄州府安徽岳西的一条官道。

这座石桥是解放后付近的富户出资新建的，请人用人力线车从白石山上运来的石条，短石条砌成的桥墩几十年完好无损，可惜的桥旦的长石条断了几根，听说是有个种田人站在桥旦中间抖锄头，用力孟的一砸，人和石条都坠入河中。

老人传说桥东头不远处有一龙脉庵，龙脉庵有一内厅天井，天井中有一棵古芭蕉树，当年国民党在龙脉庵里驻扎过部队，日本人来的时候，国民党部队炸毁了龙脉庵，也炸毁了古驿道的三孔卷背桥……

哪是1980年的时候，我还在读小学四年级上学期的时候，湾里刮起了做屋的热潮，原本只有三十多户的小村庄，新盖了二、三十栋长三间的瓦房，村南边山地和稻田全部变成了村庄，我家里也新盖长三间大瓦房，宽敞、明亮，与之前一家五口人挤在两间窄小的破旧房子相比，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1981年农历过年是湾里几十年最难忘的春节，在80年底的腊月时起，湾里就准备81年过年的节目排练，龙灯、三句半、大头包撩蚌埠精，湖北打鼓、打猪草、打柳絮、彩龙船、唱车、西游记的面具娃，练习游行锣鼓，开场的集合锣鼓，还有中湾祖辈传下大鼓……湾里的人都欢声笑语，喜气洋洋。

湾里的龙灯是红胡须，俗称霸王灯；三十一节成单不成双；只能增加不能减少，每增加一次必须加两节要长期保持单数，每玩一次龙灯必须玩三年，相传成头玩龙灯者能生儿子。

真月初八就开始诰灯，龙灯头先用削好的竹篾扎成骨胳，然后用皮纸用浆糊粘贴好，再粘贴些红红绿绿的彩纸，牙齿是用白银低剪成的，再挂上用染红了的胡须，中间的灯笼和灯尾都是用皮纸糊好，粘贴好彩纸，龙灯头和中间灯笼灯尾内可以点上腊烛，方便夜间行走，也在夜色中增一种龙的神密感和美感………

玩龙灯的特色在于喝采和舞龙灯（俗称滚灯），舞龙灯时有锣和鼓的助威，让年青人热血沸腾，激情彭湃，舞出的龙灯象腾云架雾，这是一年尽情释放欢乐的时刻，炮竹声、锣鼓声、欢笑声、演凑出祥和的音符………

龙灯喝彩是祈祷幸福平安的希望，湾里有一套喝彩的歌词……

一根短棍发九香

两朵金花插府堂

三星在户春不老

驷马单保状元郎

五子登科生贵子

六合同春把名扬

七仙下凡来配合

八仙庆寿在府堂

九世同臣X宰相

十八学仕保朝纲

我湾里要安自来水，对于一个从未去过县城 懵懵懂懂的小孩来说，不知道什么是自来水，往常挑水是大人干的活，偶尔也有我们小孩挑小浇菜园的时候，听说安了自来水，每天早上就不用去井里挑水做饭。

记不得八零年某月某的夜里来了几辆汽车，拉来了满满几汽车钢管，湾里的大人们开始忙忙碌碌的在房屋后沟挖埋水管的槽子，开始在湾的最高山岗上建一座水塔，湾里的小水井保留，在老水井的旁边新开控一座新水井，新挖的水井直径有7米多，深有十多米，挖井时挖出青石板，后来用炸药炸开的，水井旁边有一个自动抽水的泵房。

湾里水井来源是湾里有一户人家在山边盖2大面瓦房，厨房的地面长潮湿，总干不了，后来就在自家厨房里挖了个坑，坑里渗出清净的水，比湾里池塘的水干净，他家吃自家水坑里的水，后来湾里人知道后湾里就在山边挖了口水井，水井里水冬暖夏凉，六月天的水冷的扎骨。听说这井水是有白石精从枫山（飞虎山）那里有一条白石精一直延伸到这里。水井刚在这泉水的源上。

我湾的有一个部队转业回的，在县铸造厂上班，见过识面，又学过车床钳工，我湾的自来水安装主要由他负责，在忙活了两个月的时候，全部水管都安装好后开始试水，先把水井的水抽到山岗上的水塔，然后打开总控阀门，我们把水笼头打开，听见咕噜咕噜的空气声由远而近，紧接一股铁锈的水喷涌而出，经过水的冲刷，慢慢的清澈的井水流进了厨房的水缸，我们终于象城里人一样吃上了自来水……现在白莲河的水管安装到湾里，大部人还是愿意吃井里的水，井水烧水的水壶内没有白色渍干，其它水井的水和白莲河的水烧开壶内就会白色渍洂。

湾里另一件引以为自豪的是电视机，1981年的时候，建筑队买回了一台二十一英寸日本产的松下黑白电视机，我湾基本没人看见过电视机，更别说我们这些小屁孩。

电视机放在湾里的政治夜校里，湾里没有人会弄，也没安室外天线，只有室内天线，信号又不强，电视台没转播的时候打开电视机都是麻子点，我们小孩眼巴巴的瞅着大人们左右移着天线，电视台转播后就能收到中央电视台，夜晚十一点多电视台停台后，许多人意犹未尽，舍不得离开。

我记得那时候动画片是铁臂阿童木。晚上全湾的男女老少都早早的守候在政治夜校等小队干来开电视机，我看过南斯拉夫的电视连续剧《黑名单上的人》也看了《敌营十八年》最火爆的是《霍元甲》和《射雕英雄传》。付近湾的人都跑到我湾里看电视……电视给人带来新奇和愉悦，同时也给人开了眼界，开了心智。

湾里买了甲米、打糠、扎棉花机、喷灌机、湾里甲米，打糠、扎棉花都不出湾，天旱的时候湾里的山地无法浇灌，湾里用买回的喷洒浇灌机，大人们用水泵连接消队水带连接浇灌机水喷头，浇灌机喷出几十米的水雾，象是人工降雨一样洒在花生地，小麦地，芝麻等山地，祖祖辈种田靠天吃饭，有了这现代化的喷洒浇灌机，湾里的大人们心里乐开了花……夕阳余辉照耀在天空中水雾象是一道彩虹，形成了一副美丽画卷………

群丰大队有小学、卫生室、代销店、钾米厂、油榨、知青点、基建队、养蚕场、窑厂、猪场。

这一年大队买回了制冷机办起了冰棒厂，那时候我还没有吃过冰棒，记得有一年双抢的节，我湾的二队长用水桶提差几大块红色的冰块，冰块溶化的冰水非常的甜，我们一群小伢跟在二队长的屁股后面跑了前冲后畈，欠得我们小孩口水都流出来了……

我们大队公路边有一口小池塘，制冷机需要用的水是从池塘挑的水，而制作冰棍的水是从我湾的水井里里挑的水制成冰棒的，有一天我湾里有一个爹字辈的大男孩拿着一个泡沫的保温厢在大队冰棒厂上冰棒去别的湾里去卖，看见我在冰棒厂旁边，就邀我去帮他卖冰棒，我跟他跑了好几个湾，吆喝着卖冰棒，有人问，细伢：你这是哪里的冰棒，群丰的，我自信的回答着，哦，这冰棒不能吃，听说是用池塘的水制的冰棒，结果那天的冰棒没卖多少，冰棒也都溶化了，大男孩大气的说，你想吃就吃，反正也卖不了。

其实我湾的井水经过县卫生局检测是合格的泉水不知内的人误传我大队的冰棍是有池塘的水做的，加上没有正确的管理，导制冰棍厂就这样关闭，后来制冷机也就这样烂掉了。

　　湾里的往事说到这里，就要说说湾里的几个有贡献的人……

在农村贫穷落后闭塞的年代，湾里队长想到生产的劳动力比较多，也学别的湾让有知识的劳动力出外去搞点副业（副业队），副业队的人员每月向湾里上交一定的金额，然后湾里给上交的人员三十个工日，湾里所有的分成都这些人的一份。

湾里读过书的人不多，有点知识的贫下中贫都有好职务，例如搞钱粮，或都是大队干部，小队干部，没人愿意出门受罪。

湾里的A君是成份不好，幼年时在爷爷的私孰里读过书，能写、能算、也会说，他愿意在外面去找事做，他带人干过富池挑江堤，也在江边码头下过船。

听说他与武汉武钢公安基建处接触上了，可以承接武钢围墙基建工程，由于需要大队的证明手续，也需要省建设的手续，A君也拿到了省的基建文件手续，回湾里向队长讲明了需要A君的个人资料证明，由于A君的地主成份不好，小队与大队书记商量，派一个成份好的人去与A君共同管里这个工程，B君也是湾里有点知识能说会道的人，还会木工的手艺，B君还与大队的书记是郎舅亲，就这样A君与B君俩人带领周围湾的泥工和劳动力在武钢干起建筑队，后来A君与B君俩人因为职务问题发生了矛盾，最后A君只有离开在武钢的建筑队，在黄石也成立了建筑队（这是后话）。

B君在武钢公安处基建处的关系处理得很好，围墙工程质量也好，这时候B君的个人魅力得到最大的展现，他先是给湾里和大队都买一台日本松下黑白电视机，80年又给湾里免费安装自来水，挖水井，建水塔，还给每家每户备用2根水管维修，还免费为大队买回制冷机，建红砖二层楼的队部，还建了一个队部礼堂（电影院），还帮大队其它湾安装自来水，B君成了县里、区里、乡里的名人。

还在乡里建一栋二层建筑队办公大楼（乡企管会办公楼），湾里的副业队变成了乡建筑公司，后来变成区的建筑公司，（现在是镇建筑公司）。人称B君为司令。

B君的建筑公司在武昌阅马场建了一片高楼小区，发展到十堰市、南京，等城市，B君这时候显现出因知识上的短板，和管理上的缺陷，没有及时的补充人才，都是用家乡没有专业知识的人管理现场，更没有专业的技术人员。

这时候改革开放的步伐加快，又因个人的情感问题，无心管理建筑公司，导制公司突然坍塌，十堰工程运去十大卡车钢管及基投资的机器全部被工人买完，有工人回不了家，南京的工程也是血本无归，有人把瓦工的工具丢到长江中，发誓永不做瓦工。

吃水不忘挖水人，B君对湾里功绩是永恒的，可悲可叹一代枭雄没有抓住改革开放的机遇，就这样没落……

A君离开后，在黄石先是成立板车队，然后成立建筑公司，自然也乡里企管会的建筑公司，区里的先进典型。A君虽然没有B君为湾里作出的贡献大，但是每年会为湾捐一部份钱。

A君在黄棉建过污水厂，在黄石电厂八栋建电厂的住宅楼，在大冶钢厂建幼儿园等工程，同样因为个人的知识有限，缺少有知识的管理人才，更缺少技术人才引进，这时候建筑公司亏损厉害。

在最困难的时候A君的儿子C君调转思路，托朋友的关系进入到中国建筑第三工程局某电厂工地开启了个人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