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寻幽(53):老故事老传说让螺头无限迷离(原创)

翁洲逸夫

<h3>  螺头,是盐仓靠海的一个村落,距离盐仓街道办事处仅3公里,这几年走读乡村,一直不知道定海近郊还有一个叫螺头的村落。2019年4月10日,参加市里一个部门的课题座谈,有人说螺头那边的外洋螺有人想去开发搞民宿,我一听眼睛一亮,这得去走走,去看看开发前原汁原味的螺头。</h3><h3> 螺头,现在叫新螺头社区,是个依山面海的村落,螺农、螺渔是原来两大村集体,其所辖有十来个自然村。据《舟山市定海区地名志》记载,螺农村,旧称外螺头,解放初称盐河乡第八村,合作化时建联盟合作社,因居民多以农为业,1958年建螺头农业大队,简称螺农大队,1984年建螺农村。螺头渔业村,西南海中有一外洋螺山(岛),居民以渔为业,故名螺头渔业村。旧称螺头,解放初属盐河乡第八村,合作化时建螺头渔业社,1958年称螺头渔业大队,1984年改为螺头渔业村。2002年,螺渔村、螺农村两村合并称螺头渔业村,2005年撤村并社区为新螺头社区。2019年4月14日周日,我特地到螺头一走,坐30路公交车在外洋螺下车后,从小洋螺进去,经过应家、董家,到司前,重点采访了方宝兴老渔民和董家走马楼的一位姓穆老人。</h3> <h3> 螺头的那段“烽火”年月</h3><h3> 盐仓螺头的螺头水道是内陆与定海南部岛屿之间的“门道”,洋螺山与洋螺跳一带称为螺头门,从定海港出此,即横水洋,螺头历来为军事防务要地。《定海县志》(1994年版)“清代防务”载:同治十三年(1874),法国侵略军攻台湾,沿海戒严。獭山奋武城炮台配洋炮12门,分置南、北两面。南面第一、二门封锁螺头门水道。光绪十一年增建竹山嘴定远炮台,配洋炮7门,分置东、西两则。西侧第一、二、三门及东侧第一门封锁螺头门、蟹屿门水道。历史上,螺头门水道以及螺头是进入定海的一道重要关口,曾有多次烽火硝烟,是兵戈争战之地。据相关文献记载,清顺治八年(1651),清兵攻打螺头门,张肯堂奉命带兵六千守城,后城破自尽。《二十四史• 清史稿• 明史》(清张廷玉撰)载:“(顺治)八年,大清兵乘天雾集螺头门。定西侯张名振奉王航海去,属肯堂城守。城中兵六千,居民万余,坚守十余日。城破,肯堂衣蟒玉南向坐,令四妾、一子妇、一女孙先死,乃从容赋诗自经。”康熙十六年(1677),浙江水师提督常进功率兵在螺头门等处击败海贼,焚毁贼船。</h3><h3> 到了近代,盐仓螺头以及周边海域仍是战事要塞。1939年4月26日,德商洋行天宝轮首次复航,由甬驶定,在螺头门洋面遭日舰扣留,此事件《申报》曾几次报道。解放战争时,国民党为了守住舟山,螺头的外洋螺是国民党军队设防的一个重要阵地。张行周主编的《瀛海同舟》(1972年版)书中有几篇回忆录,都写到了外洋螺这个地方。其中《保卫舟山群岛三军联合作战计划》写到的“兵团任务”中,外洋螺就是国民党军队布设的一个地点,“陆军:六七军以一个师守备外洋螺、摘箬山、茈山、盘屿、蟹屿、秀山等岛屿”。民国三十八年(1949年)九月,国民党曾调八十军炮兵营到舟山,就在盐仓外洋螺布设阵地,以抵御金塘岛及穿山半岛上的解放军。当年在炮兵营担任连观测员(排长)职务的谢有为曾写了一篇《登步作战记往》(《瀛海同舟》),文章写到:“三十八年九月,八十军炮兵营奉命自台湾调防舟山。在定海县城西南盐河乡外洋螺,占领阵地,支援步兵,对抗金塘岛及穿山半岛当面之匪军。……当时,所使用的火炮,是日军所留下的七五榴弹炮(已记不清楚),炮身轻巧,力大一人,就可拉走;射程不远,好像只有二、三千公尺。……测量敌我距离之后,发见金塘岛及穿山半岛之最近目标,距外洋螺有七、八千公尺,而试射炮,皆落入半途海中”。</h3><h3> 同样,螺头的外洋螺也是我军解放舟山一个必须攻克的战略要地。中共舟山市委党史资料征集研究委员会编印的《解放舟山群岛:纪念舟山解放四十周年》,有一篇由驻黑龙江某集团军政治部撰写的《解放舟山》,其中这样写到:“(1949)10月24日,我军奉命攻歼舟山群岛残敌。……1950年1月,舟山群岛之敌已增至5个军13万人,而我军从山东、苏北等地动员的船只,经内河翻坝或铁路输送到达浙东前线,尚需时日。为此,三野首长再次决定战役发起时间延至5月,并确定了战役部署:第二十一军从沈家门附近登陆,第二十二军从天童山附近登陆,我军从外洋螺附近登陆”。</h3><h3> 在螺头实地走访中,当地老人们都还记得上世纪三四十年代遭受日军侵害以及国民党军队扰民的那段经历。今年90岁高龄的方宝兴老人告诉我们,他是亲眼目睹了日本兵怎样迫害村民,1937年日本兵坐小汽艇到螺头,村里人都躲到山上去了,他当时才8岁。方宝兴老人说:日本兵穷凶极恶,各种各样坏事情都会做出来,看到成年男人,就要伸出手让他检查,如果有老茧,才可以走过去。如果一双手净光滴滑,那苦头就要吃得五足十足。更可恨的是,日本兵有时还叫女人脱掉裤子,要男人从女人裤裆下钻过去,来羞辱你。还要男人两只手举起大石头,日本兵就用皮鞋脚猛地一脚,那就带石头带人被踢倒在地。</h3><h3> 日本兵虽然凶狠,但也遭到了游击队强烈抵抗。方宝兴老人向我们讲了游击队“背日本兵”这样一件事。有个名叫李阿卫(据口音)的岙里人,当年就是游击队队员,这个人也上过朝鲜战场。李阿卫曾经对他讲起过“背日本兵”的事情,有一次,几个游击队去“背日本兵”,身上只有一颗手榴弹,他们拿着麻绳,装着是过路村民,走到日本兵站岗地方,趁日本兵不注意,就一下子用麻绳套住日本兵的脖子,反背到肩膀上,拖着日本兵跑,没多少时间日本兵就断气了,等其他日本兵发觉,开着汽车来追,游击队早就抢了武器往山上藏得无影无踪了。</h3><h3> 1948年,从内地败退下来的国民党军队到了定海,方宝兴当时已经快20岁了,国民党想抵御解放军渡海登陆,在海边山头造碉堡,在海上打海底墙笆,这些事情他都看到过。方宝兴告诉我们,国民党军队在外洋螺海上打过海底墙笆,墙笆上吊上一只只炸弹,炸弹引线一直拉到碉堡里。还在路边田野挖洞眼,洞底里插上尖毛竹片,上面盖好茅草。国民党还强迫村民去挖壕沟,方宝兴也被抓去挖壕沟,到了晚上还不让村民回家,村民们就想办法“偷懒”,拿块石头在铁锹上敲敲应付国民党。1950年5月,国民党退出定海时,有不少村民被抓到台湾,有的是被骗取训话,结果被押上船,方宝兴的弟弟也被抓到台湾。据定海文史资料第五辑《定海旅台人物录》统计,当年螺头有89人去了台湾,基本都是被抓而离开故土。</h3><h3> 说到当年被抓到台湾的螺头人,有一个人很有必要记录一下,那个人就是螺头黄沙的蒋生来(注:该姓名据《定海旅台人物录》记载,而何琳娜主编的《盐仓记忆》中《“副老大”张生来和渔霸鲁伟兴》,一文写作“张生来”,本文采用《定海旅台人物录》)。蒋生来,1923年出生,1950年5月,蒋生来被国民党抓到台湾,后来竟然与十多个同乡从台湾逃了回来,这经历本身就很令人惊奇,而且他又有过人的抲鱼经验,回来后一直是船老大,在螺头是一个家喻户晓的人物。蒋生来是如何从台湾逃回家乡,《盐仓记忆》中《“副老大”张生来和渔霸鲁伟兴》一文有详细记录,我在螺头采访方宝兴老渔民时,也问起蒋生来之事,方宝兴说年轻时曾与蒋生来在同一艘渔船上抲鱼,蒋生来是老大,他是出网,劳动之余,也常听蒋生来讲当年是怎样从台湾逃回来的故事。我发现方宝兴所讲的个别细节和《“副老大”张生来和渔霸鲁伟兴》一文有点不一样,故此把其中有些内容记录一下。</h3><h3> 方宝兴说,当年被抓到台湾的螺头人,不少都有老婆儿子囡,都想念家啊。蒋生来力气大嘛,海上撑船经验十分了得,到台湾后,与同乡十多人被编到一艘登陆艇当水手。有一天深夜,他趁中队长熟睡之际,抢了中队长枕头下面的手枪,敲坏艇上的报话机,提着一挺重机枪,押着这个江西籍中队长,对海上一艘装盐船驾驶员说是要去打游击,叫他把船开过来,跳上装盐船后,就用橹打昏了驾驶员,自己驾船,逃到大陈岛附近的偏山岛,跟他一起逃回来的同乡有十多人。回来后,蒋生来一直是当老大,抲鱼经验十分丰富,与螺门赵荣再、长涂金信定等著名船老大一样,名气都是响当当的。可惜因为有被抓到台湾那段特殊经历,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也吃了不少“阶级斗争”的苦头,直到1978年以后才有改善。</h3> <h3> 老渔民方宝兴</h3><h3> 方宝兴老人,在螺头名气可以说是顶呱呱,论年纪,90岁高寿,身健体康,心态爽朗,思维敏捷,记忆超群,一点也看不去已是耋耄之年。虽然一辈子生活在偏远海岛,年轻时也没什么荣誉光环,每天是浪里来,风里去,脚踏船板顶日头,手摇橹桨日日忙,餐风饮露,抲了一辈子鱼。在他身上,有的是老一代舟山渔民的勤劳与淳朴,有的是惊涛骇浪中勇敢穿行的经历,有的是日积月累的海上生存智慧和抲鱼经验。那天走访,经当地老渔民介绍,我特地去方宝兴老人家里,聆听了老人对当年螺头生活的回忆,让我对螺头有了更深了解。</h3><h3> 方宝兴,祖籍是在大沙方家,太公时搬到螺头,太公是“睿”字辈,他是“彝”字辈。说起大沙方氏祖上来源,方宝兴老人是历历在心 ,他说:历史上,方氏多次迁徙,方氏始祖原籍是河南平陵方山,汉时为避战乱,挈家到淳安。唐时迁到福建莆田,北宋时,大沙方氏先祖方轸公在鄞县当知县,后来在三北定居。大沙方氏大概在明天启年间从三北迁来。方宝兴告诉我,他们家太公手里就是抲鱼,家里有一只大对渔船,船上有15人,网船7人,偎船8人。他18岁下海抲鱼时,开始也是大对船。大对渔船,是清末和民国初期舟山、宁波一带普遍使用的一种渔船,据《普陀渔业志》(2015年版)介绍,清末民国初期,大对渔船船长13.5-14.5米,船宽2.9-3.05米,船吃水深度(型深)1.1-1.2米,载重量约10-11吨。1936年3月9日《申报》有篇《江浙沿江海鱼商请发公债救济》文,其中写到:浙省定海渔业,冠于全国,而沈家门地方,尤为渔民荟萃之区。每届冬汛,有大对船一千二百余对,放洋采捕。</h3><h3> 方宝兴老人说:过去抲鱼又苦又累又危险,有风靠帆,无风就靠人摇橹划桨。木帆船抗风浪性能差,出海抲鱼,就怕有风暴。有经验的船老大,会看天气,晓得啥季节要打啥暴,比如“六月十九观音暴”“九月初九重阳暴”,十月里有“五暴”,“十月初五暴”“十月初十暴”。方宝兴老人说的“打暴”,是当地渔民对刮大风的一种习惯称法。在海岛渔区,这种看风暴的谚语特别多,都是代代相传的生活经验积累。如:“三日雾蒙蒙,必定起狂风”“西边黑云起,必定有暴期”“一日南风三日暴,三日南风雨直倒”“江爿(海鸥)飞进岙,明朝要打暴”“海水臭,潮隔变,发风打暴在眼前”等。</h3><h3> 方宝兴告诉我们,过去抲鱼,船上条件差,遇到风暴天,浪打上来,从船头一直拍到船尾,船上最小的“扳二桨”小弯郎就要赶快把头舱里拍进来的海水舀出去,穿的棉袄全部被拍湿,相当苦啊。有时船还要被大风刮到南边去,如果刮到韭山列岛一带,就更加怕了,运道不好,就被海盗掠去,有句老话头“船到韭山,老婆儿子走散”。</h3><h3> 方宝兴老人抲鱼经验十分丰富,过去大对渔船有“四大将”:老大、多人、出网、老轨,他在船上是担任出网。方宝兴对我们讲,出网主要负责舱面工作,包括网具装置,各项工作指派等,出网是个技术活,有非常多的讲究。船到了渔场后,老大选择下网地点,出网就要根据风势、潮水等情况,估测水深,决定渔绳长短、硅石轻重。出网时,网船、偎船要配合好,保持一定船性和舵力,出网速度、网口方向等等,没有多年抲鱼的实际磨练,那是掌握不了的。</h3><h3> 上世纪50年代末开始,渔村实施多样化作业,对于新的作业方式,方宝兴都是学在前面,干在前面,经验技术深得村民信任。老人向我们讲了当年带农业船下海捕鱼的一件事。50年代末期,辽宁有18对渔船来舟山向当地渔民学习机帆船捕鱼技术,螺头分到了3对机帆船。方宝兴老人对我们说,当年,阿拉螺头渔业生产在定海也是很有名声的,有3对农业船来向阿拉学习大捕船作业方式,我带了其中一对,在钓门那边去涨大捕。当时,农业船上的老大、多人、三计都是从渔业队雇来的,他们三人每100元收入分别抽9元、8元、7元。第一水下来,扣去成本,结果是亏本。怎么办?是否要继续雇用?村里来征求我意见,我就说还是自己干吧。原来大捕船作业方式以及抲鱼技巧,方宝兴早已掌握在手,第二水出海回来,就不亏本了。在螺头,无论是久经沙场的老大,还是刚出道的新老大,都希望能与方宝兴搭档。</h3> <h3> 董家走马楼</h3><h3> “螺头要数董家,黄沙要数刘家,厂里话不起”,这一口头弹,曾经在盐仓一带传得相当广泛,而排在第一位的董家,就是螺头村独一无二的那户拥有走马楼的董姓人家。在当年,董家走马楼几乎成为螺头的一个历史性标识。而今的董家走马楼,虽然已是画栋凋零,朱梁色改,不少板壁风化,木质糟朽,然往昔的繁华风韵依旧从那飞檐翘角中展露出来,给人以无限的想象。</h3><h3> 董家走马楼,是一座背倚青山前后二进相连的合院式宅院。上院平屋,下院楼房,前后院落,风格迥异,前院朴质,后楼炫华。</h3><h3> 上院三合式结构,硬山顶建筑,宅院大门为屋宇式,十分宽大,在海岛乡间难得一见,即使并行停放两顶“八人花轿”,也是绰绰有余,你可想象一下,当年那头顶大红盖头的新娘坐在花轿里,从这大门直接进来,稳稳地停放在宽敞方正的明堂中,头戴凤冠、身披霞帔的新娘在伴娘簇拥下,缓缓而行,进入厅堂,举行隆重的结婚仪式。大门内石板铺地,门前台阶是用宽厚长石条铺设,门两边有经过刻线处理的三层角柱石,构造十分讲究。大门两边墙壁还留存着传统的黄泥墙,给人以朴素、自然、温馨之感。黄泥墙所用材料全部取之于大自然,墙里面是毛竹片,两面用拌着稻草的黄泥涂抹,这种以草拌泥筑墙,既坚固耐用,又能达到冬暖夏凉之舒适居住环境。</h3><h3> 上院正屋面阔三间,中间为祖堂,六扇黑色木板门,堂内装饰庄重素华,上有供奉祖先的神龛,两边墙壁下为木板壁,上是黄泥墙。一侧墙壁上挂着董氏三十二代排行木板,“正大光明世守其华诗书是爱忠孝传家亢宗有耀积善弥彰贤良佑启节义流芳”。董氏排行用字,充满了传统文化价值观,彰显了董氏先祖做人处事准则。</h3><h3> 董家后院是二层砖木结构楼房,三合院式,飞檐翘角。高高的台墙门,这是当年董家大宅光耀的象征。粉红色的石条门框,门顶为清水脊翼,门楣上坊有四个大小组合的镜框式装饰,想必原先应有图纹之类装饰,镜框下是双龙展翅浅刻图样。董家大院的台墙门,其雕饰虽谈不上特别精雕细琢,然整体格调还是比较落落大方,加之那楼屋上的飞檐翘角,在青山映衬下,格外显目。进入大门,是一段老旧的石蛋路,走七八步后转身,就是董家后院的正屋。</h3><h3> 后院正屋三间,两边是厍头间,左右厢房也是三间。现正屋正中一间已倒塌拆除,右侧厢房有二间已改建。原来整个院落楼上楼下皆有过道相通,雨天不湿鞋,晴天可遮阳。雕花的梁枋,粗大的木柱,双层的槅扇窗,滚圆的石础,镂空的石窗,这样的气派,这样的格局,这样的雕饰,虽身在山沟沟里,那董家古宅名声还是在岙里岙外传扬。</h3><h3> 董家老宅院如此规模,如此格局,在螺头传统民居中是独一无二的,而发生在董家老宅院的神奇故事,那更是让人五味杂陈,感慨万千。在董家老宅走访时,我有幸遇到正要到田里割菜的董家母女俩。董家母女俩非常热心,见我这么关注老宅,不仅领着我团团四周里里外外走了一圈,还详细地告诉我董家先祖和老宅里发生的故事,思想非常现代,不像有些人家对祖先故事总是遮遮掩掩,在外人面前是话留几分。这位董家母亲,娘家姓穆,今年78岁,是董家第八代“华”字辈儿媳妇,老人家慈眉善目,说话柔声细语。姓穆老人家告诉我,这老宅院相传是董家太祖公手里造起来的,太祖公生有六子一女,对女儿则是宠爱有加。太祖公先是造了祖堂这一宅院,这应当是太祖公在螺头成家立足,有了点家产之后建造起来的,虽然当时已有百来亩田产,但还是非常勤俭,前宅院的装饰格局无法与走马楼相比。据说后来侥幸得到一笔横财,女儿想住漂亮的走马楼,太祖公就化了不少银子满足了女儿的心愿。这笔横財所得以及以后董家后代所发生的事情,虽然说只是一种传说,而且在几百年流传过程中,又添加了不少戏说,但这传说不仅有迷离的戏剧性,而且其中蕴含了百姓生活的哲理,这也许是民间最朴素的教人方式。</h3><h3> 相传董家太祖公时,家里雇了一位长工,这个长工与太祖公情谊非同一般,太祖公视他为兄弟似的,长工也以太祖公家当做自家一样,长年住在太祖公家里,也没娶妻生子,一年四季田里的活做得没话说。有一年发大水,海水淹没了黄沙好大一片田野。董家在黄沙也有田地,长工于是到黄沙去挖渠放水,结果在庄稼地里竟然捡到一只装满金银的宝箱,回来后交给了太祖公。发了横財的太祖公就买了好多地,还造了这四通八达又遮阳挡雨的走马楼。可惜只从走马楼立起以后,家里就开始不太平,太祖公莫名其妙生病。后有高人指点,说是病因出在造走马楼的木料中有一些是旧屋料,当年太祖公为了节省,据说是买了石礁南山下一家祖堂拆下来的木料。于是请和尚师傅念经祈祷,一根柱子一刀肉,恭请众神。几年后,太祖公过世了,又过了一段时间,长工也去世了,就葬在后山上太祖公坟墓的旁边。</h3><h3> 家大业大,董家后代就像是在“蜜罐”里似的,生活是不愁吃不愁穿。姓穆老人说,太祖公过世以后,后面几代人生活依然是十分富裕,“大头银洋钱”就有满满一厨格,到定海老城里买东西,不用付现金,在董家一本账簿上记上一笔就是了。姓穆老人告诉我,50多年前她嫁到董家时,这前后两幢老宅院还是保存的很好,上世纪50年代走马楼作过部队军人宿舍。如今的走马楼木板壁上,还有几幅当年部队画的领袖像和语录。</h3> <h3> 司前文公庙 </h3><h3> 位于螺头司前1号的文公庙,在螺头村民中的位置也是非同一般,至于这位“文公”是何方大神,淳朴的螺头人也没有特别深究,他们都觉得文公与螺头是有缘分的。</h3><h3> 方宝兴老人告诉我,相传很久以前有个螺头人,一天背着一顶推挈网,手拿罩笆,趁着涨潮,到海边捞点小鱼小虾。推挈是海岛渔民传统的在海上捕捞鱼、虾、蟹的一种工具,它是用两根长约3米扫帚柄那么粗的竹子,竹子下端钻洞用绳固定,网纲穿进到竹中,再用一横杆把竹子撑开成“V”型,为了防止竹竿掌到泥里被泥撑住,竹竿顶端安装二只弯型的小娘脚。推挈一般是在潮水初涨时分,推挈人涉着逆水缓慢推着挈网前进,发现网中有鱼虾时,就用罩笆(一种用竹子编成的臼鱼工具)罩起甩到身背后的淘罗里。</h3><h3> 也不知为啥,平时总是鱼货满篓,这天却收获很少。在准备收网回家时,结果最后一网推上了一块石头。这石头形状有点特别,方方正正,宽约60公分,厚约40公分,像房子一样,前面有飞翘的屋脊,中间镂刻了三道月洞门,拎一拎一点也不重,这位螺头人蛮是喜欢,就顺手拎回家。到了村口前的一只池潭,放下推挈网,放下石头,洗洗身上的烂泥。等他洗净了身子,准备回家,那块推挈上来的石头重的不得了,拎不动了,只好放在池潭边。村民们知道后,都觉得这块石头不是一般的石头,还发现石头上隐隐约约有“文公”字样,于是在这块石头四周,用一些石头围起来,把它当做神灵一般供起来。方宝兴老人说,上世纪五十年代“破四旧”,有一村民把那块石头藏到了村后山里面,才侥幸保留下来。</h3><h3> 现在的文公庙位置不是原来地方,已经往村后山脚下移了。庙宇高高在上,俯视整个螺头,从下往上,大概有三十多级台阶,进门口檐下大柱上写着“灵石传千秋佑百姓繁荣昌盛,文公任万代保地方兴旺发达”对联,庙宇正大殿有五间,里面还有戏台。那“灵石”被村民恭恭敬敬供奉在正殿之中,保佑着虔诚的螺头人和螺头海域来往的船只。</h3><h3> 盐仓螺头,安静、自然,三十多年前的村落风貌,如今在海岛已是寥寥可数。在村里走访,遇见的大多数都是老人,善良可爱的老人。然每到双休日,前来看望父母的,回老家休闲的,村道上就不时有自驾车驶过,原本寂寞的山村一下子生气了许多。那天,我们就在外洋螺海礁石上,见到三四个年轻夫妇带着小孩在钓鱼,海塘上,二三个老人靠着堤坝在闲聊,一份自在,一份宁静,这就是螺头。</h3><h3> 2019年4月21日</h3>